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對她失望
回家才發現大姨媽來了。
靠!
阮誼和在心裡罵剛才那個王八蛋混賬男人,從衣櫃抽屜里翻出一張最便宜的那種衛生巾,輕手輕腳走到衛生間,怕擾醒了奶奶。
背上的淤青遲遲不消,肚子上又被狠狠踹了一腳,這真是……再加上該死的痛經,阮誼和躺在硬板單人床上的時候有一種自己已經要升天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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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依舊是好天氣,已經快到五月份,學生們陸陸續續開始脫掉校服外套,換上那套夏季校服來學校。
早上一二節本來是語文課,但語文老師臨時有事,換成了物理課。
言征走進教室,原本有些嘈雜的教室立刻安靜下來。
他站在講台,卻一眼看到最後那一排空落的座位。
那個最角落的座位遺世獨立,寂靜而肆意地吸引著人的注意力。
桌面上一片空白,連一隻筆也沒有放。教室後排的窗帘被微風拂得搖搖晃晃,一下一下地漫不經心掃過那個單獨座位,趁著這個座位的主人不在。
言征失神兩秒,隨即恢復常態,開始講課。
這節課是講周考物理卷子上最後幾道壓軸題。
他本來還準備在班上表揚阮誼和的——她這次不僅及格了,而且還考到了班上學生的物理中游水平,進步很大。
第一節過去了,高三一班學生都跟打了雞血似的聽著物理難題,生怕自己沒聽懂,落後給身邊的競爭對手。
第二節物理課快要下課的時候,阮誼和終於來上學了。
她今天早上實在是疼得起不來床,想著一二節是語文課,曠課不會漏多少知識點,加上語文老師也是個好說話的人,於是乾脆賴床到九點多鐘才起床,準備去上學。
走到教室門口,才發現站在講台上的人,竟然不是語文老師,而是言征。
不會吧……不是上午一二節是語文課嗎……
阮誼和在心裡哀嚎,表面裝的鎮定,面無表情地站在教室門口,象徵性地說了聲「報告」。
言征看她一眼。
今天本來有點熱,阮誼和卻穿著校服外套遮住手臂上的傷痕。她還是鬆鬆垮垮地扎一個馬尾辮,黑眼圈很明顯,全然無精打采而又萎靡不振的樣子。而她臉頰一邊的紅腫更是明顯,引得班上同學都盯著她看,紛紛在心裡八卦她這又是去和誰鬧事了。
言征看她那一眼,讓阮誼和有種自己要被看穿了的錯覺。
「進來。」言征雖然語氣平淡,卻讓阮誼和直覺地感到他在生氣。
阮誼和直接忽視了周圍同學投來的八卦目光,徑自走到最後一排的單獨座位,把並不重的黑色書包隨意放到桌面上,然後站在最後一排聽講。
遲到的學生要在最後一排罰站,這是規矩。用不著言征罰她,阮誼和自覺地站到最後一排。
這節課沒剩幾分鐘了,阮誼和也沒心思聽言征講那些難題,於是心不在焉地盯著教室天花板上的電風扇看。
那電風扇轉的不快,估計是開的一級風。
要是電風扇忽然砸下來怎麼辦……阮誼和任由思緒漫無邊際地飄遠,目光躲避著講台上正在板書的言征。
隨著下課鈴響,這兩節大量消耗腦力的物理課終於過去。
阮誼和正要回位坐下,卻聽言征說:「阮誼和,過來。」
本來還有一個小男生準備下課找言征探討物理壓軸題,結果被言征此時嚴肅的語氣給嚇回去了。
阮誼和也聽出言征語氣不善,只好朝著言征走過去。
不用說了,肯定是要把她領到辦公室訓一頓。
阮誼和跟在言征後面,不情不願地走著,渾身皮肉和骨頭都很疼。
「為什麼遲到?」言征問。
「睡過頭了,對不起。」阮誼和給老師道歉的態度很敷衍。
「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言征嚴肅地問。
阮誼和漠然與他對視,卻不回答他的問題。
「說話。」他語氣有些嚴厲。
言征一向是修養好的人,平時基本上沒人能讓他情緒波動。
「是。」
阮誼和簡潔乾脆地回答他。
「為什麼又打架?」言征看到她這一副拽的要命的態度就來氣。
「你管不著。」阮誼和已經承諾過那個學妹不會把昨晚的事說出去,就要說到做到。
言征微微蹙眉,耐著性子沒有立刻批評這個遲到、打架…犯錯不斷的學生。
「上一次,我就不該讓校長從輕處罰你。」言征冷聲說:「屢教不改。」
「你知道就好,」阮誼和不甘示弱地「回敬」他:「我就這德行,幾天不打架就不爽。」
見言征不語,阮誼和接著說:「況且這次我是在校外打架,你也沒理由管我。」
「阮誼和,」言征沉聲說:「你真是讓人失望。」
他說,你真是讓人失望。
阮誼和想著,那你一開始,就不應該對我抱有希望。
阮誼和冷笑著反問:「言老師,我是求過你對我抱希望嗎?隨便你,反正你失望也不關我什麼事。我不稀罕。」
看她這態度,快要囂張到天上去。
「如果不是你們班主任叮囑過,我還真不想管你。」言征的態度同樣冷漠。
「好啊,那您別管我,我真是謝謝您了。」阮誼和甩下這句滿含嘲諷的話,轉身就走。
「站住。」言征沉聲命令。
「又要怎麼樣?」阮誼和雙手環胸,無所謂地聳肩看著言征,完全不懼怕對方的老師身份。
言征迅速在白紙上寫了一張簡短的假條遞給她:「下節課去趟醫務室,不用上課。」
紙上有他的簽名,龍飛鳳舞,由於趕時間的緣故寫的比較潦草,但大氣磅礴,筆鋒有力,是很好看的字跡。
言征不知道,這張隨手給她寫的假條,被她視若珍寶,保存了很多很多年。
但是此刻的阮誼和,只是面無表情地接過那張假條,低低地說了聲「謝謝」。
物理辦公室在五樓,醫務室在另一棟樓的一樓,阮誼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麻木地走去醫務室的。
她整個人跟丟了魂一樣,失魂落魄遊盪在校園,從物理辦公室到醫務室。
明明今天的陽光很好,甚至很熾熱,她卻沒來由地覺得冷。
他說,對她很失望。
這話陰魂不散地徘徊在腦海,阮誼和想著,就這樣吧。
他一定覺得,她就是個成天只知道惹是生非的壞學生。
他一定覺得,不應該浪費那麼多時間給她補習物理。
那就讓他失望好了。
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