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暴雨

林清越被一聲轟鳴驚醒。打雷了。

窗帘沒有一絲光亮透進來。外面是一片昏暗，烏雲密布，在整片天空上緩緩滾動著。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暴雨。

「天氣預報說會有特大暴雨。」李麗已經洗漱完了，在小廚房烤鬆餅，「記得帶傘啊。」

林清越很不情願地起床，今天是周一，她有六節課。每一節都是不喜歡的老師。班上的同學她也不喜歡。大多虛偽勢力而沒有真才實學。不想去經營虛偽的感情，再加上有點臭屁，林清越在班上沒有朋友。所以不去上課，就沒有人幫點到，沒有人告知作業。

林清越閉著眼刷完牙洗完臉。到小廚房拍了拍李麗肩膀，張開嘴，「啊。」

李麗就把剛烤好的鬆餅塞一塊在林清越嘴裡，又塞了一袋在林清越書包里。

林清越背起書包穿好鞋，臨走前對李麗說，「Lily，你是最棒的！面試加油！」。

李麗舉起套著烤箱手套的手臂，「好！」

小林同學走到教學樓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帶傘。

李麗今天要去雜誌社面試，沒法來救她。

小林同學這樣說服自己：活在當下。

轟隆的雷聲突然停住了，下一秒大雨以絕地的氣勢掃蕩開來。天地間都是雨聲。

林清越剛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手機叮咚一聲，是李喬丹。

「我對你的愛就像外面這雨，轟轟烈烈。」

林清越嘴角抽搐了一下。

林清越回了個微笑臉。

李喬丹又問：「你帶傘了嗎？」

林清越說回，帶了。不想麻煩他。她知道對待不愛的人就應該不要讓他抱一絲希望。看似殘忍，實則是一種善良。這樣是為了他們都好。最後也不會很難過。

可能蘇晨也是這樣想的吧。

上課鈴響了。

漫長的煎熬開始了。

地中海的中年男老師講著講著就講起了婚姻美女房價。

每節課都是這種話題。他講不膩，那些學生聽不膩。

林清越聽了只想逃。

林清越戴著耳機，拖著下巴，看自己帶的書。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一場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發生在德國小鎮的夏日浪漫。

短暫而壯烈美好得刻骨銘心。

而我，短短几天，已經患得患失了很多次。

你看，他們明明這麼合適，最後還是沒在一起。

我這場自導自演的單相思也該拉下落幕了。

外面開始下雨了。大雨傾盆，沖刷著早已骯髒不堪的地面，空氣中充滿好聞的草木氣息。一萬年以前這片土地上的原始森林，大概就是這個味道。

突然有人從後面戳了林清越一下。

林清越才發現全班都在看自己。摘下耳機，林清越推了推眼鏡，自覺地站了起來，雙手撐著桌面。

地中海朝林清越翻了個白眼，「沒聽見我問的問題嗎？」

林清越搖頭。

「我說，我剛剛說講了什麼知識點？」地中海動了動厚嘴唇。

林清越無語。我帶著耳機哪知道你講了什麼。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這老師是在故意刁難她。

有人嗤笑出來，捂著嘴像極了倉庫暗處偷腥的老鼠。

接著就有人竊竊私語，眼神不住往林清越這裡瞥。也有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看自己的書，玩自己的手機。

地中海冷笑一聲，「名字學號報上來，扣平時分。」

林清越握緊拳頭。

這時後面那個人遞過來一張小紙條。

林清越看了一眼便讀了起來，「經濟法是建立在生產力上的。」

地中海見她答了出來，還想再問點什麼。

下課鈴響了。大家都收拾東西準備去吃飯。

地中海放過林清越，也急沖衝去趕著回家。推開前面擋路的學生，走的比誰都快。

林清越轉過身，原來是從隔壁系轉來的女孩。瘦瘦小小，留著平劉海，看上去很文靜，不爭不搶。

好像叫晏欣。

「謝謝你。」林清越說。

「沒事，舉手之勞。」晏欣笑道。

林清越背起書包，「我請你吃飯吧。」

晏欣搖搖頭，「不用，我先走啦。」

林清越苦笑著說，「拜拜。」

其實林清越是想順便蹭一下她的傘。這麼大的雨沒有傘哪裡也去不了。

林清越背著書包走出教室門，只見晏欣又折了回來。

「你是不是沒帶傘？」晏欣問道。

林清越有些不好意思點頭。

「哈哈走吧，我們撐一把傘。」

林清越也笑嘻嘻湊過去，就要和人家勾肩搭背。

兩人走到樓下。

有個眉清目秀的女孩穿了全套洛麗塔兩手握在一起，高冷地站在沒人的角落，望著遠方，眼裡都是靈氣，活脫脫一個中世紀貴族少女。林清越注意到她披著的外套和林清越那件一模一樣。

晏欣撐開傘，林清越才發現這傘才巴掌大，遮她林清越一個都夠嗆。

林清越說，「這傘你自己打，我朋友等會會來給我送傘。」

「沒事的。」晏欣說。

「那可不行，我倒是沒關係，你要是著涼了怎麼辦？」林清越一席話說的晏欣有點不好意思。

李麗說過，要是林清越是個男生，絕對是個撩妹高手。

「走吧走吧。」林清越催促著人走。

晏欣剛走，教學樓門口緩緩開來一輛寶馬。

嘖。定是哪個小公舉的男朋友來接駕了。

下一秒，林清越就把這個想法在腦海里撕得粉碎。

蘇晨撐開一把傘，手裡拿著一把傘，關上車門，走了過來。穿著黑色西褲的大長腿格外吸晴。

吸什麼晴，與我有什麼關係。

只見洛麗塔妹子見到蘇晨便歡呼起來。雙手搖擺的像在划船。

蘇晨直接走上前，給妹子遞過手裡的傘。

「幹嘛啦人家不要~人家要和你撐一把傘~」妹子撒嬌地輕輕跺腳，不情願的接下傘。

林清越看不下去了，準備直接衝進大雨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被人一把抓住書包肩帶。

「沒帶傘嗎？」熟悉的聲音傳來。

林清越不想理人。蘇晨把自己的傘撐開，眼神說，拿著。

林清越思考了兩秒，不要白不要。拿過了傘就走人。

只見那穿著她外套的妹子湊過來嬌滴滴說了聲，「同學真是神助攻呀~謝謝~」說完，還挽起了蘇晨的臂彎。

林清越一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這個女人就是昨晚微信那個萌妹。她的外套不是被扔了而是被這個女人拿去穿了。

殊不知她這幅思考的樣子全被蘇晨看在了眼裡。蘇晨嘴角微微上揚。

這在林清越眼裡都是挑釁！心中的怒火已在熊熊燃燒，林清越淡淡地說，「你讓她把外套脫給我可以嗎？」

妹子突然細眉一挑，鼻子一皺，「你就是這個外套的主人？」

蘇晨默默把自己的手腕掙脫出來，拍了拍皺掉的衣服。

妹子不顧蘿莉形象，破口大罵，「那你就是那個狐狸精！」

蘇晨嚴厲地看著妹子，「怎麼說話的？給人家道歉！」

「我不！」妹子仰天長嘯，蹲在地上就開始嚶嚶嚶。

林清越莫名其妙怒火就被澆滅了。這個情敵還挺可愛的。

蘇晨走到林清越跟前。林清越已經站在教學樓外面了。蘇晨沒有傘，在雨里看著林清越。

那妹子還蹲在那裡哭哭啼啼，完全沒有注意到蘇晨已經走了。

林清越試探的回看過去。堅持了幾秒眼神越來越閃爍，終是把一半傘舉在蘇晨頭頂。

他身上的清香依舊叫人迷戀。

蘇晨拿過傘，「我叫蘇晨。」

哦，我知道。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蘇晨說。

「林清越，清風的清，超越的越。」林清越道。

「去吃午飯嗎？」蘇晨說。

林清越抬頭看蘇晨，蘇晨也在看她。於是林清越又低頭。

「那個女生是誰？」林清越問。

「她是我親妹妹。」

哦，親妹妹。還帶了個親字。林清越嘴角掩飾不住笑意。怪不得林清越對她討厭不起來，原來是因為那女孩眉眼和蘇晨有幾分相像。

「我昨晚給你發了簡訊說了。」蘇晨又說。

林清越楞了一下，好像是有簡訊。不過一般她都以為是垃圾簡訊所以不會去專門看。趕緊打開手機，只見蘇晨昨晚真的發了三條簡訊過來。

「那是我妹妹。不好意思。」

「明天下雨，記得帶傘。」

「晚安。」

林清越覺得自己是個豬。

蘇晨打開車門，把林清越送上副駕駛，林清越上車時是被他護在懷裡的，扭頭在蘇晨看不見的地方痴漢笑。蘇晨叫了聲還在門口獨自落淚的女生，「蘇念溪！」

蘇念溪，蘇家人名字都這麼好聽嗎。

蘇念溪抬起淚眼，撐開傘提著裙擺淑女范地小跑了過來。

好一幅含淚美人雨中落跑的畫面。

蘇念溪坐到了後座，看見林清越坐在副駕駛，哭訴道，「你從來不讓我坐副駕駛！你今天讓她坐了！嗚嗚嗚嗚嗚嗚~」

林清越帥氣地朝蘇念溪挑挑眉，眨眨眼。

蘇念溪先是止住了哭泣，隨後哭得更厲害了。

蘇念溪妹妹，你知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神助攻。

蘇晨扔給後座一包紙，蘇念溪惡狠狠地擤了鼻涕，剛要說話，被蘇晨打斷，「等會垃圾帶下車。」

蘇念溪惡狠狠地把垃圾塞進垃圾袋，轉頭惡狠狠地對林清越說，「昨天那個女人是不是也是你？」

這在林清越眼裡蘇念溪只是顯得梨花帶雨楚楚動人。

果然是蘇晨的妹妹。

「是啊。我用你哥手機號碼加到了你。」林清越舒舒服服把頭靠在靠枕上，玩著手機。

「哥，你跟我老實說，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這是我的私事。」

「我就知道，嗚嗚嗚，從這件外套我就覺得不對勁，果然就算我拿走外套你還是被這個狐狸精騙走了~~~」

這個女生好別樹一幟的邏輯。

「蘇晨，記得等會把微信給我。」林清越滑動著手機。

「好。」蘇晨說。

神助攻坐實了。

「別給！你和她才認識幾天啊哥！她就是個狐狸精!她就是貪戀你的美貌和金錢！」蘇念溪怒吼，蘿莉音一時半會改不過來，奇妙的聲音聽得林清越想笑。

有這麼一個活寶妹妹蘇晨居然還能是個高冷性格。

可愛蘿莉蘇念溪完全沒想到自己在林清越心中已經變成一個活寶。

「別鬧，你哥開車呢。」林清越伸手摸了摸蘇念溪頭。

蘇念溪這下徹底炸了。正要告狀，蘇晨也說，「我在開車。」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蘇念溪乾脆仰躺在座位上，不省人事。

蘇晨打著方向盤把車開進女生宿舍區，對蘇念溪道，「下車。」

蘇念溪指著林清越道，「那她呢？」

林清越做了個噓的手勢，手指纖長好看，學蘇晨講話，「這是我的私事。」

只聽見蘇晨淡淡吐出兩個字。

「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