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發現
寶玉劈頭蓋臉的把崔氏罵了一通,而且句句都是占著理的,什麼三從四德,女規女戒的,說起來都不帶重樣的。迎春都驚訝寶玉居然這麼會罵人了,以前那個連丫鬟都敢隨便罵他幾句的寶玉去哪了?果真人一成親就變了,女人變魚眼睛,男人變悍夫啊!
孫紹祖不出聲,照他看來,寶玉罵媳婦有什麼大不了的,該罵就得罵呀,反正也不是他媳婦。鴛鴦和晴雯低頭裝傻全當聽不見,只把跟崔氏的丫鬟急的要命,左右不知該如何是好。
迎春靜靜的看著寶玉罵完,這才出來打圓場:「行了多大點子事,既然來了,都留下吃飯再家去吧。」崔氏的丫鬟見終於有人說話了,趕緊過去伸手攙了崔氏坐下。崔氏正拿著帕子抹眼睛,也不知是被罵的還是羞臊的。
寶玉哼了一聲,對著迎春道:「原本是想跟姐夫喝兩杯的,哪知一進門就聽見她在這兒大放闕詞,這是姐姐家,什麼時候輪到她說這說那。如今我那還有臉面留下吃飯?不如趕緊回去的好!」說完還死瞪了崔氏一眼。
「那就下次再喝,機會多的是。」孫紹祖唯恐天下不亂的笑著,什麼亂七八糟的人,趕緊滾蛋,怎麼跟王夫人一個德行,天天就知道跑來他家裡頭沒事找事。
寶玉應了一聲,對著崔氏道:「還不趕緊走,丟人還沒丟夠?」
崔氏忙起身就要走,寶玉皺眉道:「這就走?難道告辭都不會了?」崔氏趕忙扭頭對著迎春福了福,迎春穩穩收了禮笑道:「那就不留你們了,寶玉回頭再來找你姐夫喝酒吧。」是啊,寶玉來吧,崔氏就免了。
送走了人,迎春看了晴雯一眼道:「你如今怎麼又沉不住氣了?我就那麼靠不住?你怕什麼?」
晴雯紅漲了一張臉,撲通一聲跪下磕了個頭。迎春微嘆了口氣道:「行了,去洗洗臉吧。」
鴛鴦趕緊拉了晴雯出去,屋裡便只剩下了孫紹祖和迎春。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和她那個婆婆一個樣。」孫紹祖冷哼一聲,扭頭去隔壁屋逗兒子去了。
迎春叫了杏兒進來道:「怎麼樣?」
杏兒福了福才道:「來的人奴婢剛好認識,是原來洒掃上的,剛調去了跟車出門的。奴婢拿了點心和茶水給她,閑聊了幾句。據說寶二奶奶並不是很得二爺喜歡。」說完杏兒頓了頓看了迎春一眼,見她沒有不高興的意思便繼續道:「而且寶二奶奶也不大得二夫人的喜歡,除了剛成親那幾天,之後也是天天像珠大奶奶一樣的每日站規矩,很是辛苦。最近是太夫人發話,讓寶二奶奶鬆快鬆快,這才免了幾日的晨昏定省,寶二奶奶也真的就不去站規矩了。」
那還真是沒什麼規矩。迎春搖搖頭,王夫人為什麼又不喜歡崔氏了?這個兒媳婦不是她千挑萬選的么,怕是又惦記上了人家的嫁妝,人家不肯給她吧。真是本性難移,當年就惦記李紈的嫁妝,被太夫人罵了,如今又惦記崔氏的嫁妝。對了,還有王熙鳳,不也是當時她想著占王熙鳳的便宜么。攤上這樣的長輩也真是讓人受的。
杏兒繼續道:「寶二奶奶很捨得打賞下人,一來二去的讓她問出許多寶玉以前的荒唐事來。就連襲人被攆,晴雯出來養病的事都知道了。」
怪不得她跑到這兒來找晴雯,原來是打算看看臆想中的情敵。不過,想把晴雯嫁掉是個什麼心理?晴雯都到了孫家了,難不成還礙了她的事了?
「那個,」杏兒有些吞吞吐吐的道,「聽說前幾天她還找到了襲人,給襲人說了門親事。」
不會吧,迎春驚訝的張大了嘴,還真讓她辦成了一件,不怪得她覺得可以在晴雯身上再來一次啊。「說了親事?怎麼回事?」
「說是說了戶殷實人家,那後生模樣好似還挺俊俏。」杏兒到底是沒出閣的姑娘,說起這個臉還是有些紅,「就是說那人原來的營生不大好,是個戲子。」那婆子說的可就難聽多了,什麼大戶人家的男寵,模樣好看有什麼用,一個男人,能養家就行,好看讓男人玩么?杏兒可不敢原話學給迎春聽,這話聽了污耳朵。
戲子?迎春猛地坐直了身子,不會那麼巧吧,像她想的一樣,難不成真是蔣玉涵?可是崔氏是怎麼知道蔣玉涵的,如果真是蔣玉涵,那王夫人把崔氏娶回來,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是讓人利用了?還是她自己就和那邊有關係,或者是因為薛家?這樣說來,她剛剛要說給晴雯的那個所謂陪房的兒子,到底是不是陪房?還是頂著陪房名號的其他什麼人?
迎春越想越覺得這事有問題,她皺眉問杏兒:「還有別的什麼嗎?」
杏兒想了想:「二夫人雖然不喜寶二奶奶,可與那崔夫人的來往還是很密,兩人這一個多月已經去了四五回廟裡上香了。」
那麼虔誠?迎春不相信王夫人信佛能信到這個地步,還有,以她那個喜歡遷怒的性格,既然崔氏不討喜了,怎麼還能以平常心對待崔夫人。除非,崔夫人有跟讓她心動的地方。
「行了,你下去吧。」迎春遣了杏兒出去,鴛鴦那邊進來了。「她沒事了?」迎春隨口問道。「沒事了,剛才怕也是一時聽見什麼激著了。」鴛鴦點頭,頓了頓又道:「她一向那個急脾氣,夫人別多怪她吧。」
迎春笑道:「你們到底以前都是一個府里出來的,多少有幾分香火情。放心,她什麼樣兒我比你還清楚,沒有幾個女子遇到這樣的事能穩下心來的,我省的。不過,到底她還是不該衝撞進來,你回頭好好說說她吧。」迎春現在沒什麼心思管晴雯的事,她著急的是別的事。「你看大人在皓哥兒屋裡么,請他過來一下。」迎春想跟孫紹祖說說,這個事怎麼想都覺得有問題。
孫紹祖跟兒子玩的正好,貝迎春叫了過來,有些不高興:「皓哥兒正叫爹呢!」那小子最近幾天學說話挺像樣,開始喊爹了。迎春見孫紹祖一臉鬱悶,笑道:「你急什麼,以後他得喊好幾十年呢。」孫紹祖嘿了一聲:「那能一樣么,這不剛學會。」
迎春笑著給他倒了杯茶,道:「才剛聽說一件事,說給你聽聽。原先寶玉屋裡有個丫鬟叫襲人的,被嬸娘攆出去了,聽說崔氏跑去找到了她,還給她做了個媒。」
孫紹祖聽著不插嘴,他知道肯定還有下文。迎春繼續道:「說是一戶殷實人家,後生生的很是俊俏,以前是唱戲的。」
孫紹祖眯起了眼,唱戲的漂亮後生?他看著迎春,迎春也看看他。「蔣玉涵?」孫紹祖冒出一句話,「那她剛剛打算給晴雯也說一門親?說的誰?」
「她說是陪房的兒子,不過,如果給襲人說的是蔣玉涵,那這個陪房是不是真的陪房就不知道了。」迎春搖頭。「而且,聽說嬸娘不喜歡崔氏,但與那個崔夫人仍舊走的很近,一個多月里已經一起去了四五回廟裡了。」
孫紹祖冷笑一聲:「這事我已經查出來了,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你當那個崔夫人和你嬸娘怎麼那麼好,原來是一起放利錢銀子的。」
迎春吸了口涼氣:「利錢銀子?嬸娘怎麼敢呢?那個可是犯了王法的啊。」像侯府這樣的人家,如果被人知道有放利錢銀子的,御史肯定不會放過的,到時候不得參一本嗎。
孫紹祖皺起了眉:「原本我以為只是崔夫人拉著你嬸娘放債罷了,可如今你這麼一說,那崔氏居然還和蔣玉涵有聯繫。這樣說來,崔夫人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拉著你嬸娘放債的可就說不準了。」
如果這是一整條線,那就不但是拉著王夫人放利錢銀子了。王夫人是誰啊,元春的親娘,侯府的二房主母。若是真有什麼事,牽扯的是宮裡的娘娘和整個侯府。迎春心裡一陣陣的發涼,她打了個冷戰道:「怎麼辦,我要不要回去跟祖母說一聲,好歹讓她限制些嬸娘,不能繼續做下去了啊。」
孫紹祖搖頭:「既然人家做了這麼大一個局,就不是限制你嬸娘幾天就能沒事的。我先去查查到底崔氏給那個丫頭說的是哪戶人家,如果真是蔣玉涵,崔氏又是怎麼認識的蔣玉涵。等我查清楚了,再說下一步。」
也只能這樣了,現在做什麼都沒用,畢竟王夫人事已經做了,兒媳婦已經娶回來了,再做什麼也不過是補救而已。迎春雖然心急,卻也沒有別的好辦法。
孫紹祖寬慰她道:「沒事,有我呢。等查清楚了,我這邊先跟北靜王爺透個信,真若事發,有王爺幫忙說項,岳父也頂多落個治家不嚴的罪過,畢竟這是二房的人,怎麼也沒有大伯子管到小叔子屋裡去的道理。」賈政怕是躲不過懲戒了,不過那就跟自家沒什麼關係了。反正賈家二房對迎春也沒有多好,他們遭罪不在孫紹祖的考慮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