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怎麼會是你

他們陪伴著我長大，我也要陪伴他們到老。這是我對自己立下的誓言。無論，未來會是怎樣。他們都是我的父母，我也不會離開他們。

這幾天，老媽常常會去醫院看我老爸，一呆就是幾個小時。她穿著無菌手術衣，站在窗前默默地看著老爸。她明知道，老爸聽不見，但也總會說起他們之間的事情。

醫生說，老爸雖然睜不開，但他是聽得見。也許，老媽的話，也會令老爸早點醒來。

三天後，老爸脫離了危險期，從高危病房轉到了普通病房。老媽便不在回家，而是選擇留在醫院，一直陪伴著老爸。老媽說，老爸醒來，看不見她會著急的。

老媽的性子看似柔弱，其實很堅強。我知道自己說服不了老媽，也就由著她。所以，我每天會準時來看老爸，也會為老媽準備一些吃的。原來，這一刻，我才知道，照顧人，是一件很累的事。

老媽見我回來有些時日，也沒要走的跡象，常對催促我早點回去上班，說這裡有她就行了。我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

我知道老媽話中的意思，但我放心不下她，更放心不下老爸。我忽悠老媽說，自己現在休假，也沒地方去，還不如留下來陪著她，一起等老爸醒來。

老媽聽了，將信將疑，也沒有趕我回去。我和老媽之間的感情，也並沒有因為血緣關係而疏遠。相反，我們的關係，比以前還要好。

這一天，我如往常一樣來醫院看我爸。

鄒阿姨見了我說，「小蔣來了。」

老爸出車禍那天，鄒阿姨我雖見過，但那時我心情很沉重，再加上我知道我和父母沒有血緣關係這件事，我的腦袋很凌亂。所以，鄒阿姨也被我忘得一乾二淨。

老媽見我不喊人，忙說，「見了鄒阿姨，還不喊人。」

老媽的提醒，化解了我的尷尬，忙說，「鄒阿姨好。」

鄒阿姨看著我，滿意地笑了笑說，「多好的孩子，怎麼我就沒有機會成為你的丈母娘。」

老媽聽了，也不覺得尷尬，忙說，「孩子之間沒有緣分。」

鄒阿姨重重地嘆了一聲道：「我覺得小蔣挺好的。我家那死丫頭，怎麼眼光就那麼挑剔。你可不知道，見她嫁不出去，我心那個急啊！」

老媽看了我一眼說，「別說你了。我看著老同學的孩子都上幼兒園了。我這兒子，至今都還是單身。」

鄒阿姨忙說，「現在，這些年輕人不知道怎麼想的。都是二十好幾歲的人呢？還想著玩，也不考慮我們當父母的感受。他們早點結婚生子，趁著我們還能動，可以幫他們年輕人帶孩子。」

「說誰不是呢？」老媽看了我一眼，又是一陣嘆息道：「我說他兩句，他還不高興呢？」

鄒阿姨說，「小蔣，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當媽的，怎麼會害自己的孩子。你要聽媽媽的話，別讓她操心，更別惹她生氣。你啊！年紀也不少了，是該考慮結婚生子呢？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女兒都好幾歲了。」

老媽也不忘數落我說，「現在的年輕人壓力大，怎麼會聽我們老的話。唉，隨他們去吧！他們愛折騰，愛玩，就由著他。」

「那怎麼行呢？」鄒阿姨看著我，很認真說，「小蔣，我問你，你不許騙我。」

我忙說，「鄒阿姨，你又有什麼話就問。」

鄒阿姨直接說，「你覺得我女兒怎麼樣。」

我想也沒想就回答，「很好。」

鄒阿姨見我說得不是假話，納悶地問道：「我女兒說是你看不上她，有這回事嗎？」

「啊！」我失聲地喊了出來。我剛才的回答，不過是客套話。再說呢？我又沒見過她女兒，我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啊什麼。」鄒阿姨沒想到我會有這種反應，忙問道。

老媽見我不說話，替我回答，「不對呀！我兒子說是你女兒對她不來電。你怎麼反道說是我兒子看不起你的女兒。」

我聽見老媽這句話，心裡頓時湧出了不好的感覺。這時，我也想起了老媽安排的那場相親，相親的對象是鄒阿姨的女兒。莫非，她就是鄒阿姨。我想到自己去沒有相親，看樣子這件事是隱藏不住了。

「是這樣嗎？」鄒阿姨和老媽同時看著我。

我想了想，艱難地點了點頭。

鄒阿姨忙說，「這死丫頭竟然敢騙我。」

老媽忙說，「只怪我兒子和你女兒沒有緣分。我們也沒緣分成為親家。」

鄒阿姨見我眼神有些不對，忙問，「小蔣，年輕人不能說假話。阿姨問你，你有沒有和我女兒相親？」

我聞言，瞬間心裡七上八下。但，老媽在這裡，我又不敢說實話。就當我再想怎麼說話的時候，老媽說，「這事，我能保證。我兒子相親，絕對不會敷衍我。他老爸就是擔心他耍小聰明，不去相親，還特別要求用他老爸的手機。我還跟蹤他，見他和你女兒逛街呢？」

「啊！」我見老媽為我作證，頓時，又鬆了一口氣。

鄒阿姨不相信，忙說，「給我看看電話記錄。」

老媽見鄒阿姨較勁，拿起老爸的手機翻了起來。令我意外的是，老媽竟然還找到了通話記錄。鄒阿姨見了電話號碼，拿起自己的手機，撥了一個過去。

我見了，那顆剛安穩的心，又緊張了起來。我完全看不懂，鄒阿姨和老媽，她們是多麼不相信自己的女子啊！而，我又不敢開口說話。

就當鄒阿姨，撥通電話的時候，我準備承認自己沒有去相親的事。鄒阿姨卻大聲說，「死丫頭，你在哪裡。」

電話那邊傳來一道聲音說，「媽，你幹什麼。」

「你這個死丫頭，怎麼能騙我。我看見了胡叔叔的兒子，人長得還不錯。你怎麼說…」鄒阿姨話還沒有說話，就聽見嘟嘟的聲音。

鄒阿姨對著電話說，「這死丫頭，還敢掛我電話。」

我見了，又暗自鬆了一口氣，心想，「又逃過一劫。」

老媽忙說，「好了。孩子們長大了，他們有自己的選擇。你女兒這樣說，也是有原因的。」

鄒阿姨氣呼呼地說，「無論是什麼原因，孩子，騙父母就是不對。小蔣，你覺得是不是。」

我沒想到話題又扯到我的身上，尷尬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見熱水壺裡面沒水了，連忙找了一個理由，離開是非之地。我離開病房，整個人也舒暢了不少。我來到接開水的地方，擰開水龍頭，想起剛才的畫面，輕聲說，「好險。」

忽然，我聽見背後傳來一道聲音，「什麼好險。」

我轉過頭見是蕭筱，見她穿著白大褂，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說來話長。」蕭筱又說，「水滿了。」

我慌亂地擰好水龍頭，跟著她來到敞亮處，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蕭筱兩隻手插進白大衣兜裡面，說，「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能在這裡。」

我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蕭筱看著我的樣子笑著說，「好了，逗你玩的。我不喜歡那個醫院，所以辭職了。」

我想起紅嬌對我說的那些話，惋惜地說，「可惜了，可惜。帶編留院，這麼好的機會就錯過了。」

蕭筱說，「有什麼可惜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怎能為了工作，將就自己的人生呢？你呢？你怎麼在這裡。你該不會也…」

我說，「我爸出車禍，在這個醫院。」

「什麼，叔叔出車禍了。」蕭筱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說，「毛小宇結婚的那天。」

蕭筱問道：「叔叔，病情怎麼樣。」

我說，「病情穩定了。」

「那就好。」蕭筱又說，「老同學一場，我在這裡上班，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我會給你添麻煩的。」我換了一個話題，問道：「你在這裡怎麼樣。」

「挺好的。」蕭筱又說，「都是在醫院上班，沒多大變化。你呢？最近過得怎麼樣。」

我說，「挺好。」

「最近怎麼很少看見你。老同學聚會也沒見你。」

「最近忙。」

「不是說分院很輕鬆嗎？你怎麼累得成狗似的。」

「你可不知道。我們業內有句話，女的當男人用，男的當畜生用。」

蕭筱笑了笑，「這麼凄慘，我勸你，還是另謀出路吧！」

說著，蕭筱接了一個電話說，「有時間聊，回見。」

老媽見我打開水就去了半天，問道：「怎麼，迷路了。」

我說，「看見了，同行的老同學，所以就多說了幾句。」

鄒阿姨好奇地問，「你的老同學，結婚沒有？」

我說，「沒。」

鄒阿姨又問，「單身嗎？」

我說，「這個不清楚呢？」

鄒阿姨給我打氣說，「你老同學單身，那你要抓緊了。」

「好了。」老媽說，「你就不要拿我兒子開玩笑呢？」

「媽。」我聽見背後一人不滿的聲音，「我在上班呢？你喊我來幹什麼。」

鄒阿姨罵道：「死丫頭，我喊你來，是為了讓你和胡叔叔兒子對質。我要揭露你的謊言。」

我聽鄒阿姨喊她女兒來對質，瞬間沒有了底氣，心想，「終究是躲不過啊！」

「對什麼質。」

我見躲不過去，只好認命。當我轉過頭去，見背後那個人是蕭筱的時候。我詫異地說，「怎麼會是你。」

蕭筱見了我，和我一樣的表情，驚訝地說，「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