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清兒在岳家呆了足足兩日,也該回府了,留我一個人守在家中,被冷衾涼,當真好狠的心腸。」不知何時,謝崇已經站在了女人身畔,從背後環住了纖細的腰肢,滾燙的唇瓣落在髮際邊上,幽幽蘭香緩緩逸散,比方才的酒液都要醉人。
平日在自家府上,夫妻兩個親密些也沒什麼,但香鋪佔地狹小,人來人往的,保不齊就會被父母哥哥瞧見,到時候她的臉往哪擱?想到此,周清忍不住掙動起來,便聽到他繼續道:「前天羅豫來香鋪找你了?」
「我沒讓他進來,齊王已被流放,他的報應想必也不遠了。」思及前世發生過的種種,周清眼神變得陰鬱,她當初為了保全自身,也是為了保全錚兒,與羅豫和離,但心底的恨意卻未曾消弭,畢竟這等無視人倫法度的畜生,就算是死千百次都不足惜。
夫妻倆一同往廂房的方向走,將錚兒接出來,謝崇把兒子抱在懷裡,小娃不老實地來回扭動著身子,臉蛋漲的通紅,小手捏成拳頭,一下下砸著男人寬闊的胸膛,顯然是不樂意跟他爹相處。
周清面露猶豫,「要不我抱吧?」
謝崇搖了搖頭,眸中湧起絲絲柔和,道,「這孩子又壯實不少,分量可不算輕,清兒別累著了,你先上馬車吧。」說完,他刻意落後幾步,等到女人鑽進馬車,這才板著臉,壓低聲音道,「你要是再鬧,就留在香鋪里,別回家了。」
也不知道錚兒是否聽懂了父親的威脅,水潤雙眸瞪得滾圓,不滿地哼唧幾聲,卻不敢再掙扎了。
見狀,謝崇無比得意,大掌拍了拍小娃的腦門兒,換來一記不滿地瞪視。
周清倒是沒發覺這對父子的機鋒,她回府後,便進了香房,將之前在蜀地尋到的香料分門別類整理妥當,免得生了蟲,糟踐了好物。
三月後。
羅豫到底也是刑部侍郎,薪俸雖不算高,但養活母親妹妹卻並非什麼難事,也能給羅新月請來最好的大夫調理身子。
世間女子大多愛美,羅新月也不例外,先前她就是憑著精緻秀麗的皮囊,與吳永業勾搭成奸的,只可惜她運氣不好,雖然母憑子貴,借著小寶進了侯府,卻遇上了將門出身的華氏,那母老虎手段極為狠毒,竟在湯水中下了葯,讓她身體日漸豐碩,飯量也增大不少,比三個成年男子吃的都多。
大夫開的葯雖能排出體內的毒素,卻無法減少她的飯量,因此在調養的過程中,羅新月委實吃了不少苦,好在她為了榮華富貴,也能狠得下心,每頓只吃一碗清粥、一盤青菜,就算腹中餓的火燒火燎,也絕不多吃半口。
皇天不負有心人,到了現在,她的身段兒終於恢復如常,仔細捯飭一番,雖比不得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生嫩,但勝在容貌嬌艷,周身還透著幾分嫵媚,打眼一看,也算得上秀麗佳人。
剛進到長夏侯府時,羅新月還沒有產下小寶,也未曾遭到吳永業的厭棄,日日跟在他身邊,經常陪他出去應酬,見過不少高門公子。
其中有一位名為胡定成,是威遠侯府的世子爺,那天也不知是喝多了酒水,抑或是看花了眼,竟一把摟住了她的腰,還在她耳後頸間親了數下。
好在這檔子事並未被吳永業發覺,否則她一個無名無份的姨娘,肯定會被華氏磋磨至死。
與吳家相比,威遠侯府的權勢更大,畢竟出了位郡王妃,若她真能跟了世子爺,就算只是個妾,日子肯定也比現在強。
想起大哥冰冷刺骨的目光,羅新月不由打了個寒顫,面上血色霎時間消失的一乾二淨,她又重新抹了點胭脂,這才顯得氣色好些。
年輕貌美的女人坐在妝台前,將歪了的簪花扶正,又走到窗欞邊上,瞥見斜側方緊閉的房門,確定羅母正在午睡,這才鬆了口氣。她躡手躡腳地往外走,不敢發出分毫的動靜,等離開家后,這才飛快地跑遠了。
先前羅新月已經打聽好了,知道胡定成每隔三日都會去茶樓品茶,她雖不懂茶道,但這些細枝末節並不重要,畢竟胡定成早就對她動了心思,若能春風一度,她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走到茶樓邊上,羅新月站在不遠處的楊樹后,偷偷覷了一眼,發現威遠侯府的馬車停在路旁,世子爺肯定在樓里。
拍了拍激蕩不安的心口,她將薄紗戴在臉上,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走入其中,上了二樓后,雅間兒的門並未關上,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木椅上的俊朗男子。
原本羅新月也想要徐徐圖之,而不是主動委身,但大哥心狠極了,那日竟跟母親商量,說要給她尋門親事,無論那人是否富貴、容貌是否俊朗,都不重要,只要足夠老實本分即可。
當時她躲在門口,聽到了這樣一番話,恨不得當即沖入房中,跟大哥理論一二,她好歹是爹娘的親生女兒,也是他的親妹妹,究竟做錯了什麼,他要將自己往火坑裡推?
即使心裡再是憤恨、再是不甘,羅新月好歹還存有幾分理智,並沒有做無用的反抗,反而想出了這樣的辦法,給自己謀一條出路。
茶樓中以男客居多,女客大多都呆在雅間中,並不常見,身姿曼妙的更少。
胡定成本就是好色之徒,再加上他眼神不差,很快就發現站在樓梯口的女子,容貌被一層薄紗掩著,只能看清三五分,應該也是個美人兒,再加上身段生的好,腰肢纖細、胸脯飽滿,若能弄到手,想必也能快活一番。
曲姨娘出身不顯,能將威遠侯的心牢牢握在手中,全憑著那張艷麗無比的面龐。胡定成是她的長子,生的俊逸不凡,五官比起妹妹胡晚晴猶有勝之,不過他言行舉止間總是透著絲絲猥瑣,眼底青黑,兩頰凹陷,一看就是精氣不足的面相。
羅新月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點了一壺碧螺春,注意到胡定成走出來,她還特地將面紗掀開一角,露出秀美的面龐。
胡定成越看越熟悉,他緩步走到桌前,彎著腰,啞聲發問,「姑娘,我們是不是見過?看著你只覺得無比面善。」
羅新月站起身,沖著他福了福身,伸手將頰邊的髮絲撥到耳後,笑聲清脆無比,「世子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妾身先前是長夏候府的姨娘,只可惜……」說到後來,她低低嘆了口氣,神情中透著黯然。
聽到這話,胡定成恍然大悟。
他跟吳永業稱兄道弟,也知道吳家有幾名姨娘,其中最得他心意的是羅氏,皮相的確不差,只可惜後來被毀了身子,還真是暴殄天物。聽聞羅氏在不久前被趕出了長夏候府,那他說不準也有機會了。
將摺扇闔上,輕輕敲了敲掌心,胡定成指了指雅間的方向,問,「屋裡只有胡某一人,不知羅姑娘願不願意賞個臉,一同品茶?」
羅新月又不是那等單純無知的生嫩女子,哪會聽不出胡定成的言外之意?眸光略略閃爍,她點了點頭,二人一併進到雅間中。
這回房門被掩的嚴絲合縫,半點不漏。
跟了吳永業這麼多年,為了討得他歡心,羅新月處處伏低做小,到底也學到了不少本事,很快便籠絡住了胡定成的心,軟磨硬泡讓他鬆了口,同意將她納為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