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信手拈來
第二天一早,高遠風腦子裡全是陰陽決,雙手像是抱著一個大球一樣地比劃著,神思不屬地走進飯廳。看到他的第一眼,等在這裡的三人全都聳然而驚。
高成驚訝的是,僅僅過了一夜,高遠風原有的那噴發逼人的氣勢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萎靡而平庸,完全跟沒修鍊過內功且疲累至極的人一模一樣。
高成呼的一聲站起來,驚恐地尖叫,「風兒,你的修鍊是不是出什麼狀況,屬性衝突了嗎?功力咋退步這麼多?快過來,我看看。」
高遠風被高成嚇了一跳,莫名其妙地抬頭,「爺爺,你吼啥呢?」
高成膽顫心驚地說:「我問你修鍊的功法是不是出了問題。」
「呵,你說這個啊。」高遠風眼珠轉了轉,「沒出問題。我修鍊了一種隱匿功力的小術法,免得鋒芒太盛,招人嫉恨。」
高成長出了一口氣,「呼,嚇死我了。這就好,這就好。風兒,下次再有這種事,記得先跟爺爺說一聲。都怪莽夫不守信用,說好由我教你滄海功,他偏偏偷偷傳你赤陽功。功法對立問題始終是個隱患,得想個法子解決才是。」
關於傳授高遠風功法的問題,高成是真的對髙綱有很大意見。既然高成近水樓台先傳授了高遠風滄海功,髙綱就真不應該在傳高遠風赤陽功。誰都知道,水火不能共存。但髙綱偏偏就傳了,為啥?當然是出於私心啦。以後高遠風若為王,他就是王師了。至於水火不容的問題,他當然也想過。不過他希望高遠風修鍊之後,自己選擇一種,停修一種,這樣,他至少有一半的機會稱為王師。
高成之所以立即就相信了高遠風的解釋,是因為如果內力出了岔子,可就不是功力退步那麼簡單了,高遠風很可能會經脈錯亂而癱瘓或痴傻。
高遠風笑道:「爺爺,不用擔心啦。我能解決好。」
葉老和祥媽沒說話,互視一眼,滿滿的驚詫。他倆功力高絕,神識一掃,瞬間就感應到高遠風不但五行功已經小成,陰陽決也摸進了門檻。一夜功夫做到如此地步,簡直匪夷所思。高遠風的體質優勢兩人清楚,但悟性上的天資,讓兩人都覺得高遠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妖孽。
混元功就不說,所涉及到的經脈高遠風都熟悉,只要心細如髮再謹慎小心,推動真氣完成周天運行不算很困難。混元功就是將五行訣揉合到一體的功法,沒啥新鮮的。
但陰陽決可就大不一樣了,只有大綱部分簡單明了,功法部分全都晦澀難懂,需要相當豐富的知識和超人的悟性,才能看明白。
而且看得懂不等於就會練,它不僅僅涉及通常的奇經八脈,還涉及很多隱性經脈和五臟六腑,稍不注意就會岔了真氣,疼痛難忍。
這還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抱陽負陰,陰陽相襯,天人互感,內外氣機相合。也就是說,首先需要分心二用,同時運行陰陽兩股真氣。其次還得感應天地日月的氣機,與體內相應經脈臟腑產生呼應(共振)。
祥媽和葉老都曾修鍊過陰陽訣,當初初學的時候,師傅反覆講解不說,還運功幫他們將體內的真氣一分為二,引導他們運行幾個周天。而且接觸陰陽訣的時候,功力都已經達到會神境。不到會神境,沒修鍊過神識,按說是無法天人感應的。
葉老下眼睛滴溜溜亂轉,百思不得其解,他第一次被高遠風驚到了。他本來沒打算將陰陽訣現在就傳給高遠風,適逢祥媽提到,才順手給了他。他還等著高遠風來虛心請教,然後好好譏諷一番,之後才說需要會神境才能修習。
高成只關心高遠風,高遠風還沉浸在陰陽訣里,兩人都不曾注意葉老和祥媽的異樣。
葉老匆匆吃完,一言不發,放下碗就走了。
高成氣得翻了翻白眼,居然破天荒地打破食不言的慣例,對高遠風說:「你找回來的到底是個老僕還是老爺,比我的架子還大,太沒規矩了。」作為曾經的大內總管,規矩大於天。
高遠風笑道:「爺爺,這裡又沒外人。老葉他老了嘛,老孩老孩,當他是個孩子不就成了。你跟他計較個什麼勁?不說他了,這幾天夜裡有沒有暗探潛入?」高遠風適時轉移高成的注意力。
提及當前面臨的大事,高成立即將老葉丟過一邊,「有,還不知一撥。按你的要求,全殺了。少主,你這是把兩邊都往死里得罪,到時誰能容得下我們?」
高遠風滿臉的無辜,「誰說我把兩邊都得罪死了?不不,我誰都沒得罪。我既沒殺陳國人,也沒殺周國人,只殺了幾個小蟊賊。」
高成沒好氣地說:「這是耍賴能矇混得過去的?誰不心知肚明。」
高遠風笑得很奸詐,「心知肚明又如何,要想我歸順,他就不會宣諸於口,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宣諸於口的,那就是死敵,得罪就得罪咯。難道我們還奢望敵方會因為我們不殺他們的探子而善待我們呀。」
高成嘆氣道:「這正是我跟你二爺爺的擔心所在,兩邊通殺,將導致誰都不會善待我們。」
高遠風慢條斯理地咽下最後一口飯,再接過祥媽遞過來的漱口茶,喝了一口在嘴裡轉了轉,咽了下去,不緊不慢地說:「善不善待,無關態度,只在價值。我殺得越多,就越顯能力,價值也就越大。」
高成道:「你想展現實力,待價而沽,我懂。讓我或莽夫去兩方軍營走一趟不就行了,何必採用如此極端的方式。暗探嘛,抓起來就行,不至於結下死仇,是不是?」
高遠風微笑道:「是左右逢源,還是崖岸自高,除了實力,還要看時機。如果我們的實力跟兩邊相差不多且齊國不曾滅亡,您說的方式確實合適。但在當下,兩邊討好或兩邊威懾,只會讓人輕賤或忌憚,都是取死之道。
我就是要表露出一副誰都不靠、拚死自保的姿態,像糞坑裡的石頭一樣。想碾碎我,不是做不到,是划不來。
別看兩邊都攜著勝勢而來,但在滅國大戰中,雙方都必然傷筋動骨,都急於休養生息。我覺得,這一戰,只是齊滅之後周陳雙方的試探之戰。在實際利益上,可有可無,他們爭的只是以後雙方交往的態勢。沒有了齊國這個共敵,他們能長期友好下去?
嘿嘿,我們這顆恰好擺在路中間的石頭就可以發揮作用了。是鋪路還是擋路,決定權在我們手裡。
之所以不斷地派來暗探而不是招撫使者,都是對我們不放心而想拔除。我們殺得越多,就越讓他們感覺到拔除起來很費勁。既然難以拔除,又想在兩國之爭中佔據強勢,你說他們該怎麼辦?
再說戰場之上,死人何其正常,哪有死仇。」
高成心中大慰,『不愧是王上之後。』就算不是心服口服,也認可高遠風的分析大致到位。
「好吧,你是少主,你說了算。我等會傳令,把牢里那四位也殺了。」
「別。」高遠風趕忙制止。
高成不解,「為什麼?」
高遠風道:「殺暗探,我們可以辯說不知敵我。牢里那四位是已經表明了身份的。當時不殺事後殺,就有了針對意味。萬一我們順服周國,這事不好解釋。
再說,如果我們投靠陳國,那四人可作投名狀。據我觀察,其中有一人很不一般,絕不是上不得檯面的擒海社社眾,而是來自周國軍中。」
「哦,算你有理。」高成點頭。
飯後,高成照例去前院跟高綱等人處理堡內日常事務。突然組建正式軍隊,糧草、馬匹、服裝、器械等等,千頭萬緒。
甩手掌柜高遠風沒時間理會這些『瑣事』,一門心思全在陰陽訣上。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的修鍊密室,準備繼續強化昨晚的收穫。
一開門,卻發現葉老早已等候多時。老傢伙沒了往日那副古井不波的裝逼神態,背著雙手,彎腰駝背,來回踱步。
看到高遠風進門,怨怪地說:「吃個飯需要那麼久嗎?我等你半天了。來來,小廢物,告訴我你是怎麼練成的。」
高遠風不知道葉老問的是什麼,看他心緒不寧的樣子,難得有機會佔點上風,故意斜睨了葉老一眼,就是不想告訴他,「你要問鋼鐵怎麼煉成的,我大概知道。至於我是怎麼煉成的,那要問我爹娘去。」
葉老渾濁的小眼一瞪,「又皮癢了是吧?」
「來來,我正想試試。」高遠風二話不說,揮手就上。一夜下來,他感覺自己進步極大。耳清目明,反應靈敏度增加不止一個檔次;身輕體健,攻擊力度速度都有顯著提升。戰勝葉老他不奢望,但他就不信還沾不到葉老的衣角。
高遠風一爪抓來,葉老嚇了一跳。因為靠得很近,又無防備,竟是躲閃不及。要是被臭小子揪住衣襟,這件老舊的上衣必然會被他撕了。葉老勁氣一盪,衣服突然向外一鼓,硬逾金鐵。啪,撞在高遠風手上,讓高遠風連聲呼痛。
「既然你想先挨打,那就如你所願。」高遠風自認躍升了一大階的速度和靈敏度,在老葉面前仍然不夠看。不一會,高遠風的痛呼嘎然而至,每天例行的被虐暈過去。
老葉在繼續拍打高遠風穴位的時候,渾濁的眼睛越來越亮。小傢伙還真的摸到了陰陽訣的門徑,體內已經有了不同於五行真氣的兩縷氣息,淡淡的黑色和白色,循環不斷地遊走在高遠風體內各大顯隱經脈。這預示著高遠風的陰陽訣已經入門,且修鍊過程中沒有絲毫差錯。
祥媽端著黑糊走進來,葉老還在發獃。
「爺爺,您想什麼吶?少爺真的學會了陰陽訣?」
葉老沒直接回答,嘀嘀咕咕,「怪胎,怪胎,真他娘的怪胎。一夜修鍊相當於你我數年之功。」
祥媽大喜。高遠風怎麼練成的她不管,就像望子成龍的母親一樣,只要孩子成器就是天大的喜事。朝夕相處十幾年,她下意識地把高遠風當成了自己的親兒子。
葉老突然大驚失色,因為高遠風體內的陰陽訣突然不受控制地飛速運轉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