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狐夢(上)
(一)緣淺淵深知相逢
呂塵淵知道母妃的宮邸之中有一隻紅尾的狐狸,狐狸本是不祥之物,宮中自是不能擅自飼養。
可也奈何呂塵淵的母妃不幸,宮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妃子見她得這盛寵又有北國六皇子倚作後台,不乘早治治她便是以後怕是不能撼動半分,所以便聯合起來設了一計,便給她弄到了這無人問津的不毛之地----冷宮。
冷宮之中不管養甚物件都無太大關係,因為沒有人會來這等不毛之地。呂塵淵也受了影響,不再受父皇的重視與親戴。
但他母妃對此也不甚在意,本來她便是大相嫡女,生來就是許給皇上的女人,又因她長相清麗皇上也才多寵了她些時日,不過皇上也是怕大相地位太過穩妥吧,臣之地位是萬萬不能蓋主的,所以她知道遲早逃不了備受冷待的時候,想到這些她又抱上紅狐,順了順它的毛髮。
呂塵淵坐在母妃身邊,望著母妃又不知如何告知自己在父皇那裡受到的冷遇,他不知也不明白為何曾經的闔家歡樂的景緻不在來到?
母妃宮中的紅狐從何處來他也不知,不過他仍是想,會不會有一日回到他曾經歡喜的光景。
他問過母妃,母妃笑著把手中的紅狐放在了他的手中,他為它順了順毛,狐狸便跳著跑開了。
呂塵淵的教傅是極嚴厲,可有一日卻破天荒地溫情十分地帶他入了教房的內室,讓他見了許多的准奏和文牒,他未見過這些書籍,心生好奇便讀了起來。
可待他回到母妃的殿中才發現母妃受了極刑,地上是潑灑的鳩酒和母妃吐出的鮮血,母妃素愛白色,可今日卻在這白衣之上落了如此多的生塵,母妃的手指著門外的方向,雙目圓睜,母妃是想要見他啊。
他跪在母妃的身邊抱著母妃哭了起來,母妃心性溫良,舊時他投入母妃的懷抱的時候,母妃的身體很是溫暖,可如今卻是如此冰涼……
「母妃……」他撕心裂肺地哭喊著,可是卻沒有一個人來幫幫他,竟無。
他很是無助,苦痛,他終於知曉原是這擁有天下的父君才是這天下最為狠心刻薄之人,他曾以為他的父君待他母妃終是與他人有異不一,原也不過如此啊。
終與他見的其他落寞的嬪妃得相同的下場。
這宮中怎生如此險惡,他的母妃怎就捨得丟他一人,怎就捨得?
他倒是很想問問他的母妃。
後來他才知道大相因為政事與父皇意見不統,而這些老臣也覺得大相所言甚是,與其提了些建議,他的父君覺得拂了顏面就私下安置了母妃一個罪名,賜死了大相的嫡女,而這只是為了出一口怨氣。
而他的母妃便就這樣丟了性命啊。他那時不過十二歲啊,便沒了母妃。
母妃後事他都沒來得及安置便生了一場大病。
大病之後,已過一月有餘,他在去那母妃活過的殿中,望見了懸在房梁之上的紅狐,那紅狐也望著他,他說:紅狐,母妃走了,汝也快些逃了罷。切莫在此多做停留了,我也要走了。
紅狐像是聽懂了一般,望了望他扭頭便走了。
待他在宮中卧虎藏龍了幾年便請命去戍守邊疆去了,在邊疆之地無甚掛礙,他也活得自在,他守著國土,成了聞風喪膽的大將軍,他有了功名也不願回去,他不喜那盛城的猜忌試探,即使在這邊疆拼盡性命也無關。
將將過了十年有餘,盛城裡便亂成一團,他的父皇荒淫無道,大相也落了位,宰相府更是受了大災,百餘口人竟都死於府中。
呂塵淵想著大相送他出走的時候,大相說:盛城還有他,一輩子都不要回來趟這渾水了。呂塵淵在大帳里揉著發脹的腦袋,他竟覺得那人是他父君又是如何?
他殘暴,殺他母妃和大相,殺他母系族人,他竟真真想當這弒父殺君的千古罪人呵。
呂塵淵號一方將士與他殺進盛城,他願頂著這天下大不為之事為母妃和自己多年的隱忍討回一個公道。
他從邊境出發殺進盛城,高舉北國六皇子反了的旗幟。
這行事也過於高調了,這小子莫不是個傻子,紅狐想。幼時見他也不是如此沒有頭腦罷,見他時她還覺得這小子過於聰慧,若是他想便可以輕鬆得了這天下的啊,那是她還感慨母嬪生了一個有龍鳳之資的未來天子呢。
看來莫不是需得她出手來。
「將軍,門帳之外有一女子卧在雪中竟未著寸縷,怕再過些時候就得見了那閻王,我等自是不敢擅自行動,此事由得將軍定奪。」帳中小將將此情況作以彙報。
他可忘不了前些年也有如此情況,他們便是擅自做主收納了求助的女子,結果卻是邊疆外地的間諜,盜了他們將軍的軍力部署書,那一戰他們都差點命喪黃泉,虧得呂將軍備了兩個方案,才僅僅救了他們的性命,從那以後便大事小事事無巨細---事事稟報,一點也不敢疏忽。
呂塵淵聽的一愣,望這帳外一望,這大雪天氣,竟有人得付這等犧牲來這「虎口探險」,他本是不予理會的,可近幾日面對的無從下手的進軍難題讓他有些頭疼,他也是想去會會那女子的。
「備一披風送來罷,好了,其餘事便無需多管。」
呂塵淵站起身來。不一會便接過披風出去了。
他一出門便在雪地見得這姑娘,身上竟是真的未著衣衫,皮膚更是冷得青紫。他看的老臉一紅,這匆匆二十幾年來還未得見得姑娘如此模樣。
他本是皇子本該早早娶妻,可是他不願身邊女子像的他母妃模樣,成為聯姻的祭品。
如此便謝絕了許多送在他身邊的女子。
他一愣便把披風蓋在那女子的身上,他像是著了魔障一樣緊緊鎖在這女子的臉上,烏絲青發,膚若凝脂,濃眉密睫,看著她自己胸膛撲通撲通一陣亂跳,他扶了扶自己的心口。
更是感慨自己歷經沙場多年竟受不得這一女子的撩撥嗎?
她的頭上只插了一隻紅木簪子,他鬼使神差的拔掉了這簪子,和這披風抱起了這女子,抱進了自己的軍帳之中。
那女子硬是過了足足三日才醒來,別人真是不知他堂堂一將還是一大張旗鼓造反的將頭竟私藏一來路不明的女子,這簡直是不想要這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