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晴天

林清越破天荒地八點起床了，還把李麗叫起來了。

林清越破天荒地跟著李麗去食堂吃了早飯。

林清越破天荒的翻出來束之高閣的健身卡，跟著李麗去了健身房。

李麗問，你跟著我幹嘛。

林清越道，我要減肥，我要身材。

李麗說，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林清越嘴角掩飾不住笑意，逐漸擠出橫肉。

林清越跟著李麗做瑜伽，因為沒有一點基礎，越做越痛苦的面目猙獰，惹得李麗不斷破功笑出聲，便被趕出了瑜伽房。林清越也算解脫了，便去健身房吧台要了一杯果汁。

吧台小姐姐，「不要珍珠奶茶了？」

林清越說，「不了不了，減肥。」

吧台小姐姐，「哦哦，我記得你每次來接你朋友都喝的是珍珠奶茶。」

「不喝了不喝了。」

林清越坐在休息區，躊躇著要不要給蘇晨打電話。

林清越推了推眼鏡。撥號鍵盤上早已經有一個號碼，林清越的手指在撥號按鈕上顫抖著。

還是慫。

不料抖著抖著，就點上了撥號鍵。

哦豁，完蛋。

林清越，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怎麼辦。

正在撥打很快變成了正在通話中。

林清越像接了個炸彈，迅速把手機扔到桌上。

啪一聲真清脆。

對面安靜了三秒，「哪位？」

聲音依舊好聽到春暖花開。

林清越小心翼翼拿回手機，貼在耳邊，支支吾吾，「我，那個，冰淇淋，外套，咖啡店....」

這是智障在說話嗎？

「哦，昨天謝謝你。」

「我想拿回我的外套可以嗎？」林清越找話題。

對方又沉默了一會，「你一定要你的外套嗎？」

林清越不假思索，「一定。」

「把支付寶賬號給我，多少錢我轉給你。」

這，難道是看上我美麗的外套想佔為己有？

「不，我就要我的外套。」

這樣我才可以見到你。

「不好意思你的外套...我扔了。」對方淡淡地說。

林清越楞了一下，瞬間滿腦子充滿髒話。這是今年老子掏空錢包排了兩個小時隊買的限量版！他就給老子扔了！

嗚嗚嗚，這不是把外套扔了，是把我心愛的寶貝扔了。

很好，男人，你成功惹怒了我。

「你這是不是恩將仇報？」林清越問。

「支付寶賬號。」對方依舊冷冰冰的語調。

「我不要你的臭錢！」林清越居然說出了偶像劇女主的經典台詞，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種羞恥的話。

她一定是腦子抽了。

對方安靜了一會，又似乎想說什麼。

林清越等他的回答。

「嘟——」結果那人把電話掛了。

林清越的眼睛里彷彿有什麼東西破滅了。

李麗還在裡面做瑜伽，林清越沒心情等她了，如一隻受傷的孤狼，拎著包就離開了。

鳥語花香春風暖，今天的陽光好刺眼。

適合春遊的天氣，林清越悲憤如鼓氣的河豚，一個人窩在冰冷的圖書館，耳機里聽著悲愴進行曲，面無表情地碼著字。什麼一見鍾情，只是林清越的一廂情願。害人的荷爾蒙。害人的春天。

林清越覺得自己就是個沙雕笨豬。

事實證明憤怒抑鬱的情感著實可以提高工作效率。

林清越碼字速度現在可以以秒來計。老老實實幹活最重要。林清越很快就寫完了陳菲菲布置的任務，準備繼續寫。

漸漸地，有打情罵俏的聲音傳來，尖銳刺耳。林清越抬眼，對面來了一對情侶。兩人桌上空空，女的柔柔靠在男的肩膀上，男的粗短的手指捏住女的平平的下巴，眼看就要親親。那女的還順便白了林清越一眼。

若是平時，林清越可能會直接坐到其他位置，可她剛剛失戀了。單方面。

今天小貓變猛虎，就要讓你哭。

長腿一跨，林清越繞道兩人身後，鐵臂隔斷兩人即將靠上的頭。

「這裡是圖書館，秀恩愛繁衍後代別處，在這裡你們只會影響到別人的學習和工作。」林清越推推眼鏡。

男的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準備拉女的離開，而女的一把甩開男的，抖了抖蒼蠅腿樣的睫毛，上上下下掃了林清越一身，隨後白了一眼，「你就是嫉妒我們，自己沒有男朋友還酸別人。不過看你這個樣子怪不得找不到男朋友。灰灰土土的。我們就不走，圖書館是公共場所，有本事你把我拖走。」

認識林清越的人都知道，惹誰都不能惹林清越。何況林清越現在心情差到了極點。老子這叫低調奢華，你才灰灰土土。

「你最美，你就是公園裡的最耀眼的母猩猩，公猩猩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這手指一勾，全天下的公猩猩都趕來與你談情說愛。但這裡不是公園，也沒有人要觀賞你，請你回到你原本的地方！」

只見那女的滿臉羞怒，擼起袖子準備動手。

林清越乾脆抄起那女人的書包，一個標準拋擲，扔到了外面。

「你敢動我試試。」林清越用鼻孔看人。

只見那女人一個肥厚的巴掌揮來。掌風呼呼。

千鈞一髮之際，一條白皙有力的手腕伸了過來，攬住了林清越的肩，躲過了母猩猩的攻擊。

林清越有些惱怒，本來這女的其實根本打不著跆拳道黑帶的她，林清越還可以藉此打回去發泄一下情緒。誰這麼不懂事。不過身上倒是挺香。蹭蹭。

抬頭一看，哦豁，完蛋。

林清越楞了幾秒才回過神。就算他把林清越外套扔了，林清越還是見一次心動一次。

等等，蘇晨這個王八蛋在這裡幹什麼？

「我是他男朋友，請你有什麼沖我來。」蘇晨冷冰冰道，居高臨下。

母猩猩先是目瞪口呆，隨即色眯眯地看著蘇晨，眼裡有不懷好意的笑。

蘇晨眉頭微皺。似乎被什麼噁心到了。

他最不喜歡別人用這種眼光看他。

林清越掙脫蘇晨的懷抱，擋住母猩猩的視線，「再看我把你眼睛挖了。」

蘇晨一伸手又把林清越攬了回來。

母猩猩依舊不怕死的直勾勾看向蘇晨，「可惜了這麼好的姿色，找了個她這樣的女人。帥哥......」

女人的男朋友連忙打斷她，膽戰心驚地站出來賠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們的錯，我把人帶走了。」

蘇晨收回眼裡危險的光，淡淡的說，「我女朋友沒受傷就好。」

只見那母猩猩邊被拉走邊回頭給蘇晨拋媚眼，被林清越惡狠狠瞪了回去，直到消失在圖書館門口。

蘇晨鬆開林清越，轉身就走。

「等等！」林清越追上去。

蘇晨不搭理她，徑直走到自己坐的位置。

林清越鬼迷心竅地收拾東西坐到了他旁邊，趴在桌上，兩眼亮晶晶看著蘇晨。如果林清越有尾巴，現在一定在歡快地搖著。

蘇晨也不管她，繼續做筆記，字跡工工整整。蘇晨偷偷瞄了一眼書頁上方的小字：performancemanagement.

「你剛剛和別人說你是我男朋友。」林清越說。

「欠你的。」蘇晨眼也不抬。

「可是剛剛我明明可以自己處理。」林清越歪頭。

「那是我要還的，和你無關。把筆盒遞給我。」林清越這才發現自己把他筆盒壓住了，拿在手裡質感很好，透明簡約，和他本人一樣性冷淡風。

林清越把筆盒遞過去，繼續搖著尾巴趴在桌上看蘇晨。

蘇晨把筆盒放另一邊，繼續看書。

林清越把頭歪向另一邊，你看看這人，他又不用筆盒，叫我拿幹嘛？真是的。

「我和你同校呢。」

「我在隔壁B大。過來借書。」

「你是哪個專業啊？」

「17管理。」

「我之前還以為你已經工作了。」

「......」

「我不是說你長得成熟，是說你氣質出眾。」

蘇晨被拍馬屁，淡淡暼了林清越一眼。

林清越像一隻哈士奇被主人摸了頭一樣快樂。

「等會一起吃飯好不好。」

「再說。」

「那我想吃黃燜雞。」

這個人實在聒噪，蘇晨說，「看你的書。」

林清越眨了眨大大的圓眼，睫毛忽閃忽閃，「我不看書，我看你行不行。」

一雙桃花眼冷冷看過來。

林清越撇撇嘴，「我寫東西去了。」

林清越打開筆記本，賊眉鼠眼的往右邊看。蘇晨白皙修長的手指按在書本上，翻過一頁又一頁，手背上透著好看的青筋，指甲修剪地光滑圓潤。林清越只想握住那隻手放在臉上摩擦摩擦。向上看去，高領風衣遮住了大半脖頸，薄唇微啟，唇色透著微紅，唇縫隱約透著水光，是世間最美的曼陀羅，遠觀不可褻玩。

突然，有個人把林清越的腦袋往下一按。

眼前出現一張極其欠揍的笑臉。

草泥馬的李喬丹。

「學姐，賞光和我去吃午飯嗎？」李喬丹做出一個紳士的請。

林清越想罵人，礙於蘇晨在旁邊，理理頭髮，「不去。誰告訴你我在這的。」

李喬丹這頭牛居然想了一會，「我自己找過來的。可能我和你心有靈犀一點通吧。」說完自顧自哈哈笑起來。

林清越扶額，「誰和你心有靈犀了。」

這頭牛是從台灣轉學來的，比林清越小一屆的直系學弟，長得像金宇彬，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線。因為形象帥氣陽光性格好，格外受女生歡迎。林清越攤上他是在大二的迎新晚會，林清越被輔導員戴博書欽點做了主持人。戴博書的原話是，班上女生形象你最好。林清越其實真的不想做這個主持人。班上有多少女生費盡心思結果被林清越這個沒料到的非競爭對手搶去了名額，一直暗地怨恨著林清越。晚會那天，李喬丹作為18屆新生會會長表演了吉他。林清越在作節目介紹時和他開玩笑，「李喬丹同學，你的英文名是不是jordanlee？」李喬丹驚訝狀，「你怎麼知道？」林清越說，「因為你叫李喬丹。」台下一片笑聲。就這麼兩人認識了。林清越一直把他當學弟看，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居然喜歡上了林清越。可林清越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只當他是弟弟。雖然被林清越一口拒絕，但李喬丹固執的像頭牛，時不時就來騷擾林清越，實實在在令林清越很苦惱。

林清越向蘇晨靠了靠，挑釁地看著李喬丹：「我等會和他去吃。」

蘇晨頭也沒抬，「你們去吧，我還有事。」邊說邊收拾了書本放進皮包，準備起身。

林清越拽住他的衣角，可憐兮兮。

蘇晨一記眼刀過來。林清越拽的更緊了。蘇晨見此招無用，便伸手拿開林清越的蹄子，轉身就走。

摸到手了！殘留的細膩微涼的觸感令人上癮。

真想好好把玩一番。

不對，完蛋。蘇晨走了。

萬惡之源的李喬丹。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出現。

不過，可以悄悄理解為蘇晨吃醋了嗎？

吃什麼醋呀，你還沒答應做我男朋友呢。

林清越要去追，被李喬丹好奇地托住衛衣帽子，拚命掙扎得像只小雞。

「你追人家幹嘛啦～」李喬丹台灣腔。

林清越放狠話，「你再不鬆手我就殺了你。」

李喬丹委屈巴巴地鬆開壯實的手臂。

林清越追出去，不見那人蹤影，只看見一輛灰色賓士揚長而去，氣鼓鼓的冒著尾氣。

林清越居然覺得有點得意。把快樂建在別人的痛苦上，的確很混蛋。這麼一想林清越更加得意。

好開心啊。

開心到四十五度看天。

今天的天氣真好。

你一來，這個城市都放晴了呢。

林清越想，他應該也是喜歡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