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心本正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如今你逃出軍營為我送信，燕國必然是回不去了。」冷靜過後，元明微微沉吟，而後道：「不如你就入我洛州營吧，在我麾下，咱們兄弟一起建功立業！」
面對著兄長燦爛而真誠的笑容，蔡啟心中微暖，可這對於他來說終究是美好的幻想，或許此生都不可能實現了。蔡啟嘴角處扯起一絲牽強笑容，微言道：「兄長的美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已志不在沙場...」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元明立時揮手打斷他的話，「你忘了你我從小的凌雲志就是能跨馬從戎，馳騁疆場嗎？我還記得你小時候日日夜夜都在練功，就是為了能有一天從軍報國。怎麼現在機會擺在眼前，你卻猶豫了呢？！」
「請問兄長，軍中之人最為看重的是什麼？」
見元明兄長滿腔義憤，蔡啟的面色微綳，牙關輕咬，雙唇微啟，低聲道。
「自然是忠義！」元明毫不猶豫，當即答道。
「如今我已是不忠不義之人，又有何資格再入軍門？」
聞言，元明面色一怔，似是突然間想明白了什麼，緩了好一會兒方才長嘆一口氣。
「蔡啟並非善惡不明之人，惠王勾結秦廷內奸行此卑劣之事，我長於大秦十餘載，於情於理，都不能對此坐視不管。這也是我今夜冒死前來為兄長通風報信的理由。」
「不過話雖如此，可我畢竟身屬燕國，即便當初心中再怎麼不願，可既入大燕士伍，就應效忠主帥，效忠陛下才是。」
「但我今夜此舉於主帥於陛下乃是不忠，於家中先父乃是不孝，於往日並肩作戰的兄弟乃是不義。像我這等不忠不孝不義之人，有何顏面再穿上大秦戰袍，成為大秦的王軍將士呢？」
「啟弟，你...」元明微微張口，欲言又止，現在他也找不出什麼合適的話來勸慰，只得道：「你不必如此想...」
「我心意已定，兄長莫要再勸了。記得我所說的話，內奸不除，終為大患。」
深深地看了元明一眼后，蔡啟轉過身，向林中深處跑去。
望著漸漸消失於黑夜中的表弟，一股酸意猛然湧上心頭。他最後那句話，看似是在指趙韶，但又何嘗不是說自己呢？
「啟弟，或許，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讓你回燕國...是我害了你啊...」
元明與蔡啟相識相知多年，深深了解他的性格，知道此時再勸也無用，只得搖頭嘆息。心中五味雜陳過後，元明略微收斂低落的情緒，現今的當務之急是要回營將此事稟告大都督，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軍事布防，迎戰燕人。
與蔡啟分別後，元明本欲直接前往大都督帥帳，將詳情告知。但思忖半晌，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安，為了保險起見，他先返回自己的營帳，取紙研墨，提筆落字。將蔡啟今晚所言之事盡數寫於紙上，並召其心腹前來。
「明揚，你持此信件，連夜送往長安御史台，切記，此事事關重大，萬萬不可懈怠！」
望著上司那鄭重的面容，明揚心中微驚。究竟是什麼事情要去驚動御史台？不過明揚也深諳世事，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他將信件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重重點了點頭，「大人放心，屬下定不辱命。」
再度對其囑咐一番細節，元明自周邊馬廄中牽出一匹上好的良駒，「此去京師路上，定然兇險異常。一定要多加小心。」
聽著元明話中滿滿的關懷，明揚深吸一口氣，對其重重行了一禮，「屬下明白。」
執韁跨馬，披星戴月。
望著明揚逐漸遠去的身影，元明的雙眸中閃過一抹決絕，讓明揚去送信只是留個後手而已，真正的關鍵還在他自己身上。
慢慢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袍，元明快步向大都督帥帳方向走去。此事他雖有蔡啟的情報，可這到底能不能令得大都督相信，尚未可知。
不過他現今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蔡啟為了此事，甘願自毀前程，他又怎能為了一己私慾而知情不報，枉自斷送洛州營數萬將士的性命？
一百步，五十步...眼見距大都督帥帳越來越近，元明的心中反而坦然了下來。
「什麼人？！」
就在元明抵達大都督帥帳前時，帳前守衛兩桿紅纓槍相互交叉，攔住了他的去路。
「不認得我了嗎？」
元明瞥了兩名守衛一眼，淡淡道。
「原來是元騎督！這麼晚了您找大都督是有什麼事嗎？」
「我有要事，需面稟大都督，爾等讓開。」
「元騎督，大都督他...」
守衛的話說了半截，就被帳內的一道聲音所打斷，「讓他進來吧。」
「是！騎督請！」
聞聲，元明眉頭一皺，他對帳內這道聲音再熟悉不過，那正是驍騎校尉從葉。
他怎麼會在大都督帥帳中？
這位驍騎校尉乃是洛州營中最高軍事長官之一，位列正四品，僅比大都督秦明超低一個品級。最主要的是，此人素來與元明不對眼，平常沒少暗中給他使絆子，今日有此人在場，有些話恐怕不好直接說出來。
但既蒙召見，元明顯然不可能在這時轉身就走，因此只得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入帳后，元明卻驚奇地發現大都督秦明超並不在帳中，有的只是從葉與一直跟在其身旁的一名副官兩人而已。看帳中並沒有自己相見之人，元明道了聲歉，轉頭便想出去。
「元騎督，留步！」
元明剛剛一隻腳邁出營帳，就聽到其身後從葉的喊聲。
無奈，元明只得再度回身，望著從葉，語氣頗為冷淡，「從校尉有何吩咐？」
從葉見他這般冷冰冰的態度，也不甚在意，而是向前走了幾步，疑聲道：「元騎督，你不是有要事嗎？大都督出去巡視了，恐怕兩三個時辰內是回不來。有何事與我說也是一樣。」
「這...」
元明心中微微猶豫，說實話，因其與從葉的關係不怎麼好，所以元明從心底里就不太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