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請客
想著這些問題,趙遷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一聲門咯吱響,旁邊的那戶人家門打開,一戶婦人端著木盆出來,嘩啦一聲,木盆中的水一下潑在了路上。
濺了幾滴到趙遷靴子上。
看到趙遷渾身的氣勢和穿著,婦人一下晃了神,「哎呀,我這老婆子是眼瞎了嗎?」
她一個勁地道歉,趙遷不在意地搖頭,壓低聲音道:「大娘,我想同你打聽些事。」
他微抬了下下巴。
「朱富貴人如何?」
「哦,你是問他們家的事啊!」婦人恍然大悟,快語連珠道:「朱富貴這人,其實也還好,人不壞,對人熱情,和氣,對鄰里鄰外都好,熱心腸。」
「那對朱氏如何?」趙遷又問。
「對朱氏啊,好啊,格外的疼媳婦,不過啊,我們都說朱富貴能娶那麼一個貌美如花的媳婦,那可是賺大發了。」
「他們就一個孩子?」
婦人連連點頭,四處小心瞧了一眼,才一臉八卦道:「朱氏也是可憐人,聽說不生養,來了好幾年都沒有,後來過了幾年才生了這一個閨女。」
趙遷哦了一聲,又問起了周大田,一提他,婦人就唉聲嘆氣的,「你是不知道,周家那小子真是害死人了,我要是有那樣的孩子,還不如掐死他得了,天天就知道怎麼吃喝玩樂,從來不管周大娘的死活。
有一回,他娘摔了腿,叫他扶回去,他還罵罵咧咧的,一臉不樂意,真是苦命哦!」
趙遷皺了下眉頭,沒再問什麼,點頭對婦人道了謝正要走,卻被那婦人拽住,「哦,我剛還想到一事。」
「什麼事?」趙遷追問。
婦人皺了下眉頭,道:「幾年前,我們家新蓋兩間房子,叫了朱富貴來幫忙,當時他娘子朱氏也來幫忙,不小心弄撒了一桶水,當時我看著那朱氏臉色有些不對。」
趙遷不解地問:「臉色不對?」
「是啊,當時看她臉色和神情似乎很怕朱富貴。」
婦人嘴裡嘮叨個沒完,說自己說不準是看錯了。
趙遷搖搖頭示意無事,他道謝后,轉身大步離去。
他回到客棧,跟林昭碰頭,林昭已經回來了,他見趙遷進來,給他倒了一杯茶水。
「事情怎麼樣?」林昭問。
趙遷沒回答,只是問:「你那邊呢?」
林昭搖了搖頭,道:「張老三,今日一整天哪裡都沒去,一直待在家中。」
趙遷聞言點了點頭,就聽到林昭道:「周明大人同郭斐大人等人已經來了蒲縣,此刻他們人在府衙。」
趙遷點點頭,將今日問的事情,給林昭說了。
林昭聞言,手在桌上輕點,「這麼說來,你知道是誰殺了朱富貴?」
趙遷坦誠搖頭。
「我不確定。」
林昭面癱的臉上,微皺了下眉頭,「只剩下三日了。」
趙遷點頭,「我知道。」他皺眉沉思,也沒再理會林昭的意思,林昭見狀,便從屋子裡退了出去。
門一關上,趙遷仰躺在椅子上,腦子裡不停冒出各種線索來,朱氏有嫌疑,周大田呢?
會不會是周大田幫著朱氏合謀殺了朱富貴?可是朱氏為什麼要殺了朱富貴?
趙遷皺緊眉頭,心中十分的不解,他轉眼想到了那婦人說的話,說朱氏怕朱富貴?
門一陣急叩,趙遷剛一出聲,林昭就推門而入,門急急關上,他道:「朱氏和仵作被抓走了。」
趙遷臉色微變,問:「是周大人?」
「是!」
二人對視,很快就想到一個詞,屈打成招!
「你快想想辦法,周明大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到時候要是弄成冤案了,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林昭急聲道。
趙遷喃喃道:「不能再等了!」
他幾步奔到床前,扯過自己的包袱,對著林昭道:「我還有幾件事沒想明白,要回一趟圭都城,你留在這裡盯著他們。」
趙遷留下此話,疾步往外走,「哎,吳大人?!」
林昭奔出來,趙遷已經噔噔下了樓。
趙遷騎了一匹快馬,直奔圭都城。
天色將黑時,他才騎馬趕到,一入圭都城,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他也不跑了,翻身下了馬背,牽著馬走。
街上人來人往,格外的熱鬧。
趙遷牽著馬,往大理寺走,只覺這個案子迷霧重重,朱氏衣著雖然簡樸,可瞧著是個聰明的女子,會看上周大田那樣的?
二人為了情,這才殺了朱富貴?
可是又不對啊,若是朱氏的丈夫被殺,情人被抓,那她為什麼還會有心情去打扮呢?
他見到的朱氏,衣著乾淨,發誓整齊,烏髮間還戴了一小朵絹花。
不過那紅著眼睛的模樣,是為了演戲?可她怎麼知道他今日會去問話?
趙遷想事情想得專註,就沒有注意到前方的路,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身上。
「哎呦,吳兄你怎麼樣?」
趙遷回過神來,定睛一瞧,「子闌!」
吳庸和幾人回頭,就看到是趙遷,他當即笑著為趙遷介紹他的朋友,幾人紛紛打招呼,笑著道:「真是巧了。」
吳庸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趙遷,他正同人喝完酒出來,與他們說笑,沒想到趙遷就撞了上來。
幾人見狀,紛紛打招呼離去。
吳庸見趙遷一臉疲憊,風塵僕僕的模樣,不由道:「我請你吃一頓,如何?」
「哎!子闌!」
「靜淵,來吧。」吳庸牽過他的馬,將韁繩交給小二,扯著趙遷進了酒樓。
二人落座,吳庸叫了些飯菜給趙遷,「來,有什麼事先吃飽再說。」
吳庸笑笑,倒了一杯茶水給他。
趙遷只得接過,道了聲謝,苦笑著道:「我說回來請你喝酒呢,這酒沒喝上,又要欠你一頓飯了。」
吳庸聞聲呵呵一笑,「靜淵,我們如此關係,何必在意這些。」
趙遷含笑不再說什麼客氣話,端著茶杯一連喝了兩盞,才擱下茶杯。
他見吳庸神色意外,想到剛才自己把好茶當牛飲,不覺羞愧雙頰泛紅,「讓子闌見笑了。」
「你這是剛回來?」吳庸問得隱晦。
趙遷點頭,如實道:「還有幾件事不明白,原本想先去一趟大理寺,再去見你,沒想到我們街上碰到了。」
「哦,可是案子出什麼問題了?」吳庸問。
趙遷見四周無人往這邊瞧來,便湊近吳庸道:「案子出現了疑點,我見過那朱氏,是一個瘦弱溫婉的女子,說她殺人,但是為何殺人?我卻是想不明白的。
我問過左鄰右舍,都說朱富貴為人熱心、善良,對朱氏很好。」
吳庸聞言哦了一聲,陷入了深思,片刻后他神色如常道:「所以你懷疑朱氏和周大田二人有染?」
趙遷搖頭:「我也只是猜測,朱氏清秀動人,周大田難免會心動。」
「那你忘了我之前提點你的?周大田連殺雞都怕,更怕血,他怎麼敢殺人?」
吳庸一臉正色道。
「那是何人殺了朱富貴,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現場?而且我今日去見那朱氏,她雖哭得雙眼紅腫,悲傷不已,可我瞧她發間別著一朵小絹花。」
「哦,對了,我還在死者朱富貴手指間發現了一根頭髮。」
說話間,趙遷小心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展開給吳庸看。
吳庸湊近看,趙遷嘴裡嘟囔,「最奇怪的是這根頭髮不是朱氏,也不是周大田的,朱氏發澤微黃,我見過周大田一面,他的頭髮也沒有這麼黑,真是奇怪了。」
一陣令人心悸的沉默后。
「姦夫另有其人!這根頭髮或許就是他的!」吳庸嘴角微勾,手指輕點桌子,對上趙遷震驚之色,淡然解釋道:「還有你剛才說的朱氏發間帶絹花,女為悅己者容,她丈夫已死,周大田被抓,那麼保了誰?」
二人對視,趙遷猛地喘了一口氣,臉色難看,「這也太惡毒了。」
趙遷一想,又覺得不對。
「等等,那為何周大田要承認他殺了人?」
吳庸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們在審問前大牢中可曾發生過什麼?」
趙遷聞言猛地一激靈,看著吳庸半天不出聲,忽地一拍桌子。
「子闌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吳庸含笑不語。
趙遷端著茶杯猛地喝了一口,喃喃自語道:「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他似是回味過來了,壓低聲音道:「在我們審問周大田前夜,大牢中闖進了一殺手,殺了兩個死囚犯,我們還以為是沖著他們來的,看來別有緣故啊。」
「看來殺了朱富貴的不是一般人啊。」
吳庸轉動著茶杯,名利和財富兩者都有。
在一個小小的蒲縣能夠擁有這兩樣的人,除了官府和當地富商,還能有誰?
要說殺人之後逃得無影無蹤,最好的辦法就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在兇案現場,兇手必然是方便隱藏身份的,能夠混跡於人群離去。
吳庸心中隱隱有了猜想,他眼眸變深,眼底閃過一抹晦澀,看來此案是有人搗鬼。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趙遷同吳庸對視一眼,隱約也猜了出來。
正因為猜了出來,他苦了臉,「時間不多了,我們拿不出來證據,就算現在知道了兇手,也無法捉拿歸案。」
吳庸沉吟片刻,忽地招手示意趙遷附耳過來。
趙遷忙湊耳過去,隨即瞪了瞪眼珠,眼中露出驚喜之色,連連道:「好,子闌你這個辦法妙啊!」
吳庸瞧著趙遷淡笑道:「那我就等候靜淵查破此案,早日歸來。」
「好!」
趙遷匆忙用了些飯菜,同吳庸告別,他又換了匹馬,也沒有再去大理寺,就急急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