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大凶
眾人哪裡知道,曾經那個恬靜溫柔的表小姐,老實木訥了三年,這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出手收拾的便是李家大小姐。
李府的夜晚更安靜了。
下人們各自心懷鬼胎,心思各異。
從前欺負過顧華杉的老奴們心驚膽戰,加緊了尾巴做人;那些個心思活絡的,正想著辦法巴結這李家的新主人。
李府這一團風雲,人心複雜,全都巴望著顧華杉的下一步舉動。
李家兩位小姐風光不在,門可羅雀。
而顧華杉眼下正泡在浴桶里,身上只著一條浴巾。她累極了,就這麼仰面靠著,望著房樑上的瓦片出神。
婢女低著頭,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手上不輕不重,替她揉著肩膀。
那婢女似乎十分怕她,連正眼都不敢瞧她。
見浴桶里的人半晌沒有動靜,那婢女才敢微微抬頭,用餘光去瞥那個今日大出風頭的表小姐。
她皮膚很白,不是蒼白,而是健康的白。水霧徐徐,她的雙頰有些紅潤。她微微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又像是醒著,睫毛長長,看模樣倒是十分柔美秀氣。
怎麼也想象不出,竟是個下手狠辣的女子。
似乎察覺了她的注視,那人驀的睜開眸子。
那是一雙幽黑深沉的眼睛,猶如深泉寒潭,只剩下一片冷氣。
那婢女驚慌失措的低下頭去。
此刻綠瑤推門進來了,對那婢女道:「你下去吧,我來伺候小姐就是。」
那婢女感激涕零,連連道謝,隨後退了出去。
等那婢女下去了,綠瑤才笑道:「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嚇成這個樣子。」
顧華杉動了動,滿臉不解,「我覺得我剛才已經很溫柔了。」
「是是是。」綠瑤拿起毛巾,擦乾她的頭髮,「你最溫柔。只是你也知道李茗禾那個人,無論幹了什麼喪心病狂的壞事,都可以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更何況她在李府仍有威望,不少下人都為她叫屈呢。」
顧華杉冷笑一聲,「她從來都是這樣。裝柔弱嘛,誰不會。」
「你打算怎麼處置李茗禾?」
顧華杉舒服的躺在浴桶里,漫不經心道:「自然是不會輕易讓她死了。」
「我知道。」綠瑤拿起木梳,有一下沒一下的從她頭髮頂部梳開,「只是眼下的境況,還是速戰速決的好,不要給她留一絲喘息的機會。」
「她……跑不掉。」顧華杉語氣淡淡,吐出的字句卻是殺意滿滿,「我會在這兩天之內解決了她。」
「可是她到底是納蘭祁的女人。」綠瑤憂心忡忡,「這萬一……」
「你小看了納蘭祁。他絕非酒囊飯袋。」
綠瑤嘆息一聲,聲音里有化不開的哀愁,「小姐,我心裡總是不安。」
「你不安什麼?」
「此行聯姻,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綠瑤捂住胸口,「我總覺我們陷入了一場精心策劃的局裡。你莫名其妙失了內力,太子殿下突然提出要迎娶你,還有…」
顧華杉下顎線緊繃,「還有生死未卜的趙高沐。」
一樁樁一件件,宛如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向他們鋪了過來。看似絲毫沒有聯繫的偶然,串聯在一起,產生的效應卻讓人心驚膽寒。
就連顧華杉,也看不透猜不透。
主僕兩人的臉色變得沉重了。
剛好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有人在說話,綠瑤先出去了一會兒,顧華杉也起身,換好了衣衫,見綠瑤半晌不回來,便推開門。
原來是言又生。
他喝醉了,抱著酒壺搖搖晃晃,正伸長了胳膊長腿,往樹上爬去。
綠瑤氣得不行,拖著他往下拽。
言又生被拽了下來,「噗通」一聲掉在了地上。顧華杉一看見這獃子就來氣,連連踢了他好幾腳,「獃子,別在我這裡撒潑啊。」
言又生喝得醉醺醺的,雙頰酡紅,抱住顧華杉的大腿,哼哼唧唧:「華杉妹妹啊,你說王爺王妃為什麼不見我啊……」
綠瑤連忙來扒他,奈何言又生死死抱住她,半點動彈不得。
「妹妹啊,哥哥心裡苦啊,都沒見到趙高陽就被轟出來了!你說我一心上門入贅,他南景王府算什麼,竟連門都不給我開,還將我師徒二人給趕了出來。」
「誰是你妹妹。言又生,你睜大狗眼看看,你抱著的是誰?!」
顧華杉伸手揪住了言又生的耳朵便往外扔,言又生吃痛,連連叫喚,倒地不起。
疼痛之下,言又生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分,指著他們二人笑嘻嘻道:「原來是顧華杉和綠瑤姑娘——」
言又生隨手將酒罈子放在一側,又搖搖晃晃從懷裡掏出了幾個酒杯,依次擺放在地上,又吩咐綠瑤:「綠瑤妹妹,倒酒!我們今晚一醉方休!」
顧華杉狠狠罵了一句,「醉你二大爺個頭。」
言又生也不惱,摸著腦袋笑,隨後晃晃悠悠的斟滿了三杯,一杯給綠瑤,一杯給顧華杉,剩下一杯給自己。
「我言又生先干為敬!」說罷,他仰頭一摸脖子。
顧華杉又好氣又好笑,「敬什麼?」
言又生笑了一聲,「敬我們三個倒霉蛋。每次在一起,不是被殺就是逃亡。這樣的緣分,不值得喝一杯嗎?」
顧華杉道:「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坐下,淺斟慢酌,輕輕飲了一口。
言又生癱軟在地上,就這麼躺著,看著天上的星子。他打了個酒嗝,慢悠悠道:「顧華杉,我方才在房間里給你們兩算了一卦,你猜猜卦象上怎麼說?」
顧華杉踢他一腳,「你怎麼不給自己算?」
「給自己算,不準的,還要折壽。」
綠瑤也坐在顧華杉旁邊的石凳上,她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問道:「獃子,你說說咱們此行是凶是吉?」
言又生哈哈大笑,酒氣熏天,似乎有些癲狂了。
「凶啊,大凶之兆,血光鋪滿了我的卦盤,凶氣撲面而來——」
顧華杉抬手將酒甩在了言又生的臉上,言又生卻像是沒有反應一般,任憑滿臉的酒水往下滴。
顧華杉眼皮也不抬,只冷冷道:「這獃子真是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