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疫病再起
靈山掌門自病倒三日之後,出來便立刻開始著手準備門派弟子的比武考核,各項事宜皆由他親自督辦,絕無半點敷衍。
由於掌門十分看重此事,上上下下的弟子皆摩拳擦掌,練武場每天都熱鬧非常。
「你病剛好些,這樣忙碌實在不妥。」白傾寒看他臉色發白的坐在案邊,細細查看弟子們的功課,眉頭緊鎖,不由得將憋了幾天的話說了出來。
「我知道你對這次考核很看重,門派也的確急需一批能上得了檯面的弟子。但你也不能不顧自己身體,再這樣下去,考核還沒開始你這個主審就要累倒了。」
雲飛揚默不作聲,終於在白傾寒的話中帶了些許怒氣,才放下手中的紙筆,低頭疲憊的捏了捏眉心。
「累了就去睡,這些事情我來做,你別操心了。」
將紙筆搶過來,白傾寒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我沒事。」杯里的茶水已經涼了,他也不在意,端起來喝了一口提神,「我只是想找些事情做,不願意閑著。」
他說完過了一會兒,白傾寒竟然沒有再開口。
雲飛揚抬手想把紙筆拿回來,轉頭卻發現那人一直在看著他。
「怎麼了?」
「沒怎麼,只是覺得你最近不太對勁。」白傾寒眯了眯眼,彷彿看透了什麼。
「我能有什麼不對勁?就是忙了些。」雲飛揚僵了一下,立刻錯開視線,心虛的一瞬全都落在了白傾寒的眼中。
「你與長恨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還是……他對你做了什麼?」
長恨的身份白紗紗曾對他說過,當時他就覺得有些奇怪。之後在靈山呆了那麼久,總是能看見長恨對著雲飛揚的背影出神。
這讓他不得不生出怪異的猜測。
「沒有!」
雲飛揚突然沉聲說了一句,氣氛陡然變得僵硬。
白傾寒頓住了。
燃燒的蠟燭噼啪聲在寂靜的屋子裡顯得格外清晰,他甚至能感受到從雲飛揚身上傳來的顫抖。
「夜深了,這些功課明天再查也不遲,你……早點休息吧。」
將桌子收拾好,白傾寒便離開了。
有些事,有些人,總要做個了斷。永遠困在其中,只會越陷越深。
於是,第二日清晨,雲飛揚去了練武場,黑面照常幫忙代課,白傾寒則去了後山……
誰也不知道他和長恨兩人說了什麼,只是傍晚時分,一個人影就在黃昏的掩蓋下悄悄離開了。
一段絕無可能的感情,堅持下去又有什麼意義?他是個魔,他的存在與糾纏對於雲飛揚來說是莫大的困擾和痛苦。
與其如此,不如放手。
「雲飛揚,我放過你了。自此一別,山高水遠,再無虧欠。」
合上信紙,雲飛揚拿在手中捏了捏,然後丟在火盆里,看著它漸漸化作一團黑灰。
終於,結束了。
所有的恩情與虧欠,所有的曖昧與折磨,全都結束了。
打開房門,外面樹影綽綽,伴著銀白的月光散落一地。初秋的夜晚有些寒涼,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關了門,熄了燈……
時間過得飛快,冬去春來,夏至秋還,一年又一年走的毫無留戀。
過往的種種,快樂的,悲傷的,痛苦的,彷徨的,失去的,得到的,都被時間如大雪般覆蓋,記不清也忘不掉。
就連夢子的身高也長了一些,站在一起時已經到離婉笑的肩膀了,笑起來就是個陽光可愛的大男孩。
「離大夫,你又要去醫館坐診了啊?帶上我唄?」
臭小子亦步亦趨的跟在離婉笑身後,眉眼彎彎,一臉討好的馬屁樣。
「你怎麼又要跟去?上次砸了我一個紫砂葯壺,這次還想砸什麼?」
離婉笑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自顧自的戴上披風的兜帽。今日凡界下了雪,她雖不怕冷,卻也總不能帶著一身的寒氣給病人看診。
「哎呀尊后~好尊后~你就帶我一起去吧!我保證進了醫館乖乖聽話,絕對不給你搗亂,真的!」
夢子軟磨硬泡的撒嬌,「上次的葯壺我已經賠了,送了個更好的過去,不信你到醫館看看就知道了!」
離婉笑被他磨的無奈至極,最後只能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
臭小子頓時歡天喜地的送上了一連串的彩虹屁,直把她吹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對此離婉笑不置可否,夢子這些年沒什麼長進,也就一張嘴越發伶俐,哄人的話張口就來,直教人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一大一小走在小鎮的街道上,大雪紛飛的天氣里街上冷冷清清,連路邊的小攤子都早早收了,只偶爾零星的看到一些路人匆匆走過,或是小跑著尋找避風雪的落腳處。
離婉笑一襲青衫,素紗遮面。她戴著兜帽,手裡撐著一把泛黃的油紙傘,踩著繡花布鞋走在路上。
這些年,她一個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平時待在宮中處理政務,每隔十二日便會獨自一人來到凡界,在南離醫館免費給人看病。
醫館名氣越來越大,慕名而來的病患也就越來越多。後來即便不是在義診的時候,也常常人滿為患。
可她卻從來沒想過要擴大店面,或是開幾家分店。
君無殤和尹蕭然也說過這個問題,她卻總是一笑置之,並不理會。
南離醫館只有一個,神醫南離也只此一人。
領著夢子踏著厚厚的雪走進醫館,等候多時的病人一看她來立刻圍了上去,亂鬨哄的問候著。
離婉笑只點頭回應,便讓夢子去維護秩序。
脫下外衣搭在架子上,剛剛在案邊坐下,人群中突然傳來撲通一聲,抬頭看去竟是一個女子暈倒了。
周圍眾人都是一驚,隨後大家就七手八腳的把那女人扶起來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離婉笑波瀾不驚,朝夢子使了個眼色,小子心領神會的過去查看,沒一會兒就走了過來。
「離大夫,我覺得那人情況有點不太對,還是你來看看吧。」
「嗯?」離婉笑挑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寫完了手裡的藥方遞給眼前的病人。
抬手示意後面的人稍等,她徑直起身走了過去。
那女人依舊昏迷不醒,臉色發青,印堂隱隱透著黑氣。手指搭上她的脈搏,脈象平穩有力卻又不像有病。
正在她一時間看不出病因的時候,忽然瞥見女子小手臂處纏的紗布。
於是,她將女子的衣袖挽上去,露出大片的紗布,布上還隱隱滲著血跡。
「喲,還受傷了?」
夢子先她一步去扯那紗布,手剛伸出去就被離婉笑抓住了。
「別碰,去拿鑷子來。」
旁邊圍觀的葯童將鑷子遞到她手裡,離婉笑揮揮手,「都散開,不要圍在這裡。」
或許是她有些緊張的態度,讓夢子也不由得暗道不妙。
用鑷子輕輕扯開紗布的一角,然後沿著纏繞的方向慢慢拆開,露出血淋淋的腐爛創口。
一股奇怪的臭味散發出來,圍觀眾人紛紛捂住鼻子,有些甚至在乾嘔。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她這手保不住了吧?」
夢子也捏著鼻子,一臉嫌棄。
離婉笑卻連話也說不出來,只盯著腐爛的傷處皺緊眉頭。
「都別過來!夢子,去拿火盆來。」
「阿林,你去領著屋子裡的所有人到後院洗手,尤其是剛才碰過這女子的人,要用消毒的藥水沖洗雙手和接觸過的部位。剛剛捂住口鼻的,也要用藥水洗了臉再出來。」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離大夫的神色實在太過嚴肅,怕是這女子身上帶了傳染病之類。若真如此,他們這小鎮子恐要不得安寧了。
眾人都沒有異議,大家都怕被傳染,一時間全都呼拉拉的跟著跑去後院洗手洗臉去了。
夢子端出火盆,離婉笑將染血的紗布放進去,隨手施法給燒了個乾淨。
「這女子身患疫病,此病我還從未見過。不過據此看來是會使人皮膚潰爛,昏迷不醒。」她看了看女子衣服上沾染的血漬,繼續道,「夢子,你去找君無殤過來。將這裡的事情告知於他,讓他趕來醫館與我會診。」
「另外,尹蕭然那邊由我來通知,讓他幫忙查查這疫病的來源。」
夢子點點頭。收斂了孩子氣的臭小子倒是有幾分靠譜的意思,二話不說,跳起來就跑出去找君無殤了。
離婉笑用法術將女子潰爛的皮膚罩住,並通知了尹蕭然,順便還給半妖梅傳了消息,示意自己要在凡界多留幾日,讓水魔君暫且幫忙處理瑣事。
將女子身上的疫病之氣用法術鎖住,令其無法外泄。之後便吩咐下人把女子安置到後院病房,單給她騰出一個房間休息。
一天的義診照常進行,離婉笑的心裡始終像壓了塊石頭,沉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傍晚,醫館送走最後一個病人後便早早打烊了。
離婉笑回到後院,她沒有去自己的房間休息,而是去了那女子的病房。
推開門,君無殤和尹蕭然正站在床邊觀察病情,夢子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啃的歡快。
「她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