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那頭青牛！

少女的回答，讓琪兒覺得更加糊塗，如墜入五里雲中。正待再問，卻見祥雲已經降下。好大一個宮殿！白玉為頂，墨玉為牆，彩玉為柱，碧玉為紋，黃金為階。有祥雲環繞，百花爭妍。

陳琪和王征看著這一切，如夢如幻！

巨大的宮殿門口，沒有金甲神人守衛，沒有小妖侍立，沒有人，沒有獸，沒有半人半獸。空空蕩蕩，靜靜寂寂。

那少女引了二人，走進宮殿。宮殿內寬大的白玉走廊，高曠的巨大穹頂，四壁有黃玉飾成龍虎。其間有精美壁畫，各種人物。

卻只有一個認識：跨一頭青牛，立於群山之巔，遙望大千世界，六道輪迴，便是太上道德真君

只是，這頭牛，畫得實在太大了，也太壯了些。張角奮蹄，神駿得有點過分，看起來比老虎還威風。不不，比老子還威武，已喧賓奪主。

終於走到了正殿，便看到空曠的殿中，有白玉為椅，翠玉為幾。

有兩人坐在那裡，一個玉面書生，一身磊落青衫；一個威武青年，黑盔黑甲。中間一個窈窕少女，只能看到背影，似乎手拿畫筆，正在牆上作畫。

是的，她在作畫：一抹遠遠青山，遙遙淡淡，兩隻細腿的仙鶴，橫跨青山之間。仙鶴張喙展羽，栩栩如生，可是，還沒有畫眼睛。

畫的左上首，有一句題頭，字跡龍飛鳳舞，辯來乃是：問余何事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閑。

玉面書生看到少女帶了二人進來，揮了揮手，少女福了福身子：「是！天君，小仙告退！」金光一閃，便消失了人影。

畫畫的少女轉過身來，面帶微笑：「貴客遠來，青冥生輝！天姬搖光，歡迎二位！」人如空谷幽蘭，聲如黃鸝春鳴。

「兩位貴客但坐無妨！」黑甲青年聲如斬金截玉，遙指中間玉椅，對兩人說道。

陳琪和王征心情忐忑，依言坐下，面前几上就憑空出現了兩隻玉杯。杯中雲氣隱隱，似有琥珀色的液體，清香撲鼻，沁人心脾。

天姬搖光微微而笑，漆黑的眸子看向陳琪和王征，似有看到人的心裡。

「你二人必有疑問萬千，但問無妨。「

琪兒已按捺不住：「我們怎麼來這裡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此乃青冥。」

「非是人間。」

「青冥？什麼是青冥？」琪兒和王征更加滿頭霧水。

這裡當然不是人間，人間哪有這麼些半人半獸、會說人話的妖精？人間又哪能這樣人獸混同共生？

「什麼是青冥？這可說來話長，兩位且聽我說個故事。」

苦萊子跨青牛，化身歷劫，誓言歷九劫而斬。在宇宙鴻蒙之中，歷八次轉身之後，到了人間界，化名李耳，是為第九次轉身。功行圓滿之際，猶覺天道有缺，乃一人一牛，出函谷關西行。

李耳到達崑崙之巔，一人一牛，面向西方。向西南而望，陣陣金光，直衝九霄；木魚聲聲，佛氣蒙蒙，海天相接。

往中間遠眺，一部古經發出五色光芒，東首彎彎折折一線，往西則光芒更顯。照著山崗和戈壁，照進了大漠和藍海；

極目至西之地，一方巨大的十字架在空中隱現，福光祥和。聖潔的光輝普照大地，讚美詩之歌回蕩人間。

看到如此種種，李耳思慮萬千，遂有所感。而後轉過身來，面向東方，對大地青山、江河湖海言道：天下之事，和為貴。失和則交兵，交兵則相殘，相殘則兩傷，兩傷則有害而無益。

李耳說完，擊節而歌，一曲《歸去來兮》唱畢，乃一氣化三清，三清化三界，三界俱為道。

李耳坐下青牛本應隨之化氣而去，卻突然頑皮，竟撒蹄揚脖，在這崑崙之巔，破天荒拉了一團牛糞。

在李耳一氣化三清的同時，青牛化了一團青氣，飄蕩於鴻蒙，遂成青冥。

是以我青冥，青牛老祖為始祖，此界以牛為尊。

青牛老祖苦於人世間四季寒暑，歲月相侵，年華易老。於是青冥只有春秋之交，而無冬夏之替。半年春天，是為白晝；半年秋天，是為黑夜。

琪兒聽到這裡，對王征微微一笑，心道：難怪剛才牆上壁畫之中，那頭青牛是那等的誇張模樣，原來牠是這裡的老祖宗啊。

王征想的卻是：難怪那下棋的黃衫現出牛頭嚇唬我，原來這裡真的是牛最嚇人。

天姬搖光說到這裡，卻已一張臉上，笑意吟吟。那玉面書生和黑甲青年也一改嚴肅古板之容，笑得呲牙裂齒。

三人不約而同，齊齊盯著琪兒和王征，彷彿兩人身上，沾滿了牛糞一般。

卻聽搖光說道：「兩位既然來了，還不把牛糞拿出來？」

「啊！」琪兒叫道。

「什麼？！」王征驚詫。

「我們哪有牛糞？」陳琪說，然後用手指了指王征：「要不叫他給你們拉一團吧！我可沒有。」陳琪這時候居然頑皮了起來。

「那團牛糞，得天地之氣，孕而成玉。」玉面書生語氣悠悠，目光炯炯。

「那團牛糞因是人間界中州之地草木所化，便得中州山河之圖於其中。」黑甲青年聲音中氣十足，臉有肅容。

「玉？墨玉？山河圖？」琪兒和王征幾乎跳起來。

二人至此終於明白那牛欄庄的墨玉是什麼東西了！

原來這個東西，居然是老子坐下青牛，在崑崙之巔拉的一團糞!

可是，墨玉呢？沒有了啊！或者，不知道去哪了啊？

「南陽老界嶺，牛頭山下牛欄庄，那個莊主雲姬，是你們青冥的人？」王征定定了神，問道。

「老界嶺？牛頭山，牛欄庄？這是哪裡？」

「雲姬又是何人？」

這次輪到搖光她們三個滿頭霧水，三人不解地看向王征。

陳琪冰雪聰明，看著三人詫異的神色，似有明悟：青冥以牛為尊，牛么，生平最恨牛欄。如果是青冥派去的人，哪裡會偏偏選個叫牛欄庄的地方？這事有古怪。

自己和征哥哥既然因那團牛糞來了這裡，那團牛糞自然也應該來了這裡。

既然這天姬搖光言之鑿鑿地問我們要牛糞，自是有辦法把牛糞找出來。

「原來雲姬不是你青冥的人？」王征頗有些驚訝。

「既然她不是青冥的人，你們以如何得知我們要來？又如何知道我們帶了那團牛糞？」琪兒不解。

「李耳與青牛老祖雲遊鴻蒙，化身萬界，十萬年一回眸，才會看一眼三界。」書生語氣中隱隱帶有遺憾。

「數萬年來，我青冥為阿藍界伊古派叛教之徒覬覦，多次攻打，靈界損缺。」黑甲青年略微有些沮喪。

「所以你們需要那團牛糞？」王征插話。

書生點頭，說道：「李耳一氣化三清，氣入鴻蒙則為雲。雲姬么，自然是這鴻蒙之氣也。」

王征和陳琪明白過來，那雲姬，卻是李耳或者青牛的使者。

搖光亦點頭：「然！」

又看向陳琪：「我們收到了青牛老祖的雲篆，自然知道你們來自三界，帶來了那個東西。」

「那東西似乎不在我們身上，我不知道那東西去了哪兒，你們要是能拿就拿吧！」

看到征哥哥滿身亂摸，四處翻找，應當是還沒有想明白，於是琪兒爽快地說道。

「此事卻也不急在一時，兩位能來此，乃我青冥之福，先在此歇息一二吧！」搖光此時卻不急了。

「雲篆是什麼?」琪兒很是好奇。

「卷鴻蒙之氣，是為雲；傳兆億之訊，乃為篆。雲篆者，非聖者不能為也！」書生答道。

「為什麼是我們兩個來這裡？」王征終有所感，問得突兀，語氣不善。

自己和琪兒，莫明其妙回到了一千年前，骨肉離散，只怕關竅便在這裡！

把我從千年的時空里倒來倒去，骨肉離散！又把我從那界倒到這界？這頭牛，哼！這事兒沒完！縱踏遍鴻蒙，我也要找到牠，問個明白！王征惡狠狠地想道。

「此事，自有天機，不可泄露！」

「兩位到時自知。」搖光卻悠悠散散，笑得雲淡風輕，避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