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謀划

地下回不去了，觸手就是從那裡鑽出來的。

凰若葉和路映寒只能在地面上奔逃，他們在向遠離天空那場戰鬥的方向而去。

身後的地面在快速崩裂著，發出「咔咔」的刺耳聲音，劇烈的震動讓兩人不得不持續加快著步伐。

如果銀耀在這裡就好了。

凰若葉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讓銀耀將路映寒的獨特氣息封鎖，血魂和身後那些詭異的觸手就無法追蹤的路映寒的位置。

她已經發現，這些觸手完全是靠路映寒的氣息來追擊他。

「若葉，前面有人！」路映寒出聲提醒，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如今會在這片土地上出現的，大都是天神族人。

他們費勁心力，不就是為了躲開天神族的人嗎？此時被發現，他們先前的拚命將付之一炬。

時刻注意著身後情況的凰若葉明白，他們沒有退路了。

只能沖了。

凰若葉目光凜冽，那些邪穢怪物她對付不了，但若是「人」的話，或許還有機會。

更何況，現在天神族的主力都在對付遠處那隻龐大的血魂，能在這裡出現的興許只是些蝦兵蟹將。

金色的神力宛如一把利刃，憑空而生，向前方兩道身影直掠而去。

在路映寒眼中，凰若葉就像一把劍，瀟洒恣意，鋒芒畢現。

她總是這樣。

路映寒內心輕嘆，同時白色的能量在他的周身浮現，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凰若葉一個人面對。

一金一白兩道光芒風馳電掣般向前方衝去，他們做好了面對一切狀況的準備。

「是我們！」轉瞬間，一聲大喝飄進凰若葉的耳畔。

與此同時，路映寒的強大感知中也突然多了兩道剛剛沒有的熟悉氣息。

「讓開！」千鈞一髮之際，凰若葉強行施力，將已經無法收回的力量甩向身後。

而路映寒對能量的控制，竟然能夠收放自如，在意識到對面是何人之後，本已傾力而出的力量被他層層削弱，最後消散在空氣志宏。

地面傳來一聲巨響，凰若葉顧不得解釋其他，急聲道：「銀耀，封住路映寒的氣息！」

剛剛在對面出聲之人立刻會意，微微抬手，一道近乎透明的光芒便落入路映寒的體內。

凰若葉仍不敢放鬆警惕，她對莫名出現在這裡的兩人說道：「先離開這裡，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跟我來。」一直在銀耀身邊的炎宸晏開口了。

一座山洞之中，四人相顧而立。

「它們退走了。」路映寒開口，在他的感知中，那些觸手的存在感已經越來越弱。

「你怎麼會在這裡？」炎宸晏從進入山洞裡起，就一直盯著凰若葉，她的出現顯然出乎他的意料。

「你都能逃出來，我為什麼不能？」凰若葉反問道。

炎宸晏沉默了一陣，經過這麼大的變故，他似乎變得寡言許多。

「他對你不好嗎？」炎宸晏問道。

凰若葉知道炎宸晏問的是誰，也知道他的意思，所以她給出她的答案：「我不需要一個陌生人所謂的『為我好』，我有選擇拒絕的權利。」

「我明白了。」炎宸晏聲音很輕，完全不像以前的他，「在你眼中，我也同樣是個陌生人。」

「只有他。」炎宸晏說話時，目光最後落在了路映寒身上。

他沒有說完，但凰若葉能明白他想說什麼。

「只有他。」凰若葉回答得極為堅定。

路映寒心中一震，欣喜之餘，又有一股強烈的憂慮縈繞在心間。

無論是炎宸晏，還是天永昱，他們都比自己更有能力去保護凰若葉。

不知不覺中，路映寒攥緊了拳頭，他的掌心中已滿是汗漬。

凰若葉退了一步，這樣她便更靠近路映寒一些，她似乎能感受到路映寒內心的不安和焦慮。

「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做？」銀耀這個局外人尷尬地咳了兩聲。

「等結果。」凰若葉十分乾脆地回答道。

天神族和血魂的戰鬥結果，直接影響了他們接下來的選擇。

「如果天神族失敗了，你們是想加入他們，一起對付血魂嗎？」銀耀再次問道。

「或許。」這一次，凰若葉並不那麼篤定。

「我的身體特殊，對對付血魂有額外的幫助嗎？」路映寒看向銀耀，他總覺得他懂得很多，甚至比他自己還多。

「剛剛的情況你已經了解了，如果將你的氣息外放，你對血魂有著絕對的吸引力。」銀耀回答道，「其他的，我並不清楚。」

路映寒沒有再問，他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銀耀，既然你能將炎宸晏從天神族手中救出來，你的力量就絕不輸於他。」不需炎宸晏和銀耀多說，凰若葉就已經猜到其中的因果。

當初凰若葉見到被困的炎宸晏時，他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根本不可能有力氣逃跑，那麼現在出現在炎宸晏身邊的銀耀就是唯一的答案了。

「這是炎族長賦予我的力量。」銀耀坦然道，這也是他一定要去救炎宸晏的原因。

「血魂的事情，你們打算插手嗎？」凰若葉問道。

「炎族長並沒有這樣的打算，而我……眼下的首要任務是保護炎族長，他的傷還沒有完全痊癒。」銀耀說的時候，明顯猶豫了一下。

凰若葉心中瞭然，若事情有變，這兩人是無法指望了。

「陣法啟動，天永昱的力量已經到達極限。」炎宸晏微合雙眼，忽然說道。

「血魂的氣息在急劇削弱，即便經過了剛剛的能量汲取。」路映寒補充道。

看樣子，天神族要贏了。

凰若葉不言，但這正是她所希望的。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天神族勝券在握的時候，天空中的那道身影忽然急速下墜，腥紅的血氣趁虛而入，猛追而下，在半空中就已經與那道身影相撞。

刺眼的金光在這一刻徹底炸裂，或消散在空氣中，或被那暗紅能量吞噬。

一時間，地面上維持陣法的天神族方寸大亂。

在他們的心目中，神君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即便敵人再強大，對於神君來說都不是難事。

神君從來沒有讓他們失望過。

「明明就快結束了，怎麼會這樣……天永昱，這不像是你能做出來的……」洞口之外，炎宸晏望著遠處的天空，微微眯眼，他喃喃自語，顯然覺得很不可思議。

「剛剛，血魂一側的能量沒有任何增強的跡象，是天永昱的力量毫無徵兆地縮減了。」路映寒的感知更為敏銳，很多細節都在他的感知之中。

「但是，血魂的力量在攻擊天永昱之後卻變強了。」凰若葉看了一眼身旁的路映寒，「形勢對天神族極為不利。」

「或者說，這片土地已經危在旦夕了。」凰若葉的聲音越發深沉。

四人之間的交流只在眨眼間，但就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這個世界的天空大地似乎已經變得和上一刻極為不同。

籠罩在上空的血紅屏障變得更加深沉，彷彿隨時都會有血從天空滴落下來，而大地也在持續地顫動著，數不清的黑色觸手在地下躁動著，甚至有很多已經衝出地面，肆虐著大地上殘存的事物。

如果說之前這塊土地只能算得上一片岌岌可危的廢墟，那麼現在這裡就是真正的地獄。

「我只能感知到氣息的變化，但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還需要親自去查看。」路映寒沉聲說著，他的表情很凝重，「若葉，你留在這裡，我先去看看。」

一隻巨大的觸手衝天而起，就在凰若葉的路映寒的面前。

它不是專門來找路映寒的，它只是單純地想要對地面上的事物進行破壞。

凰若葉本能地彈身而起，而路映寒則在躲避之後，奔向了另一個方向。

那是靠近剛剛那個戰場的地方。

「這樣更快一些。」凰若葉掠至路映寒身邊，伸手一勾，便抓住了他的臂膀，她面無表情，只輕聲道了一句。

凰若葉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帶著路映寒不斷前進。

她不可能放任路映寒一個人前去冒險。

更何況，眼下糟糕的局面對於路映寒來說完全是九死一生。

但路映寒的執著，她能夠理解，也不會阻止。

地面幾乎沒有一塊平整的地方，到處是起伏崩裂的土石和猙獰可怕的觸手。

置身其中，凰若葉彷彿回到了當初被邪穢之物侵擾的蠻界。

天神族造成了蠻界的那一切，現在蠻界的那一切又歸還到他們頭上。

萬物循環，因果有報，冥冥之中自有註定。

越靠近那片戰鬥的區域，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就越濃重。

那不光是血腥味，還有其他古怪的味道混雜在裡面，讓人根本不想多靠近那裡半步。

漸漸地，凰若葉已經能聽到遠處傳來的並不清晰的慘叫聲，那裡只有天神族的人。

「我的氣息被完全封鎖了，只要它不看到我，就不會察覺到我的存在。」路映寒突然說道。

似乎察覺到一些異常，凰若葉微蹙眉頭。

「別衝動，等看清楚狀況再做決定。」凰若葉提醒道。

「血魂的數量在增加，是剛死之人化成的。」路映寒臉上的神色異常凝重，這意味他們的敵人在不斷變強，他們的處境變得越來越危急。

「天永昱呢？他去哪裡了？」凰若葉問道。

「若葉，來！」一片混亂中，路映寒指出了一個方向，好在血魂正在與天神族剩餘的人對抗，沒有注意到悄悄靠近這裡的凰若葉和路映寒。

凰若葉緊隨路映寒的步伐，向不遠處一座廢墟趕去。

「他就在裡面。」路映寒停下了腳步，側身貼在斷垣殘壁上，那裡面有天神族的侍衛在把守著。

天永昱竟然脫離了戰場？

凰若葉想到剛剛路過的奮戰中的天神族人，微微訝異。

「他的情況很不好，但他在努力調整。」路映寒沉聲說道，「就連他都被血魂重傷，我們的機會很渺茫。」

「你想嘗試，我就陪你。」凰若葉鄭重說道。

路映寒回頭感激一笑，他望向不遠處的天空，那隻由血魂化作的怪物已經近乎實質化：「他已經徹底變成人形了。」

人形，就以為可以找到后心的位置。

只不過，他們並不知道這一弱點對於血魂來說管不管用，畢竟誰也沒有嘗試過。

「我們可以問他。」凰若葉冷靜地說道，「他比我們都了解血魂。」

這個時候，她已經顧不上躲不躲天永昱了。

言罷，凰若葉就準備越過背靠的斷垣，在天神族人面前現身。

「若葉。」路映寒抓住了凰若葉的手臂，「你不用因為我而勉強自己，這只是我想做的事情……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這片土地被邪穢毀滅。」

路映寒嘴角浮現出一抹苦笑：「我沒法去拯救蠻界，但我想…或許我可以在這裡出一點力。」

「這也是我的選擇，不過只是為了你。」凰若葉說完，直接越過那殘垣，向一間搖搖欲墜的房屋走去。

路映寒明了，立即跟上。

「什麼人！」守在房屋門口的幾人一眼就看到了突然冒出來並且向這裡走來的凰若葉和路映寒，他們全神戒備，神力已經在他們的周身鼓盪起來。

但就在他們完全看清楚凰若葉的面容之後，他們臉上的表情皆是一滯：「凰…凰姑娘！」

「請您稍等，屬下這就去向神君大人稟告！」其中一個反應快的，立刻恭聲告退，轉身就推開背後虛掩的房門。

凰若葉隱約看到，屋子裡一片漆黑。

剩下的人也都是驚喜，若不是此時條件不允許，他們一準要給凰若葉沏茶送水了。

前去通報的侍衛動作很快，一會兒的工夫，屋門便被再次打開了。

出來的，卻不止他一個人。

「你沒事就好。」再次見到凰若葉，天永昱的神情異常平靜。

「挑幾個人，將他們送到安全的區域。」不等凰若葉開口，天永昱就已經對身邊的侍衛吩咐道。

「我們有事想要問你，關於血魂。」凰若葉開門見山，說出了他們此行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