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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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邊走邊打聽著晴晝海在哪個方面,好不容易抓到一位也是採藥的萬花子弟,問明了晴晝海的位置,一路飛奔。
晴晝海確實是個好地方,所到之處皆是鬱鬱蔥蔥鳥語花香,恰似人間仙境。在這裡這賞花飲酒,談天說地肯定別有一番情趣,只可惜李東籬心中有事,也就無心欣賞。
李東籬找了幾圈,也沒見到一個人影,卻突然在耳邊傳來幽咽抽泣。
他心中一喜,急忙轉身尋著嗚咽之聲而走,這才發現就在剛剛自己路過的那片花田裡,不知何時多了個人,正垂頭跪在地上。
「這位兄台,你這是?」
李東籬湊近前去,好意詢問道。
「我的草藥……」
男子一身黑紫的衣衫,眉宇間全是不舍,臉上還有未乾淚跡,對著那一地綠草喃喃自語:
「只是離開一盞茶的功夫罷了。」
也許是怕自己狼狽的模樣被人瞧見,男人用手心抹了兩把臉頰,長嘆一聲。
「全被踩死了。我還有病人等著這草藥救命,到底是誰如此狠心!」
李東籬聽完心裡一驚,那快地方明顯是自己剛剛踩過的,當初他路過時,見這塊地方繁花錦簇開得很是嬌艷,生怕踩到旁邊如此美艷的鮮花,才特意選了看著猶如雜草的地界趟了過去。對著猶如雜草模樣的奇葯,李東籬有點難以置信,狐疑道:
「這不就是平常山上的豬草嗎?」
「這是素冠荷鼎!」
聽見李東籬說這是豬草,男人聲音都跟著顫了。
「別處……就找不到了?」
李東籬被他這麼一說,終於意識到了事態嚴重,難免有些做賊心虛,結結巴巴出言試探,希望可以得到否定答案。
「如果隨隨便便能找到,怎麼能叫奇珍異草?」
男子憂傷戚戚,心緒極為低落,語調更是黯然神傷,要聽者不自覺跟著他起了共鳴。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東籬連忙解釋,見那人面容沮喪的樣子,再看看自己腳印下幾顆斷進泥里的小草,當下心中十分過意不去。
「兄台,是否有什麼補救的措施?」
「補救……」
那人搖搖頭,摸摸索索,輕撫著倒在地面草莖上的葉子。
「這草藥本來就找得我心力交瘁,現在連走路的力氣都沒,還要去哪裡找。」
「你要去哪,如不嫌棄我送你?」
李東籬一看男子吐口有了解決之道,急忙想要幫人家做些什麼。
「真的?」
那人將信將疑抬起頭,李東籬這才看清楚,男子清俊臉上有些茫然,眼神若即若離沒有焦點。仔細觀察才會發現,他瞳孔的顏色不如常人那般清澈明亮,想必是有什麼眼疾。
「你……」
李東籬素來心直口快,只是才道出一個你字,便覺不妥。哪有人當面就問人長短,把後面的所有疑問吞了回去。李東籬這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到是那人毫不在意,直接說了出來。
「我有眼疾,只能面前看得清人影。如若你能幫我尋葯,真是感激不盡。」
聽他這麼說,李東籬不論那草藥是不是自己踩死的,都要幫上一幫。
「算了。」
那人想了想,突然又拒絕道。伸手摸索到身旁的葯簍,抱在懷中溫和一笑,
「我現在一步也走不動,又有這麼多草藥要背,實在是太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沒關係,我身強力壯背得動,況且我在晴晝海也是要尋人的。」
李東籬主動拾起葯簍掛在胸前,轉身蹲在那人面前。
「上來吧。」
男人見他如此盛情,也就不再推拒:
「既然如此,就謝謝你了。」
「不知這位兄弟要去哪?」
李東籬將人背到背後,抓穩他的大腿后問道。
「就是你背後那個方向一直走就到了。」
背後的方向?
那個方向不就是自己來的方向?李東籬心下有疑也不好多問,既然答應了人家,就按照對方所指邁開步子。
本來以為多帶一個葯簍背人不是問題,沒想到這葯簍又寬又長,掛下胸前幾乎不能彎腰,而背後有人壓得他也不能挺直腰,兩面夾擊兩面受阻,李東籬沒走多遠就大汗淋漓。
走到一處樹蔭處,李東籬將男人放下,抹抹下巴上已經成溜的汗滴。
「天氣有些熱,我把外衣脫掉你介不介意?」
男人跪坐在地上,目光游弋無法鎖定在李東籬身上,臉上顯出抱歉的意思來。
「都是我給你添了麻煩,要不兄台先行去尋人吧。」
「不,不,東籬既然答應了你,自然會做到。再說尋人與找採藥並不衝突。」
李東籬生怕他有別樣心思,急忙解釋道。
「你叫東籬?」
那人的心思顯然被引去了別處,直接問起李東籬名字來。
「在下姓李,名東籬。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李東籬脫了外衫,拿在手裡扇著風,想要身上的汗下去的快去些。
「異人,我叫東方異人。」
聽他自報家門,竟然是隨萬花穀穀主的姓氏,估計應該是萬花谷中子弟。李東籬有心打聽起花月水的師傅來。
「你可以聽聞這附近有個大夫採藥?」
東方異人輕輕一笑,不見之前的拘謹。
「東籬一定不知萬花谷別的不多,就是大夫和萬花谷中的花草一樣,滿谷皆是。一路上,不遇見十個,也能遇見八個,全是採藥的大夫。」
李東籬被他這麼一調侃,臉上一紅,幸好東方異人眼有疾看不見,連忙打岔過去:
「我也歇息夠了,咱們走吧。」
說完把手中的外衫塞進葯簍,又蹲下身去背起東方異人。
因為剛才幾句玩笑話,東方異人明顯顯得比剛剛要活躍些,趴在李東籬背上也能適時搭上幾句話了。
「東籬家住哪裡?」
「鄉下小村子,說出來怕異人兄笑話。」
「你我總是兄來兄去也是麻煩,不如直接叫我異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