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打人
七月的天氣熱的不像話,迎春的肚子已經顯懷了,這一胎倒也沒怎麼讓她受罪,能吃能睡的。只是天氣熱得讓人難受,迎春又饞涼涼的吃喝,每日被錢媽媽限制的很辛苦。
孫紹祖這段時間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的,也不知在忙些什麼,迎春也不問,只管讓人注意他在外頭不要吃多了酒便罷。這天閑的沒事做,迎春便又拉著幾個丫鬟收拾起了自己的嫁妝。
先前給紫陶和鴛鴦看的兩門親事都定好了,紫陶那個由著她爹娘親自看過,千恩萬謝的來給迎春磕了頭,已是與於家過了小定,婚期定在了來年中秋。迎春倒是不想拖到那個時候,可是她肚子里這個今年要落地,屋裡總不能缺了人手,只能讓紫陶再晚一年出嫁。鴛鴦和宋鴻的親事,是讓侯府給金陵看房子的老金家兩口子送了信,老金兩口子自然回復全憑迎春做主。於是在問過鴛鴦的意思后,她和宋鴻的親事定在了明年春天。
「反正是在府里的,早些晚些的沒所謂。」鴛鴦這會兒倒是不害臊了,她成親了也是在迎春身邊伺候,總歸是不出府的。
迎春特意拉了她們來數自己的嫁妝,綉橘的那一份早就收拾好了,如今是給鴛鴦和紫陶再挑一份添箱。杏兒笑眯眯的看著迎春擺弄首飾,一邊樂呵道:「夫人對姐姐們真好,回頭奴婢要是出嫁,夫人也給奴婢添箱啊。」
「呸,真不害臊!」紫陶原本還有些害羞的幫著迎春整理首飾,一聽杏兒在旁邊插科打諢,立時啐了一口杏兒也不惱,笑眯眯的道:「到時候姐姐也給我些好東西添箱啊!」
「你,你這丫頭臉皮是真厚!」紫陶氣的不知說什麼好,抬手就要拍她。杏兒一扭身跑到門口,掀了帘子跑出去,一邊跑一邊還喊著:「姐姐臊什麼,這不是好事么!」
「呸!作死的小蹄子,看我不撕爛你的嘴!」紫陶氣急,跺著腳就要追上去。鴛鴦忙攔著笑道:「這是做什麼,她如今好歹也是大丫頭,你還當以前小的時候呢?讓人看見了,她還怎麼教小丫頭。」
「我不就是怕她壓不住人嗎?一點大丫頭的樣子都沒有,以後還要靠她帶小丫頭,怎麼帶?」紫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咬牙切齒。
迎春笑的不行,指著紫陶道:「瞧你那副樣子,口口聲聲說不想嫁人,這會子可是為早點嫁人打算呢?」
紫陶又不好意思起來,可又不能說迎春,只得跺跺腳轉身掀帘子走了。迎春笑道:「莫要理她,過不到一刻就又回來了。」果然,沒等一盞茶的功夫,紫陶就端著點心回來了,嘴裡還嘟囔著:「秋娘也是的,做了點心不趕緊讓人送過來,等到涼了才說話。」
迎春好笑的看著她,招手道:「你快別走了,過來給我找東西。早幾年黛玉走的時候給了我個赤金鐲子,怎麼這會兒找不到了。」
那個鐲子,黛玉說是賈敏留下的,特地給了迎春做紀念。紫陶忙道:「在那個雕了仙鶴的紅漆盒子里。」說著便心急的自己走去翻,果然,那個黃澄澄的赤金鐲子就在那個盒子里。迎春拿著鐲子發了會子呆,也不知黛玉如今怎樣了。
正想著,杏兒進來報:「璉二爺和寶二爺來了。」話音未落,賈璉和寶玉就一前一後的從杏兒身後進了門。迎春忙起身迎過去,卻見兩人的臉色俱不太好看。賈璉朝迎春使了個眼色,迎春忙遣了丫鬟出去,賈璉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自己拿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水兩口喝完,這才沖著寶玉努了努嘴:「你說吧。」
迎春忍不住道:「這是怎麼了?」難不成侯府里出什麼事了?迎春腦子裡飛快的劃過王夫人放利錢銀子的事,難道事發了?不對啊,真的事發也應該是孫紹祖告訴自己啊,怎麼這兩個人一起跑過來。
寶玉的臉色很不好,聽賈璉說這個,氣的一手拍到腿上罵道:「崔氏居然把襲人嫁給了蔣玉涵!」
原來是這件事,迎春不由鬆了口氣,這事她早知道,如今聽寶玉說出來倒也不是特別驚訝。只是不知道寶玉到底氣的是什麼,是崔氏亂點鴛鴦譜,還是氣襲人嫁給了蔣玉涵。「嫁就嫁了,雖然那蔣玉涵和忠順王府脫不了干係,可襲人到底是個已經從咱們家攆出去的丫頭,有什麼事也牽扯不到咱們。」迎春懶得去說什麼場面話,乾脆直接說明白了。
寶玉冷哼一聲:「二姐姐以為就只是嫁個丫頭么?那襲人嫁過去以後,還常與崔氏有來往,甚至還鼓動崔氏和她一起開鋪子!」
丫鬟搖身做了當家奶奶,居然成了舊主人登堂入室的座上賓,想來襲人可算揚眉吐氣了一把。不知道王夫人看見襲人是個什麼想法,會不會把自己氣死?迎春忍不住有些想看看王夫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那你是不想讓崔氏和襲人一起開鋪子么,直接告訴崔氏就好了,她總是要聽你的吧。」迎春有些不以為意,崔氏一個新媳婦,都還沒在婆家站住腳,總是要聽丈夫的話。哪知寶玉的臉卻突然紅了一紅,有些訥訥的道:「崔氏這邊倒還好說,我不許她做,她也不敢有二話。只是我母親那邊...」
嗯?這裡頭還有王夫人的事?迎春有點聽迷糊了。
寶玉咬咬牙道:「姐姐知道的,當初是我母親把襲人趕出去的,如今她成日以一個富家奶奶的身份往府里去,我母親便瞧不過去了。一次兩次的,再加上有刁奴攛掇著,我母親就...」
怎樣?難不成還能再把襲人攆出去一回不成?如今人家可是良民,不是侯府的丫鬟了。事實證明,迎春對王夫人的看法還是太好了,因為寶玉接下來的話把迎春都聽傻了。「我母親把襲人打了。」寶玉哭喪著臉。
襲人被王夫人打了,臉抓花了不算,居然還挨了幾棍子。據說當時就走不了路了,一條腿瘸了使不上力氣。好在腿沒斷,只是筋骨傷。但是這也是大事了,人家不是侯府的奴才,如今打了人,輕了說是仗勢欺人,重了就算是橫行鄉里了。
而且最重要的,這個襲人的丈夫蔣玉涵可是忠順王府的人,誰知道忠順王府會不會拿這件事做文章。迎春覺得開始頭疼了,王夫人可真是一個惹禍精。
「我記得紹祖說認識蔣玉涵,想讓他去說和說和。」賈璉嘆道,「寶玉倒是去了,只是那蔣玉涵不肯聽他說話,怕是也存著什麼主意。」
迎春嘆了口氣:「那也只能這樣了,只盼人家不要去大理寺告狀就好了。就算這樣,那些御史言官怕也不是省油的。」
一直等到吃晚飯的時候,孫紹祖才回來,三個人就關上門在書房了說了一個多時辰。迎春這邊讓備了飯,結果賈璉和寶玉從書房出來就走了,說是有要事要辦。迎春只好陪著孫紹祖一起吃,孫紹祖見迎春一臉擔憂,笑道:「別擔心了,已經這樣了,擔心也沒用。我還是那麼說,這事再怎麼著也是二房的事,岳父頂多是個管教不嚴,得個訓斥罷了。」
真要是那樣倒也無所謂,反正二房那兩口子早就該修理一下了。迎春腹誹著,王夫人天天鬧騰,賈政也不管不問,合該受點罪老實老實。
孫紹祖嘴裡的一點小事,在侯府里已經是翻了天。任誰也沒想到王夫人會把襲人打了,人家現在也不叫襲人了,人家是蔣花氏,蔣大奶奶。雖然蔣玉涵還頂著個王府戲子的名頭,可襲人卻是正經的良民,打了良民,就算是太子都要吃一頓排頭的,何況一個六品官的家眷。
太夫人雖然已經不大搭理王夫人了,可也沒想到她居然會一次次的出現更嚴重幺蛾子。賈璉雖然帶了孫紹祖的話回來,多少寬了太夫人的心。只是賈璉帶回來的另一個消息又把她的心提起來了:「你說她放利錢銀子?」太夫人驚訝的嘴都合不住了,這個兒媳婦到底是想把侯府坑成什麼樣子才罷休!
賈璉在聽孫紹祖說的時候也是覺得頭疼,他也不明白這個嬸娘到底想幹什麼。「紹祖說讓咱們想當不知道,原本他也沒打算說,只是想暗地裡先給上頭遞個消息。可沒想到嬸娘如今連良民都打了,便讓我先告訴祖母一聲,省的回頭萬一事發了把祖母氣病了。」賈璉斟酌著說,其實孫紹祖當時說的話更糙,他是說別把太夫人氣死過去。
孫紹祖到底是什麼身份太夫人心裡是有點數的,因為迎春的婚事馮遠昇同意,所以太夫人一直認為孫紹祖肯定和上面有著一些關係。所以這會兒賈璉傳了孫紹祖的話,太夫人心裡好歹放下些心。「你說寶玉跟你一起去的,那寶玉知道么?」太夫人突然想起寶玉來,那可是他親娘。雖然如今寶玉長進了不少,可她還是怕那孩子又像以前一樣胡亂折騰。一個王氏就夠她煩的了,她可不想寶貝孫子也折騰起來。
「他不知道,這事兒是紹祖私下跟我說的。」賈璉忙道,他也怕寶玉一激動又像以前一樣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