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比試
奏樂起,歌舞昇平。
舒爾單長得威武高大,膚色比大氏的人深,眼窩深邃,眉目英挺,一旁伺候的宮女垂著眼,臉紅心跳,不敢瞧。
他端著酒杯,似是在欣賞場上的歌舞,只有他身旁的人,才會注意到他在瞧一個女人,皇上的女人。
「丹爾輕咳,舉著酒杯抿了一口酒,偷摸提醒自家主子收斂些。
「狐媚樣,還不是皇后呢,就敢與皇上同坐,可曾將大氏的規矩放在眼中。」
「噓,這話可不能說,現在皇上後宮妃嬪,身死的死,被打壓的打壓,除了這位,還有誰能與之抗衡?」
「人家可得寵著呢。」
「就是,哎……」
舒爾單耳目聰靈,自是聽到了這些人的私語之聲,他瞥眼一掃場內,眾朝臣中說了風涼話的幾位,被這銳利的目光一瞧,雖不知為何,也被瞧得心肝亂顫,垂眸閉嘴。
他抬眼,見皇上為常樂頻頻夾菜,輕執湯勺,對眾朝臣的各色神情熟視無睹。
兩人皆是一副恩愛模樣,舒爾單微握了下拳頭,垂下眼眸,沉默喝酒。
「育王,可是這歌舞不夠好?怎麼獨獨飲酒?」司伯言在座上問。
「是不好!」
樂曲停,舞樂止,一殿靜旎。
眾朝臣見氣氛古怪,紛紛倒吸了一口氣。
桌案下,常樂按住了司伯言的手,神色擔憂地看向兩人。
舒爾單不理會身旁幾人著急的神色,緩緩鬆開酒杯,抬眼,嘴角露出笑意,「這歌舞軟綿綿的,有什麼意思,皇上可否讓我手下的兩員猛將給大家展露一下拳腳?」
司伯言聞言,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好。」
舒爾單爽朗一笑,「丹爾和孟達,你們二人比試比試,讓大家見識見識我育國的風俗。」
「是。」二人起身而出朝著眾人行禮,行完禮后就開始出手過招。
司伯言的目光從舒爾單臉上移開,嘴角上勾,「是比我們大氏歌舞有意思。」
他看見擔憂的常樂,手輕拍了下她的手,示意沒事。
他還不會把舒爾單這樣的挑釁放在心上。
場上氣氛緊張而熱切,丹爾雙手按著孟達的肩膀,忽地目光一凜,飛快地將孟達來了個過肩摔。
司伯言端著酒杯,小口小口地淺飲著,目光看向場上展露拳腳的二人身上。
丹爾和孟達兩人制住對方的肩膀,誰也互不相讓。
育國人長大高大威武,瞧著是比大氏人強壯,二人比劃拳腳,揮出去的拳頭虎虎生風,瞧得眾人驚心動魄。
舒爾單面上露出得意之色,他端著酒杯,挑釁地看向司伯言道:「皇上,我育國這兩位武士如何?」
司伯言神色淡淡,抿唇飲了一口酒,道:「育國的武士瞧著勇猛無比……」
舒爾單聞言哈哈大笑,沒想到司伯言話音一轉,「不知與我大氏的武將比如何?」
舒爾單嘴角的笑僵了下,別有深意地看著司伯言,道:「哦,皇上的意思是想與我育國的武士比一場?」
「我大氏的武將可不是縮頭烏龜,若是育王想,未嘗不可。」
在場中展露拳腳的丹爾和孟達聞言停下手中動作,躬身立於一旁。
「好!」舒爾單擱下酒杯,一口應下。
「昌立方,你來!」
「是,皇上!」昌立方從宴席上起身拱手應下。
舒爾單勾了下唇,「既然如此,那我育國的武士也不怕,丹爾,我們是來做客的,出手輕點兒,可別打了東道主的臉面。」
「是,吾王。」丹爾行了一禮。
很快昌立方和丹爾二人站在場上,二人目光對視,丹爾腰間掛著半袍,露出發達有力的肌肉。
他腦袋上的頭髮只留了一撮,扎了一個衝天小辮,雙眼兇狠地看著昌立方,猶如山林中一隻兇猛無比的豹子。
昌立方劍眉星目,一身正氣,手握著自己的彎弓,他面無表情,曾經師父說過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他絕不會退。
「開始!」方總管捏著嗓子一聲令下。
丹爾啊一聲,沖昌立方撲了過來,他幽黑的面容上反射出光,額頭滾落一顆汗珠來,脖頸處的青筋暴起,整個人又快又猛。
雙手如老鷹爪,死死擒住昌立方的肩膀,昌立方臉色半點沒變,僵持間,就見昌立方肩膀一縮,就像是練了縮骨功似的,滑不溜秋,如泥鰍一般滑了出去。
丹爾明顯怔了下,眨眼的功夫,對方就從他的手中滑了出去。
他額頭滾下滲出密密的汗水,晃眼間,迎面揮來一拳頭,他猛地往後退去。
司伯言端著酒杯,面上半分擔憂未露,他心中自是做了一番考量的,昌立方他要更快才能贏,而丹爾憑藉的是他的力量。
如果他沒有昌立方快,那他就要輸了。
「嘩啦」丹爾被逼得一把將腰間纏著的鞭子使了出去,足有二米長,一條烏黑泛著金光的鞭子,那動靜,那響聲,恐怕一鞭子下去能將人抽得皮開肉綻。
昌立方飛快瞥開臉去,眨眼間一道鞭影劃過,血肉飛濺,他的臉上落下了一道像是刀子滑的血痕。
二人你來我往,打得越來越快,眾人只聞其聲,未見其招式。
昌立方捂住肩膀的傷處摔了下來,往後退了數步。
「大氏人還不認輸?」丹爾揮舞著鞭子,神色格外的囂張,他眯著眼睛,微抬起鞭子,指向昌立方腰間的彎弓,「這玩意,不會是個擺設吧?」
昌立方綳著臉,沒有說話。
舒爾單揚聲大笑,沖著司伯言勾唇,「皇上,你們怕是要輸了。」
「好,丹爾打趴他!」
「打趴他!」育國的幾位使臣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對著場中揮舞著胳膊,炫耀著他們充滿力量的肌肉。
「哈哈,我育國都是爽朗之人,讓皇上您見笑了。」舒爾單笑道,絲毫都沒覺得冒犯到了大氏的皇帝。
宴席上的大氏朝臣倒是坐不住了,一邊心中暗暗咬牙,昌立方怎麼沒將他打趴下,一邊暗地裡著急。
易河盛被眾人小聲喚著易將軍,甚至還有人嘀咕,若是上去的是易將軍,這囂張野蠻的育國人早就被打趴下來了吧?
眼看昌立方被打得節節敗退,眾人心中都急了,易河盛原本還能坐住的,可此刻看向場中,也是憂心忡忡。
他幾次看向皇上,想申請上場,卻被皇上的眼神制止,司伯言目光看著昌立方,嘴唇緊抿,他相信自己選的人。
他緊緊盯在場中,就在這個時候!
「呵!」昌立方一拳砸在丹爾的臉頰上,丹爾被打得腳步往後退去,嘴角咧開,一顆牙齒從他嘴裡飛了出來,血紅瞬間染上嘴角。
「哦,厲害!」大氏朝臣歡騰。
局勢在眨眼發生變化,很快昌立方步步壓制丹爾,直到他沒有一點兒反抗之力。
丹爾越來越心驚,他發現自己被這個狡猾的大氏人給騙了,他為了勝利,心太急,步步緊逼,使得這個人掌握了他出鞭子的招式。
太可惡了!丹爾咬牙,他們打一場講究痛快,而這些大氏人什麼陰謀陽謀全都用上了。
他每一次出拳,昌立方很快就會掌握先機,然後提前一步制服他。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手腳開始慌亂了起來,出拳越來越兇猛,力量也因此流失得越來越快。
而這個時候的昌立方已經不再簡單而弱小,他變成了狡猾的山羊,步步緊逼,推著他,看著他走向死路。
迅猛的一拳掃下來時,他的腦子裡嗡的一下,然後就被擊中了,整個人飛了起來,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什麼都沒有聽到,直到嘴裡嘗到了血的腥味,聽到他們氣急敗壞地喊丹爾,丹爾!
丹爾嘴角劃過一抹血跡,他抬手擦去,就在這時他面前伸來了一隻手。
他怔了下,對上對方的目光,冷靜又真摯,他用力攀住那隻手站了起來。
昌立方向他抱拳,「承讓!」
丹爾臉慘不忍睹,臉被打得腫了一半,他略點了下頭,灰頭土臉地走了下來。
司伯言摩挲著酒杯,目光中含著幾分笑意看向舒爾單,「我的大氏的武將如何?」
舒爾單被噎了下,不過臉上並沒有惱羞成怒,對他們草原的漢子來說,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並不丟臉。
「哈哈,是我小看了你們大氏的武將,不錯,不錯,個個都是好男兒,來,皇上,我敬您一杯。」
司伯言聞言勾唇,端起了酒杯,二人隔空遙遙碰了下,仰頭喝了下去。
「來,歌舞奏起來!」歡慶歌舞奏起,各色的美女在場中翩翩起舞。
舒爾單餘光掃過上方坐著的二人,宛如一對璧人,他咽下一抹酸意,抬起酒杯又灌了一杯。
「來,喝酒,喝酒!」
歡聲笑語,杯觥交錯。
宴席鬧到很晚,司伯言見常樂打第二個哈欠時,便起身帶著她離去了,留下眾朝臣跟育王幾人拼酒。
舒爾單垂著眼眸,待兩人身影相攜離開后,才眼神炙熱地盯著門口瞧了片刻,手中的酒杯落地,眯了眼。
丹爾立馬明白了舒爾單的意思,擺手推拒眾人。
「我們王醉了,不能喝了,不能再喝了。」
費了好一會兒功夫,舒爾單幾人才從眾人的包圍圈中擠了出來,被人扶著相繼離去。
明麗輝煌的宮殿被甩在身後,丹爾才皺眉小聲嘀咕,「王,這些大氏人真是奇怪,明明酒量沒有我們好,還非纏著給您敬酒。」
舒爾單微闔的眼眸睜了,呵,除了應司伯言的命令,還有誰?
然而,這一次舒爾單真心想錯了,司伯言還沒無聊到這份上,不過這些朝臣針對他,確實是真的。
不過是因為方總管的一句諸位大人還是要學會揣摩聖心啊,不少朝臣就想著給這位育王下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