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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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籬剛要提槍出手去擋，男子卻忽然一聲哀嚎，扶住左肋倒地不起。細細看去，那捂住肋部的指縫間竟插著一根竹筷，暗紅色的血跡順著筷子源源不斷的滲出來。

「師弟，殺雞焉用牛刀，這種貨色可配不上咱們的傢伙，用用這個就足夠了。」

紅纓面露嘲諷道，又把自己手裡其他幾根筷子對著其餘人晃了晃，

「這裡還有幾根，誰想先來試試味道？！」

其他人被她一個弱女子如此嘲笑，聽罷不由勃然大怒，群攻而起。紅纓迅速甩給李東籬一個眼色，搶身擒住迎面而來的砍刀，二指扣住對方脈門大力一扭，生生將手肘拗斷。

李東籬知道自己這個直脾氣的師姐被這些人觸了霉頭，火氣上來誰都攔不住，之前他搶先出手無疑是給師姐火上澆油由頭，這次非要自己痛快施展一番才能罷休。李東黎索性坐回條凳上，只是見縫插針地耍耍，擊退欲意對紅纓背後出手之人。

而茶館一眾並非精兵，更像是野山蟊賊，地痞莽夫，不過是看了李東黎和紅纓一副外地人的樣子，更是肖想紅纓的俏臉蛋而已，所以不消一刻便被紅纓打得落花流水。

「滾！」

紅纓奪下最後一人的鐵劍抵在對方咽喉，細眉上挑低喝一聲，地上的人便連滾帶爬從眼前消失。

「看來能清凈一時了。」

李東籬掃一眼狼藉的茶攤，微微嘆出一口起來，從懷中掏出碎銀交給被他們嚇得哆哆嗦嗦的店家，算做賠了毀掉的器物錢。

紅纓坐回桌邊，突然竟有了幾分泄力：

「還沒出天策地界，就有不要命的送上門來。」

李東黎扶起倒在地上的木椅，蹭蹭椅面的塵土，好言安慰道：

「誰讓我們現在是私服，他們分辨不出，應該是將我們當做尋常百姓了。」

「就是把我們當做尋常百姓，才更可氣。如果我們真是普通百姓，手無縛雞之力不能反抗，豈不是就這樣白白被他們侮辱了去，剛才出手應該在狠一點才對，讓這群禍害不能再為禍四鄰。」

紅纓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面顫動，驚得還在收拾一地爛攤的眾人露出惶恐的神色，心驚地盯著她不敢動彈。

「師姐！」

心知紅纓的脾氣，怕她真回頭去尋那幾個無賴潑皮，李東黎勸解著。

「師姐，我們還是正事要緊。現在兵荒馬亂，多少心懷叵測之人借名亂魚肉鄉里，這種事情，你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而且如今天下大亂世道艱難，即便在這裡你為鄉親除了他們，可是別處你看不見的地方還會有。」

說到這裡李東黎不免會想起自己的故鄉，那個人數不多村子，山高水遠，卻也還是有無賴為惡一方。

其實現今的時勢，天下之大真正能尋得一片凈土卻是難於登天，他之前說要與子期比鄰而居，尋個種地養馬的地方，這願望看似簡單，卻比什麼大富大貴還要遙不可及。

「成天跟著那個酸道長倒真學了不少歪理，教育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撇撇嘴角，紅纓小聲嘀咕，斜眼瞄過去，正好撞見他微微出神，不由糗了過去。

「想什麼呢？不是又想你那個子期道長吧！」

「師姐。」

李東黎被紅纓一語鬧個臉紅，被她點明了心事，臉面上頓時覺得有些過不去，急忙解釋道：

「我不過在想將來，真的有朝一日天下太平了，就卸甲歸田順便找個地方養馬罷了。」

噗地一下紅纓嗤笑出聲，

「怕是還要帶著你的子期道長吧。」

「師姐！」

李東籬這下真的要怒了，紅纓也知師弟是真惱了，趕忙迴旋。

「沒啦沒啦，就是想了一下你鋤地的樣子，覺得十分好笑。」

紅纓說道這裡，一下想起什麼收斂笑容，

「東黎，我記得你家本就是務農的吧，既然你最後還是想要回去種田養馬，當初何苦來天策？」

「我家世代都是莊戶人，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上有爹娘兄嫂下有弟弟妹妹。長兄還有兩個沒有成年的孩子要養。那時為抗胡虜，徵兵到了我們村，家裡實在拿不出頂替的銀子，我就去了軍中。」

李東籬撐著臉想了想，繼續回憶道：

「只是沒想到最後機緣巧合進了天策府養馬，在這天策府的大營里我才明白，只有我在這最前方堅守下去，才能保護家人不受戰亂之苦。」

「家人……」

紅纓面色黯淡下來，心中微微一痛，想起了那個人來，不禁哼笑一聲。

「眼下這種年月，能活著已是不易了，又何來豪情壯志守護他人。」

她與李東黎雖然家境不同，但都是少失怙恃，顛沛流離最終得以在天策安身，提及家人無異於自揭傷疤。李東黎家境貧寒倒還好，入了天策實屬無奈。可紅纓的處境卻是頃刻間天差地別。

李東黎只知她本是名門之後，大亂之後家道中落，投奔夫家不成，才輾轉入了天策。

見紅纓神色不對李東籬自知自己這是失言了，連忙住了口：

「師姐，天色不早了，我看我們還是儘快上路，免得夜宿荒野。」

「恩，大事要緊。」

紅纓欣然點頭，率先出門，翻身上馬後，紅纓的神情便已截然不同，早已沒有了茶館中的義憤與陰霾。

把女兒家纖細的身軀拔得直直的，迎風而立。高高梳起的馬尾隨風而舞，英氣勃發。此時此刻馬上的女子氣息沉穩目光灼灼，很難在瞧出之前那副易碎脆弱的表情來。

正是因為這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使得紅纓在天策眾將士心中大有威信，深受李承恩將軍信賴。讓她持有統領令，還能賦予如此隱秘重要的任務，便是最好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