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過半

離開那幫土著所在的群島，洛藍他們又繼續順著洋流方向航行了近兩月，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了快一月的才到了離他們的始發地最近的那塊大陸。

在海上的這兩月時間，洛藍臨時趕繪了他們即將要去往的目標大陸的主要地形圖。

「系統」給她預置的信息，只有關於那塊大陸上的主要河流、植被、地質特點等等諸如此類的地理信息，卻沒有關於那上面究竟有多少物種，具體各有何特性，整體的生態系統的特點是如何的——尤其是那塊大陸上是否也有世代定居在那、甚至頗有規模的人類文明？——這些，洛藍都不清楚。

不過，即便不上岸，光是看那些地形圖上的大致的河流走向及植被分佈特點，及這塊大陸整體是豎形的、並且它近半塊的面積都是在北極圈內的——知道這些，洛藍也能知道：

若要移民來這兒，在哪兒定居，自然資源最為豐富；哪些地區適合以農業為主，哪些地區適合以畜牧業為主，哪些地區則適合盡量保持原樣，以留待日後做限量開放名額進行收費式旅遊觀光、或特定項目的研究考察的自然保護區。

由於從一開始，洛藍就標註了不同地區最適宜的長遠規劃方向，這使得關默他們還未上岸，心裡就已清楚：上岸后看到的一切，不管是什麼，都是「資源」，決不能隨意糟蹋浪費了。

不管上岸後會否碰上其他文明，他們都已先入為主地把可能存在的文明也列為是他們可能會擁有的資源之一。

可以說，被洛藍這樣熏陶了一路的，關默他們對待異域文明的心態，從一開始的就是將其看作——要麼就是能直接利用的資源；要麼就是還需磨合、但最終必能為己所用的資源——這兩種存在。

說得好聽，就是不抱敵意地想要物盡其用。

說得不好聽，就是不管對方是怎樣的文明，但只要武力上比不得關默他們，就不會被關默他們當成是和自己一樣的「人」來看，而是直接當「工具」來用。

區別只在於，不同的「工具」的使用方法可能會有因地制宜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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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默這邊世界的這顆星球上的大陸板塊，大塊的統共三塊。而洛藍他們即將到達的這塊，是三塊中面積最大的。

不過，它的大部分地區多處在寒帶，四季冰雪覆蓋。氣候適宜人類長期定居的地方的總面積，不到這塊大陸的一半。

若關默他們要想在今後陸續運來自家的子弟在這塊大陸上開枝散葉、壯大勢力的話，那這塊大陸上能讓他們搶佔的地盤其實很有限，情況一點也不比他們自己的始發地那邊樂觀多少。

——這還沒考慮到時必然會侵害到的這塊大陸上的原住文明、他們的利益。

洛藍是覺著，這次就先「看看」就好。

先看過了這塊大陸的大致情況后，再去看看與這塊大陸剛好隔洋相望的位於這星球的另半球的幾乎全部位於溫帶、面積則與關默他們自己生活的那塊大陸基本相當的同樣宜居的大陸。

根據「系統」已經給她預置的那些粗糙數據，洛藍分析：不出意外的話，把他們最後去到的那塊大陸變作殖民地才是最適合的，而看似面積最大實則真正宜居的地方總面積還不到一半的眼下到達的這塊大陸，或許留作旅遊、研究會更為合適。

洛藍的建議，關默多會特別記錄，以便時常翻閱、勤作思較。

哪怕其中有很多都是動不動就是為長達十幾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後才可能會出現的問題做的提前預防，甚至就有明確要為了避免那麼久以後才可能出現的後果而從一開始的就主動避免付出「那樣」的代價。

時間長了，關默自己也常常分不清楚：究竟是因為他即便未必會懂也仍舊願意接受洛藍的建議的有意識地避開一些選擇，這才致使了他之後才會一步步地走上「那樣」的發展軌跡呢；還是就是因為他主動地一次次做了「那樣」的選擇，才致使他最終好似實現自我預言般地走上了「那樣」的發展軌跡？

反正，最後成真的現實是，一切似乎都是在按部就班地將洛藍的建議變作了現實：

關默他們不怎麼費力的就仗著自己的武力優勢，輕易就在沿著河水逆流尋到的零星的幾座城池，在侵入它們、並以殺一儆百的方式迫令城民們輕易就對人數還不及他們十分之一的洛藍他們投降了。

洛藍他們就借著那幾座由於地理因素而不便相互溝通的看似是少有往來、各自獨立的城池的接力式的物資補給，不僅以最小的傷亡代價重新補足了再次出發所需備夠的物資，還讓他們大致了解了：

這塊大陸，果然更適合發展偏技術的工業文明，而非需要靠地吃飯的農耕或游牧文明；只有文明已經具備了發展工業的基礎，然後才到的這塊大陸上，才會有得活。

否則，土生土長在此的文明的宿命，就會像那幾座相隔不遠、卻因山脈、峽谷阻隔而基本全無來往的千人小城一樣的：要麼獨立發展，要麼獨立消亡。

若非是洛藍他們這樣的突然沿路闖入，他們這幾座小城怕是永遠都不知道他們之外還有別人、還有別的文明——哪怕與他們自己就只隔了幾座大山、幾道峽谷。

那幾座小城雖然在地圖上看彼此離得並不遠，但實際走時，哪怕洛藍他們能夠仗著自身的武器優勢而不致遭遇到這裡的原住民們的迫害；

但沿路下來，洛藍他們雖然重新在等到合適的季節再次出發去往最後一塊大陸時，備足了所需的食物，但他們的總人數上卻在這次的還只是踏遍了不到一半的大陸面積（地圖上繪的越過北極圈的另半塊大陸，洛藍他們這次壓根兒就沒去）的過程中，又損失了近一半的人數。

上船前，最後清點了人數。發現剩餘的人里，蘇國的護衛隊只剩了兩人，劉國的護衛隊只剩了三人，關家的還剩二十人（算上關默和洛藍的話，就還剩二十二人），顧國剩了最多，還有二十七人。

當初出發時，各方就各懷鬼胎，派出的每一個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就是為了確保——萬一最後自己這邊就只剩一人時，此人仍能繼續完成這次的出海任務。

所以，即便蘇、劉兩邊各自所剩無幾，但只要還有還活著的，他們這幫人互相之間就仍舊不能對彼此掉以輕心。

不僅不能掉以輕心，到了這會兒還能活得好好的，多半也是輕易死不掉的，多半反而會比顧、關兩邊各自剩餘的的多數都還要難以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