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中毒
「敵襲!」
巨吼聲在人群中炸響，聲波傳向遠處，經久不衰。
但其實這時候已經不需要有人提醒，即便是趴在飯桌下的醉鬼也踉踉蹌蹌的爬起來，明白了眼下的狀況。
幾乎是眨眼之間，熱鬧的酒歡慶會人去樓空，只有酒水在桌上蔓延，滴落在地，形成一小灘水漬。
這水漬緩慢滲入地板，腐蝕出凹凸不平的細孔。
斬悅原本一直縮在茅房躲著隊長，現在情況危急，也不管隊不隊長了。
他拎起兩根烤的噴香的巨獸大腿，放開速度趕往城牆，那裡還有輪崗的護衛兵沒有享受宴會。
現在辭久和淺顏應該已經先行一步了吧，斬悅目光四下搜索，卻沒有看到她們的身影。
和人群方向不同，目的地也不一樣，斬悅的夥伴正和隊長全速前行，向著城中央趕去。
「如果真的有幕後黑手，那他現在一定大吃一驚吧？相信突然出現的防護法陣一定打亂了他的計劃。」
隊長扯出一抹笑容，他常年守在城牆，方正的臉黑得均勻，這麼一笑多少顯得有些陰險。
淺顏別開目光，不想破壞了記憶中金甲戰士的偉岸形象，但隨後她翹著嘴角，微微一笑，道，「那我們先趕去埋伏，他來了之後會發現更大的驚喜。」
隊長和淺顏相視一笑，風吹散了辭久的髮絲，把她內心勉強維持的冷靜吹起一池波紋，但她忍著一語不發。
隊長這個老男人笑得陰險也就罷了，她沉默寡言，沉著冷靜，有著冰山劍客之稱的發小也笑得陰險，這太毀形象了啊。
幾人都認為青雲城中有內應和巨獸勾結，不然源石不會神秘損毀，更不會在別枝族慘敗之後還會有別的巨獸族群來犯。
但這內應一定沒想到，青雲城其實已經補充了源石。
終於，三人停在一座高塔建筑前面，青銅鑄就的塔身鑲嵌琉璃陣紋，晶瑩的光華流轉其中。
上次自己便是在這裡躺著出來，淺顏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圍，鏡面世界得來的記憶再一次浮現。
那時候護城法陣突然消散，她與幾位城防兵趕來查看，卻只剩下源石遺留的殘渣，就連倉庫儲存的備用源石也化為粉末。
「看這樣子，對方應該是沒想到我們那麼快就拿到源石，恢復了護城法陣。」她輕聲說著，眼睛眯起來，冷聲道，「那這次該是別人橫著出來了。」
「小妮子還挺記仇，」隊長向大門走去，手中握著一枚令牌，他卻在走了三步之後回頭看過來。
「你現在是活蹦亂跳的，但魂靈的損傷卻是不能治癒的，那你還能參與戰鬥嗎？」
淺顏稍稍挑眉，抬手凝聚出一炳金色長劍，「那看來我要先讓你驚喜了。」
隊長烏黑的臉上閃過一絲驚異，他可是知道淺顏的魂靈碎成了玻璃渣，別說醒過來，能不能做完個美夢再死去都要看天意。
這可真是不可思議，甚至可以說是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迹，再聯想到這少女的性格變化......
他銳利的視線緊盯著淺顏，瞳孔收縮，身上的肌肉一塊塊凸起，將鎧甲撐開了新的寬度，青色的血管宛如虯龍爬在暴露於空氣中的手腕上。
黑臉的男人在這一刻宛如人形凶獸。
兇猛肅殺的氣息捕捉住了少女，周圍的空氣在極速降溫，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被束縛住，只能等著眼前的男人撲上來將她撕碎。
「踏，踏，踏......」
辭久邁步走過來，步伐不急不緩，卻踩出清脆的聲響，垂在身側的手握住鐵劍。
風刮過來，她腳邊的石頭無聲無息歪向兩側，已經被平整的切開。
終於她走到淺顏面前，背對著她。
難道辭久沒看出來淺顏的不正常嗎？隊長失望的看著擋在他面前的女劍客。
她一定看出來了，只是被感情蒙蔽了雙眼，淺顏有可能已經被那個黑手佔據了身體啊，為什麼要包庇她?
他閉上眼睛，鎧甲一塊塊收緊，手腕上的青筋也縮小成了正常的筋脈。
「我相信你，我的好侄女。」他這句話不知道是對誰說的，但壓抑的氣氛緩緩散去，這總歸是個好事。
辭久的手沒有脫離劍柄，清秀的面容還是古井無波。
隊長沒有多說什麼，拿著令牌走去開啟大門，他心中卻微微嘆息。
辭久和淺顏都是不可多得的修鍊天才，小小年紀就已經是中級魔法師，同時也是中級劍士。
她們都是有資格進入白月宗的，只是現在淺顏情況不明，辭久又感情用事，真是造化弄人。
被認為情況不明的淺顏現在腿腳發軟的矮下身子，額上冒著虛汗，背後一片冰涼，早已汗濕。
她二十年的生活都安安分分的待在中國，過慣了和平的生活，今天還是頭一遭和人對峙。
看來以後不能太自放飛我，不然真的會被殺掉的，她已經離開了和平的國度。
「咕咕咕~」的聲音響起，青銅大門緩緩開啟，一具身體倒了出來，血液濺射在隊長的破舊長靴上，沒有頭顱的脖子還在流淌血液。
「嘭!」隊長彈射進高塔，破空聲嚇了淺顏一跳，她轉頭看去，鮮紅闖入眼帘，直衝腦海。
「嘔!」肚子里的腸子一定攪成了麻花辮，可能還打了幾個死結，不然她一定已經把胃裡的東西全倒出來了。
她在鏡面世界得到的記憶中滿是殺戮和血腥，但直面這樣血肉模糊的場面還是讓她感到不適。
反觀身邊的發小，她閉著眼，如老僧入定。
「塔內還活著一個人，周圍沒有埋伏。」她輕聲開口，把淺顏扶了起來。
兩人走入高塔，塔中心立著一座祭壇，祭壇上是一塊人頭大小的水藍色半透明石頭，這就是源石。
祭壇下亮著綠色的光芒，是隊長在施放治癒系魔法，他面前躺著一個人影，在喃喃講著什麼，隊長不時的嗯一聲。
二人圍上來，這才看清那是一位戰士，他右手臂早已經不翼而飛，胸口插著一把鐵劍，肚子被撕開了大半，內臟流了一地。
他轉動眼珠子望向淺顏這邊，瞳孔渙散的看了幾個呼吸才恢復了點神采，嘴巴夾著血沫的開開合合，但沒力氣說出一個字。
他嘗試了幾遍，到底只能合上嘴，嘴角扯了個微笑，眼睛看著淺顏，又看著辭久，最後看向隊長。
自此他沒再轉動眼睛，瞳孔也徹底渙散。
隊長伸手給戰士合上眼睛，治療術散發的光芒也暗淡下來。
「守護中心塔的三位戰士中出了一個內鬼，現在已經被殺了，我們來晚了一步。」
他低沉著聲音說完，轉身向門口走去，卻半路停了下來，直勾勾盯著門口。
門上倚靠著一個人，是青雲城四位大隊長之中戰力最強的倚如水，她瘦削的臉掛著淡淡的笑，透著滿滿的慵懶。
「你們，難道就沒有發現，自己已經中毒這件事，么？」大隊長懶懶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