第二章 小心月亮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夕陽映照著晚霞，將餘暉從窗外灑進來，照射在桌子上。開始有人稀稀落落的離開了，圖書管理員順手將燈打開，然後又徑自看書去了。

《挪威的森林》不得不說是一本十分出彩的，這已是我第三次重讀這本書了。每次讀起來，都有不同的感受，都能獲得不同的理解。我會不會也像書中的渡邊君一樣，迷失在生活之中呢？合上書後，深深地吸口氣，然後吐出，彷彿整個人又有了某種程度上的升華。此刻，我才發現，她坐在我面前，百無聊賴的看著我。

「唔，那個，你是從什麼時候就坐在這了？」

「……」

她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那個，我好想以前見過你。」我尷尬的撓了一下臉，然後繼續說：「我是記得的，我見過你，在那座橋上，你也來曬太陽。可為什麼這十幾年過去了，你一點變化都沒有？」

我越說越激動，她卻無動於衷。結果我們被管理員給攆出去了。

我們面面相覷，我正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時，她的肚子發出了叫聲。

「……」

「我們去吃飯吧。」

她點了點頭，然後就跟在我後面。我有些奇怪為什麼她不說話，更好奇這十幾年發生了什麼。

「我不吃香菜。」她看見我給她買的牛肉麵里加了香菜，說出這麼一句。

「哦哦，你能說話啊，我以為你不能說話呢，要是不吃香菜的話，那就弄給我吧。」我將她碗里的香菜一點一點夾到我碗里。她貌似有些不好意思，之後一直低頭吃面。

我其實頂喜歡吃香菜的，或者說，我吃面，面里不加香菜我就覺得這面失去了其特色，變得，普普通通。我很快就吃完了，看她還在吃，於是這麼講著。我其實挺喜歡自言自語的，所以我說話你大可不必太在意去聽，我只是想去講罷了。

語畢，她抬起頭，然後像看見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驚得直接跑走了，我都來不及問她叫什麼名字。我奇怪的回頭看到底什麼東西能把她嚇成這樣，卻突然被一雙手蒙住了雙眼。

「猜猜我是誰？」

「別鬧了，程雪。」我把那雙手拿開，看見程雪開心的跳在我面前，然後從口袋裡拿了根棒棒糖給我吃。

我擺手示意不吃了，剛吃過晚飯。哎，程雪這個人從我剛進入大學就粘著我，各種對我好，經常陪我在圖書館看書，也多次示意想當我女朋友，可是我總覺得她十分了解我，而我並不了解她，我所知道的，只有她所展示在我面前的，其他一概不知。所以，儘管之前她鼓足勇氣向我告白，我也是婉言謝絕的。看樣子她貌似還沒有放棄，也罷，先這樣吧。

「你到底吃不吃嘛？」她看我坐在那發獃，全然不顧她，氣鼓鼓的跺了下腳。「哼，你是不是看上剛剛那個女的啦，我都看到了，你們剛剛在一起吃飯，她看到我就跑走了。」

「不是，你別想太多了，我和她只是順便一起吃個飯。」

「嘻嘻，那就好。」她拉著我衣袖說，「走，咱們去吃飯。」

「可我剛吃過啊。」我有些無奈的看著她。

「那我不管，我還沒吃呢，你就當陪我吃好了。」

然後她硬拉著我去把校門外各類小吃吃了個遍。我撐得說不上話來，她卻好像沒吃飽一樣，又點了一杯大杯的奶茶。

「給，你最喜歡的熱可可，大杯的哦。」她雙手把奶茶舉到我面前。

「姐，能饒過我嗎？我實在胃裡裝不下了。」

她看我好像真的吃不下了，就說，好吧。然後她一個人把大杯奶茶給喝完了。我真的好奇女生的胃是不是四次元口袋？

送程雪回宿舍的路上，我又看到了她。她坐在操場足球門旁邊，仰著頭不知道是在看星星還是看月亮。她貌似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把頭轉向我這一邊，然後說了一句話。可惜我聽不到她說什麼，光看唇形也不清楚是在說什麼。而且程雪發現我在看她，就拉著我說，「我們快走，我突然想起來馬上宿舍就關門了。」然後快步拉著離開了操場。

「你也抓緊回宿舍吧，我先上去啦。」

「好的，再見。」

「嘻嘻，明天見。」

我將她送到宿舍樓下，發現離關門還有半個小時呢，於是我打算去操場一趟，白天她不說可能是因為人多不方便，這時如果找她，應該會告訴我吧。

操場上空無一人。她已經回去了嗎？我心想，只好作罷。於是我繞著操場走了兩圈便回宿舍了。快到宿舍時，發現她坐在宿舍門前，好像是在等我回來。我跑了過去，她看見我跑過來，站了起來，一把把我抱住，十分用勁。

「同，同學，這樣不太好吧。」我想從她懷裡掙脫，她卻越抱越緊。漸漸，我感覺我胸口變得濕潤，原來她哭了。我只好用無處安放的雙手一遍摟著她的後背，一遍撫摸她的頭。

她情緒似乎恢復了一些，雙膀也漸漸不再用力。於是我把她拉開，看到她哭紅的眼眶和鼻子，不知為何我感到心疼，是源自心底許久的傷疤再次裂開的疼痛。她看著我，將我頭拉低，在我額頭上親了一口，然後說了一句話。

「無數次的深夜我都在盼望著你的出現，可月亮讓我們分離，雖然現在你在我面前，可我很快就將遠去。記住，小心月亮，不要在有月光的地方……」

她話還沒說完，就暈倒了。不，不是她暈倒了，是我暈倒了。我倒下的時候看見天空，原本被烏雲遮住的月亮出來了。遠處，有人往這裡走來。

第二天醒來，是在醫院。

宿管看見我一個人倒在宿舍門口，於是打了120急救電話，萬幸的是我什麼事都沒有，只是有一點輕微腦震蕩。好像是給人從背後敲了一棍。可我站的地方正好是監控盲區，所以也無法得知是誰這麼缺德蓄意傷人。

我唯一後悔的是現在連她的名字也不知道，聽她和我說的那句話，貌似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而現在她已經離開了，還要我小心月亮。啊，真是越來越搞不清楚了。

正當我坐在病床上獨自生氣時，二哥敲門進來了。

「嘿嘿，瞧，小林，看看哥給你帶來了什麼？」

「你還能帶什麼？又是給我介紹的女朋友吧。」

二哥剛想招呼門外的女生進來，聽到我說的就尷尬的說，「怎麼可能呢，哈哈哈。」然後他背著手向那女的擺手示意她不用進來了。隨後看見我看著他在那耍寶，就跑過來趴在床邊，「嘿嘿，哥這次帶的不是女生。」

「二哥，我可不好這口，男的就更別和我介紹了。」

「去，想什麼呢。」二哥白了我一眼，繼續說道，「你小子昨晚不知道被誰敲暈在宿舍門口，我估摸著那人一定不是你那棟宿舍的，且時間上來看肯定那個人沒有回宿舍。所以我就去查了每棟宿舍的不在寢名單，猜猜我看到了誰？」

「你的名字，李一心。」

「嘿，你小子是皮癢了吧。哥我不回宿舍是因為在外頭有事情要忙，所以住的賓館。」

「那也不用一周五天不在寢吧。」

「別打岔，我發現你那小朋友也不在寢。」

「程雪？」

「沒錯，平時不在寢的人挺多，昨晚卻沒有幾個，她是其中一個。」

我記得我送她回宿舍，親眼看她進去的呀，怎麼她又出來了，是有什麼事嗎？我又想起她說的那句話，小心月亮。頭又開始疼了。於是我躺了下來，準備休息。二哥看我要休息了，於是說了句「等你回學校再說」就走了。二哥關上了門，我依舊能聽見他好像在和外面的女生說話，好像在安慰她。其實我不是不見，只是會落得尷尬，不如不見，反正二哥總有辦法使女生們開心。我聽見他們約好一會去看電影，哎，我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睡去了。

夢中，她再次出現在我面前，周圍漆黑一片，她突然出現，手指著上面，我抬頭看去，那是一輪圓月，圓的出奇，仔細看去，似乎泛著淺綠色的光芒，以前從沒見過這樣的月亮。

「小心，月亮，抓緊時間，快，小心，被發現。」她斷斷續續的說完一句話就消散了。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易……」回蕩在空中的聲音還沒說話，我便從夢中醒來了。

可惜，只知道她的姓，卻不知她的名。叫易什麼呢？算了，若是下次還有機會，一定要先問出她叫什麼名字。我準備出院，收拾衣服時發現口袋裡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段字和一個地址。這應該是她放進我口袋裡的，我決定去一趟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