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八章 燒身(中)
線人已回到侯府,謹記著謝徵的叮囑,特意走了後門,又從府里的丫鬟口中得知,謝娘子正在前院的客堂里陪著縣侯吃茶,趕忙尋過去,走到前院客堂外,果真見謝徵正端坐在茶几前與桓陵說話。
而謝徵尚不知他回來報信兒,是玉枝先看見了他,玉枝跪坐在謝徵身後一側,見線人正朝這兒走來,便輕聲知會了謝徵:「娘子,小林子回來了。」
謝徵聞言,遂側首望向外頭,此時小林子已走了進來,抬起手正要行禮的時候,謝徵出聲道了句:「不必行禮了,說說正事吧。」
小林子於是又放下手,稟道:「臨川王府暫無動靜,只是方才看那位朱主簿出去過一趟,在王府旁邊的小巷子里同一個男人碰了面,沒一會兒又回去了。」
「同他碰面的那個人,是什麼身份,你們可曾跟去查探?」
「這……」小林子吞吞吐吐的回道:「二哥派了安子去跟,只是巷子里跟蹤多有不便,所以安子就一直在巷口守著,可沒想到,等了許久也沒見他出來,進去一看,才發覺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謝徵正思忖著什麼,不經意間皺了皺眉頭,小林子望見,唯恐她怪罪下來,忙不迭低頭攬罪,說道:「是小人無能,未料到那個人詭計多端,若是當時跟進巷子里去,也不至於讓他給跑了。」
見小林子自責的模樣,謝徵不禁發笑,緊忙安慰他:「不怪你們,安子才不過跟到巷口,他就已經察覺有人跟蹤,想必也是個高手,你們當時若是貿然跟進巷子里,難保還能毫髮無傷的走出來。」言外之意,當時若是跟進去了,那恐怕就是死路一條了!
小林子一聽,心裡頭不免有些后怕,幸虧當時二哥給安子使了眼色,叫他止步,否則,以安子的性子,是非要跟到底不可的。
申時過半,天還大亮,然因天際烏雲蔽日,致使天色昏暗,好像已到了下傍晚,尤其是午後悶熱,更叫人心裡頭急躁,玉枝聞知蕭映仍沒有動靜,又望了望天邊,免不得有些心急,遂問謝徵:「娘子,眼看著天晚了,臨川王那邊還沒有動靜,咱們可是拖延不得了!」
「容我想想。」
謝徵已在思慮對策,小林子見她正忙著,想來也無暇再吩咐他接下來要去做什麼,索性試探道:「那……謝娘子,沒什麼事的話,小人就先回去接應二哥了……」
「慢著,」謝徵忽然將他叫住,卻道:「你不必回去了,我這兒還有一份差事要交待給你。」
「謝娘子請說,」小林子恭恭敬敬的彎下腰來向謝徵行了拱手禮,謝徵於是吩咐:「你去水街找幾個人,叫他們在東郊那一帶散消息,就說…咱們的臨川王殿下,指使度支尚書大肆為他斂財,保不齊是想招兵買馬,將來好爭奪皇位呢。」
小林子先是愣了一下,一臉天真的看著謝徵,直到謝徵擺擺手對他說了句「去吧」,他方才反應過來,趕忙應道:「是,小人這就去安排。」
謝徵望著小林子走遠,忽而哂笑:「他不動,那我就逼著他動,我就不信,給他扣上招兵買馬的帽子,他還能安安穩穩的等著謝貴嬪回來!」
她說罷,優哉游哉的品了品茶,滿臉寫著舒坦,桓陵坐在茶几對面,待她放下手裡的茶盅,就拎起一旁的茶壺為她添了茶水,忽而淡淡一笑,問道:「看來陸惠林今日,是非死不可了?」
「從陸家決意扶持臨川王那天開始,他就已經一隻腳踏進棺材了,搜刮民脂民膏,更是死不足惜!」謝徵抬眸看向桓陵,如是說道。
「那你怎麼能確保他在死之前就一定會把臨川王供出來,又如何能保證,陛下會相信就是臨川王殺他滅口?」
謝徵輕笑,「縣侯莫不是忘了,廷尉署的鄭回,他可是武陵王的人吶!陸惠林究竟死在誰手裡,死前有沒有將什麼人供出來,那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桓陵斟酌了一番,似乎有些後知後覺,以略帶質問的語氣說道:「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已經將整件事情都策劃好了,從御史台上奏,再到廷尉署審訊,都在你計劃之中,而你如今吩咐尤校他們幾個暗中盯著臨川王,也不過就是為了確保你的計劃能夠萬無一失!」
這也就意味著,謝徵在算計武陵王的同時,也將御史台上奏此事的桓讓,和廷尉署審訊陸惠林的鄭回都擺了一道,那麼將來謝貴嬪若是要尋仇,桓讓和鄭回亦在其仇人之列……桓陵想到此處,心裡頭未免生了怨言。
謝徵尚未察覺他已冷臉,只是起身走到客堂門口,眼望著外頭,說道:「僅憑貪稅一事,遠不能徹底扳倒臨川王,就算他遠赴封地,他也始終是個有權有勢的郡王,難保日後不會再爬起來,畢竟朝廷上上下下有那麼多股勢力,誰能確保每個人都對太子忠心耿耿?」她說至此,又冷笑一聲,繼而說道:「不過加上之前程率的事,數罪併罰,結果可就大不相同了,只有將他困在牢籠之中,抑或是奪走他手中的王權,方可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她說罷,才回頭看向桓陵,見他面無表情的盯著面前的茶盅,自也料到他這是怎麼了,不過就是為了他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弟弟!
謝徵不屑解釋,只問玉枝:「玉枝啊,適才小林子可是說,看見朱渙同一個男人碰頭了?」
玉枝也察覺到氣氛有些怪異,料想謝徵是打算出去,於是趕緊配合著她,回了一句:「是。」
隨後果然就見謝徵快步往外頭走,只丟下一句:「那我過去看看。」
謝徵帶著玉枝,主僕兩個一前一後離開,桓陵目送謝徵走遠,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最終只是輕嘆一聲,同曾瓊林說道:「派兩個人,千萬保護好仲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