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程雪
我與程雪相遇是在火車站裡。
那時,距離高考還有半年,我因為一模失利於是在寒假期間獨自一人去杭州散心。我媽媽非常擔心我卻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叫我別餓著自己,要吃好睡好。將我送到火車站后就離開了。
火車站幾乎每天都是人山人海,今天也不例外。本來是沒有座位能坐的,正好有人排隊檢票,於是我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來。去杭州的路程不遠,只需三四個小時就能到達,我看了看手錶,距離發車還有半個小時,還早,我心想。於是我拿出常用的筆記本背誦著高考必備詩詞。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將進酒》背到這裡,旁邊的女孩笑了起來,那笑聲如銀鈴一般回蕩在耳畔。
有什麼好笑的嘛?我心想。尋聲看去,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女孩子,身著白色羽絨服,淺藍色牛仔褲,一雙棕色棉靴還沾著雪塊。「我說,」我見她一直衝我笑,於是打算向她搭話,「是我衣服上有什麼東西嘛?」我看了看我的身上,黑色羽絨服上一點灰塵都沒有,羽絨褲上也沒有什麼污漬,就連鞋子也是出門時換的新鞋子。
「沒有哦,只不過,我的名字叫程雪,而你讀的詩里,也有一個成雪,朝如青絲暮成雪。也可以這樣的嘛。嗯嗯。」
「是李白寫的《將進酒》,我叫葉林。」
「葉林?倒是挺不錯的名字呢。」
「謝謝,你的名字也很好聽。」
排隊檢票了,我們沒有多說什麼,就分開了。
一路上我除了去了一趟洗手間,其餘時間都是坐在窗口看風景。去洗手間的路上你可以聞到各種味道,不同的味道不斷的刺激你的鼻子,直擊你的大腦。導致我回來時頭就變得有些昏沉。
剛到杭州就下雨了,是不歡迎我嗎?我暗自傷心起來。拖著行李箱站在火車站口,想著接下來是先去賓館呢,還是先去吃飯,畢竟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
「嘿!又見面啦!」程雪突然從背後拍我,然後跳到我面前。「葉林……是吧?」
「又見面了。」
「你是回家嗎?」她看我拖著行李箱,以為我是家住杭州。
「不是,只是來杭州遊玩幾天。」
「那我可以當你的導遊哇,我對這裡不要太熟悉。」然後她向我介紹了杭州各個有名的景點和美食,我本想說不用了,可看她說的十分起興,於是就沒有打斷她。
「不如你就住在我家吧,我家就在不遠處,有許多空房,都是租給那些旅遊的人住的,我看我們挺有緣的,我就免你房租錢啦。嘿嘿,還不快謝謝我。」
「那不太好吧,我們只是初次相逢,總有太多不便之處。」
「好啦好啦,我看你在背那些沒有用的詩,你是高中生吧。我猜猜,高三?」
「嗯。」
「那就得啦,我也是高三的,剛剛旅行回來,而你,剛剛開始旅行。旅行雖然獨自一人也挺有意思的,但不如兩個人來的開心嘛。你就跟著我好啦。」說完就從我手中搶走行李箱,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打好了計程車,招手叫我過去。
我望著她,心想,何為朝暮呢?青絲與雪。那麼何為朝朝暮暮呢?看著她,也罷也罷。我跑了過去,坐上了計程車。
她家是三層公寓式套房,自家住在第一層,租房的客人住在第二層和第三層。每一層都有一個公共洗手間,每一間都有一個獨立衛生間。一層有個共同吃飯的地方,如果你起的比較早,可以和她的家人一起吃早飯。早飯這東西對於假期的我是不存在的,程雪這麼跟我說,然後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我被安排住在頂層,哦,我差點忘了,第三層再往上還有一個閣樓,存放著各種貨物。因房間緊張,我被她父母安排住進了閣樓,每天進出房間都需要爬梯子。雖然她很努力的跟她父母解釋,「他是我的朋友,好朋友,你們怎麼可以讓他住閣樓呢!」,「沒有空房間我們也不想的啊,那些房間已經被客人們預定了,我們總不能讓客人住進閣樓吧?」,「怎麼不能?我的好朋友就能,他們怎麼不能,哼。不理你們了。」,「哎,你這孩子,你給我回來,他只能住閣樓啊,不然媽媽沒法向客人交代啊。」
我不懂程雪有沒有聽見她媽媽說的話,因為她十分生氣的拉著我和我的行李箱就往樓上走。
我提著行李箱,看她貌似還在生氣,邊上樓梯邊說,「其實閣樓挺好的,我挺喜歡住在這樣的地方,既沒有其他房間的人在門外來回走動,也沒有多餘的雜訊。而且進房間是要爬梯子的。」
「而且進房間是要爬梯子的。」她學著我說這句話。
「對,若是拿走梯子我就永遠住進閣樓里出不來了。」她貌似被我的話逗笑了。「噗嗤」地笑出聲來。
我們來到閣樓,我先爬上梯子,然後她把我的行李箱遞給了我(她的力氣還挺大的嘛)。她也爬上梯子進來,簡單收拾了一下床鋪,就爬下去了。
「嘿!」她在梯子旁喊了一聲。
「怎麼啦?」
「拿掉梯子果真出不來了嗎?」
「那是自然啦,我會在門口求救等著你送梯子來的。」
她似乎很高興,嗤嗤地笑著離開了,我趕忙跑去看一下是不是真把梯子拿走了,還好梯子還在。
就這樣,我在她家住上了一周,原本計劃只在杭州呆三四天就回去,沒想到因為箇中原因呆了一個星期。不過,這一周過得還算不錯,除了和她父母一起吃早飯時,一直被兩雙眼睛盯著(準確來說是三雙,她吃飯也時不時的看我,然後問我這個好不好吃,那個怎麼樣),其他還是很不錯的。她這個導遊當的也很稱職,我們兩個人七天把杭州能逛的地方全逛了個遍。遇到下雨天時,我會搬一把椅子坐在閣樓的窗口看書,她就安靜的坐在旁邊看著我,有時會在學習方面請教我,我原以為她學習挺不錯的,但有些問題她還是會拿來問我如何解答,後來我才知道她那時是故意裝作不會的。
一周宛如白駒過隙,很快就過去了。我總不能整個寒假都在杭州度過,打工掙的錢也快用的差不多了。於是我打算回家了,她貌似很捨不得我走,想要我再住幾天,再陪她多玩幾天,可我們都知道這是不行的。
臨別之際,我和她說,「若是有緣的話,我們在南京相見吧。屆時,我們還是朋友。」我曾和她說起我打算報考南京的某某大學,若是我不出差錯的話,一定能考上。
後來,高考失利了,我考上了比那所大學較為次一點的大學。不過也是在南京。很幸運的是,她也同我一樣進到了這所大學。當時問她是怎麼知道我考進這所大學的,她卻只看著我笑,不說話。後來她也只是說,嘻嘻,想知道的話,怎麼都能知道的。
從醫院回學校路上,我感覺頭不是那麼疼了。有許多讓我奇怪的疑點,為什麼程雪進了宿舍又出來了?還有誰在那個不在寢名單里?那位姓易的女生是不是也在裡面?眾多問題無法得到解答,我決定到學校先去找二哥一趟,查一下襲擊我的神秘人是誰,順便看看那女生究竟叫什麼名字。
我從口袋裡再次拿出那張紙條,上面寫著: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一切,不過你若是想知道一些事情的原委,那就來這裡吧——南京市**區**街道**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