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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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連李東籬都會暗暗嘆服，紅纓身為天策的那份決斷幾乎無人能及。大任之前，李東黎這個五尺大漢背地中都會上下忐忑，想她小小一介女流卻如此堅韌不拔，不輸男兒，不由得讓人敬佩這位天策府的師姐。

李東黎輕嘆一聲，策馬而上。

羽書諜報干戈繚亂，妖紛籠遍障遠無垠，風暮更冷客途蕭涼，殘路焦灼江山寂寥。

然而之後的旅程里果然更加險阻艱難，這一路之上的尋釁滋事者眾多，起先的潑皮無賴，無事生非已經算不得什麼。

更主要的是，藏在暗中的對手漸漸地明落起來，從隱晦地小打小鬧變成有目的明爭搶奪。

起先兩人還能應付自如，然而人在久途，旅途勞頓，不時地應付起這些追著他們的人來，兩人也漸顯疲態。

「師姐，我看前面有個鎮子。我們今天就歇在那裡吧。」

李東籬看一眼還未暗下的天色，和紅纓商議道。

從上一個鎮子出來，兩個人為了趕路，一連幾天幕天席地，輪流守夜不得安寧，一想到今晚終於能有張床舒舒服服睡上一覺，難免令人心生雀躍。

「但願客棧還有空房。」

紅纓嘴上說著擔心，可是也是面帶喜色，倆人不由催馬加鞭向前方的小鎮奔去。

可才進鎮口，李東籬就察覺周圍氣氛有些怪異，路上總覺得有人遮遮掩掩盯著他們看，那幾道說不清楚道不明的視線就纏在他們左右。

「師姐。」

李東黎勒住馬頭，皺著眉頭示意身旁的紅纓。紅纓立刻明了，卻輕佻嘴角露出滿不在乎的笑。

「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先尋了落腳再說。」

李東黎細思一下，便明白師姐已有了打算。不在多言，翻身下馬找了老鄉打聽住處去了。

這小鎮名叫金水鎮，鎮子不大不小，雖比不得那些重鎮要塞的繁榮富足，熙熙攘攘的人流川息不停倒也熱鬧。可全鎮上只有一間客棧，李東黎跟人打聽清楚后，和紅纓交代明白，倆人牽著馬就向客棧走去。

正在坐在櫃檯後面瞎撥著算盤珠望天的掌柜，老遠就看見他們過來，一見他們真進了自己的店，格外熱情地迎了上來，冒著精光的兩隻眼珠卻時不時對著他們身上的行囊瞟幾眼。

「客官，可是要住店？」

「兩間——」

李東籬對著滿臉媚笑的老闆才一開口就被紅纓一拐子攔住，紅纓瞄瞄老闆一雙胖手，朗聲道：

「出門在外還是節省點，老闆來一間吧。」

「這，男女有……」

掌柜雖然一臉笑容，話里卻是想要好心提點，結果才說了一半，就被紅纓截住。

「都是江湖兒女，哪那麼多規矩，在說我們姐弟二人，也犯不到什麼忌諱。」

大氣的一揮手，便把掌柜的小九九給打散了。

「小的不是！小的不是！」

掌柜只好連連點頭哈腰，喊了小二。

「二子，來生意了，帶客人看房。」

從後面慢騰騰出來一個睡眼惺忪的小二，嘴巴里嘟囔著：

「這年頭還有生意呀。」

「說什麼廢話！」

掌柜眼睛一瞪，小二立馬清醒許多，瞄見紅纓手上的大包袱，急忙哈腰引著二人上到二樓左手第一間。

「倆位看看這房間如何？」

李東黎往房中四下一看，擺設簡單卻乾淨整潔，想必有人認真收拾過。推開窗子向外看了看，看見窗口正緊鄰院牆，在往外還能看見街角空無一人的小巷。

窗下有一堆雜物胡亂丟棄著，沒有借腳的地方，一般人輕易爬不上來。順牆著向後是放馬的馬棚，空氣中隱隱約約帶著几絲異味，可難得位置不錯，易攻亦易守。真是出了事，翻出窗牽馬就可以走。

李東黎想到這裡轉頭去尋紅纓意見嗎，看紅纓對著他輕點了點頭，也是有意住在這個房間，就定下這間房。

那小二看他們還算滿意，殷勤得替他們把桌椅又擦了一遍：

「客官，茶水一會兒就到。」

李東黎伸手從腰帶里摸出個碎銀子，遞給他。

「還請小二哥燒點熱水，給我姐弟二人解解乏。」

眼見白花花的碎銀子，小二哥眼睛眯得都快不見了，抖著嘴角痣上的長毛，急忙應了去伙房叫人燒水去了。

「師姐，你怎麼看？」

李東籬小心關上房門，聽了聽門房的動靜，壓低聲音回頭問了紅纓。

「暗中監視我們的是否就是狼牙軍？」

「這個可不好說。」

紅纓坐在李東黎對面，食指在桌面上輕輕敲著。

「之前遇到的那些人雖說像是些江湖匪寇，但是比正經匪盜多了幾分有素。要說不是，是那狼牙軍，卻也不應該無能至此。」

敲擊的桌面的聲音突然停住，紅纓也摩挲著自己指腹上的老繭跟著歇了聲。

「這些江湖匪寇出沒也太過頻繁了，這一路好像專盯著我們一樣，到哪裡都絡繹不絕。好像天下的匪寇都跑來圍追堵截咱們。」

李東黎悄聲把話接了下去，細細分析著。

「你這話說得確實有些意思。」

紅纓贊同道：

「雖說不是狼牙軍，咱們這一路也絕對不正常。這些人跟著咱們，如果為了咱們身上的東西，又不肯下死手對付咱們倆個。顧忌天策府的話，還敢這麼明目張胆的表示出來要搶咱們東西。」

「你是說——」

李東籬腦中靈光一現，心裡中迷霧撥開了一半，抓著那條已經露出痕迹的線，李東黎眼裡閃著光，把身子探向了自己的師姐。

「師姐，你說會不會他們也在試探咱們？」

紅纓一點就透性子，早已經想到了這裡：

「我也是這麼覺得，估計是想看看東西到底是不是在我們身上。之前不敢貿然行動，怕引來其他門派關注，就只能用這種辦法慢慢削弱咱們，探出東西在咱們手上以後才打算動手。」

頓了頓，想到了和他們倆人定下如何行事的男人，紅纓不禁嘆服。

「將軍果真好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