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素衣(九)
「阿爹,鈴兒之過,必當赴湯蹈火!」願夙白垂下眸子,抱拳鞠了個躬,以表自己的決絕之心。
心珠盯著願夙白的臉好久,嘆了口氣,對願夙白阿爹說:「先生,還望實現姑姑夫人的心愿!」
心珠的呼吸沉重起來,似乎是胸腔內埋了一塊兒鉛或者秤砣,不上不下得憋氣。當然心珠也明白自己為何憋氣,自己的目的自己當然清楚,只不過如此利用一個對自己好的人……
心珠自然知道不可,可是屋子的破門已經打開了。
破門「吱嘎」一聲,裡面堆滿了不同的東西。
最先有的是農具,再普通不過,其次是一些藥材靈藥,雖然有個裹著絨絮的被子放在藥材上面,但也是堆積成山,沒有條理。
果不其然,願夙白阿爹在藥材堆兒里扒拉了一會兒,終於扒出了一個錦布包,打開錦布包,是一個靈囊和三張紙。
「先祖與天界人間斷絕關係時,從葯書上撕下了這三張紙,喏!看看吧!我不希望我未出世的外孫兒沒了阿爹。裡面的法子我也不大清楚,只不過我爹說,個個兇險。」
說完后,背過去身,悠悠地離開了此地。
「姑姑夫人!都是些……什麼法子?」心珠看向願夙白,小心翼翼的,且她心裡也清楚,自己在萋萋走後,幹了些什麼事情。
願夙白定了定神,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發白,愣是一個字也沒看清楚。於是搖了搖頭,坐在地上,閉上雙眸休息了一會兒,緩了緩心神。
「咕咕~」
「咕咕~」
兩聲怪聲一起響起來,心珠扶起願夙白,笑道:「姑姑夫人,這裡可有什麼吃食?」
「找我阿爹問一問吧!」願夙白慘白的臉扯出了一抹笑,二人剛剛出了屋子,只見一個高大的人站在二人面前,背對著他們,望著天。
「阿爹……」願夙白濕了眼眶,心底里發澀。
「得!你倆的話我剛才聽得真切。一路上是不是沒吃什麼東西?來!也沒什麼,我家那口子做了粥和饃饃,裡面有芥菜塊拌油,萬分寡淡,比不上你們在外面的吃食,對付對付吧!」願夙白阿爹聽見女兒的聲音轉過身,笑呵呵地說道:「對了!鈴兒,你阿娘熬了養身葯,你一會兒回去喝!」
「嗯……」帶著淺淺的鼻音,願夙白的鼻頭已經紅了,抿著嘴,點著頭,隨即笑了一笑,可頭暈眼花,剛想走上前抱住阿爹,卻踉蹌了一下。
「沒事吧?」阿爹閃電般地抓住願夙白的胳膊,一旁的心珠手伸到一半就縮過去了。
夜晚天空黑黢黢的,沒有一顆星星,陰雲密布,頗有山雨欲來之勢。趙千羽坐在床邊,起了身。有一件事他沒告訴願夙白,他學過法術。因此,原本活半個月就沒命的,只因為他學過法術,還可以撐上個一個月。他不知道怎麼救他自己,不過前提是不傷害任何一個人或者妖。接觸了願夙白,其實妖還挺好的。除了那個心珠很是奇怪。
門被推開了,來的人是何正天。
「兒子,如何?」何正天看上去很關心他,抓住趙千羽的手摩擦著。趙千羽心中很是怪異,甚至懷疑來的是不是何正天了。
「妖族真是沒有一個好東西,兒子,為父一定會找尋那隻叫願夙白的蜘蛛妖,替你討回公道!」何正天虛眯著眼,趙千羽仔細地看著他的神色,他可以確認,這不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關心的焦躁的情緒,也不是真的針對妖族的人痛惡,貌似是……即將得到想要的東西的一種慾望?
「何正天……可是我這毒還是白兒用半顆內丹抑制住的啊……」趙千羽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他,何正天眼睛卻露出了精光:「她真的用了半顆內丹替你抑制了毒?!好哇!好哇!哈哈哈!」
「何正天……這有什麼好笑的!一個妖沒了內丹就相當於人沒了心臟啊?!您為何笑得這麼開心?您……不對……您一開始就不是對白兒抱有單純的公媳之想……您是想殺了她嗎?」趙千羽顯得有些激動了,甚至說完后不久又咳出星星點點的黑血。
「老子本就是這個想法!蠢蛋!你懂什麼?老子與天神有個約定!如若我把他蛛族一網打盡,全數殺掉,我就可以位列仙班!」何正天的言語激昂,甚至,可以從這語言中感到他已經等很久了。
「何正天!原來你是想自己得道成仙啊!您要屠了蛛族?您不怕您殺孽太重落地成魔嗎!」趙千羽心中一震,瘋了!真的是個瘋子!從他小時候就是個瘋子,現在更甚了。明明之前他說的是把蛛族關押回天……也對……天神居然許諾了如此荒唐的諾言,滅人全族也不是不可能。人們口口稱頌的仙人救世主?呵!
「怕什麼!老子又不是第一次了!要不是我疏忽,也不會讓那個死蜘蛛通知他們搬離。」何正天顯得跟氣惱,趙千羽又是一陣,心臟本就是因為毒跳動得緩慢,此刻卻如同跳動不了一般。
「所以你的計劃是什麼?」趙千羽冷冷地問道。
「我已經在那個願夙白的身上安了追蹤術,我已經繪製出了路線圖。只要那個願夙白回來,就把她殺了,然後去屠村。呵!除了那兩隻小蜘蛛是變異的,其餘普通蜘蛛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何正天說著便笑了笑,隨後眼神陰鶩地盯著趙千羽:「所以,你現在為了不壞我的事,一步也不許出去。我會放出那個願夙白下毒你直至你即將死去的消息,我就師出有名了。」說著,猛地在趙千羽頸間一砍,趙千羽便暈厥過去,倒在榻上。
趙千羽在昏過去之前,聽到了何正天冷冰冰的一句刀子:「惘兒,我該怎麼告訴你,你那個傻娘,在你看到她被我掐暈的那個年紀,實際上她是真的被我掐死了呢?呵咯咯!誰讓她怪老子事兒呢?」
趙千羽終於聽到了他心裡明明早就知曉卻不敢承認的問題,他娘真的死了,現在,白兒和她的族人他也護不了了。
同一片黑黢黢的夜幕下,願夙白靠在門檻邊,獃獃地望著什麼也看不出來的天空,直到天空下起了細雨,願夙白終於開口道:「心珠,求你一件事兒。明白能不能幫我去采一些珍稀的藥材?特別是劇毒和能解毒的,我都要。」
「姑姑夫人……」不知為何,心珠此時已經哭成了個淚人,點點頭又搖搖頭:「對不起姑姑夫人……對不起……我不知道萬年神樹靈芝可以解毒……我不該偷拿它來修鍊……對不起……你不要這樣……您還有孩子呢!這樣您會死,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啊……我求求您……別這樣!您……您用我的血!用我的好不好……孩子就算抱住了也不能沒有娘啊!您看看我!看看我……我就是沒娘的孩子啊……」
「別鬧了……傻孩子……」願夙白眼角掛著淚珠,拉拉心珠的胳膊,安撫道:「珠兒,一人做事一人當,不可連累旁人。此事和你無關。」
「一人做事一人當,不可連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