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蛾燈

青蛾燈

part.1

上邊的容易鬧事,卻是下面的一直遭殃。

我覺得自己死得夠冤,二郎神和不知道哪裡來的怪物打的那一架,央及了我所在在的那片池子。

我都不知道什麼原因,仙骨就沒了。

莫名其妙! 不可理喻! 到了閻王殿上,閻王爺都不肯收我,說什麼我的仙籍自有上邊管著,我明白著呢,那老頭子說什麼也不要增加工作量。

可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沒有其他解決的辦法,於是就打算先去人間轉轉,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體驗一把正常的生活的……

自打生下來,我就明白,我要爛死在玉帝殿前的荷花池子里的。 我叫青娥,是一朵青蓮。

青娥這個名字是同伴起的,說是互相有個區分。

後來我才明白,雖然長在天庭,伴生仙骨,但螻蟻一般的我們,如果不是互相扶存著,大概也沒有人會關注的吧。

這麼想著,我又更加覺的我存在的意義不大,世間的青蓮那麼多,就算我是降生在玉帝殿前的,誰又會知道,這朵小小的青蓮叫做青娥呢?

這大概也是我最初的願望發源的地方。 世間上有個女子叫青娥,有人知道她和她的名字。

part.2

不知道向著哪裡走,就順著光線找到那一點點光源。

很久之後我還記得那一次看見他的場景,黑黑瘦瘦的,一點也不像我之前見到的那些人和物。

他手裡提著一兜發光的小蟲子,不注意旁邊有什麼,只留意著腳下,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林子里。

我本能的就跟上他。

就覺得自己像是被風捲起的枯葉。

沒有要到哪裡去的意願,卻被不知道哪裡吹來的小風一帶,就傻傻的跟著走了。

是不是命中注定要帶走我的那陣風呢? 我不知道。 其實沒有什麼命中注定,

大概只有恰逢其時吧。

part.3 被注意到的那一瞬間,對我來說,就像是有一小簇火苗灼燒著我。

他看我的時候十分專註,打在我身上的目光讓我覺的麻麻痒痒的,又有點疼。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不會交流,我是不是要打個招呼,如果他要跟我說話我要怎麼回答,如果回答的不好,他會不會覺的我很怪,我要是不說話,是不是他會就這麼錯過身去,如果他跟我說了話我不理他,他是不是……

「要進來坐坐嗎?今天晚上已經很晚了,如果你要下山的話,一個女孩子很不方便的。」

「好」 我才明白,一個女孩子的心思,這麼複雜而單純。

我才明白,也許我還殘留在這個世界上,是為了最後再看誰一眼。

part.4

一個傻子,就為了那麼一點點微弱的光,就覺得自己可以把什麼都掏出去。

我是被他的咳嗽聲吵醒的。

仙人本可以不睡覺的,但我只是一縷殘魂,之前去地府也不過是想著可以能僥倖歸入輪迴。

我明白我的這種狀態,以後清醒的時間不會多。即便是這樣,我還是想再多在這世間走一走。

其實並不是想要什麼,只是想知道自己還可以盡量的多得到一些什麼呢?

但我拼著命把他帶出火場的時候,就覺得,我其實得到了好多東西。

我說:「如果你能念得住的話,記住我叫青娥。」

輕輕的,他「嗯」了一聲。

瞬間,我的眼眶就濕了。

如果你能碰上一個人,與他在一起就是一個世界的話。

part.5

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碰上一個人,才覺得自己如此貪婪。

他本是世家嫡子,卻流落在外,其中波折我並不知道,但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我又是一株小小的青蓮。

而他,已是一個已冠的青年。 我只能依著他而活,那一晚我把命元續到了他身上,他能長命百歲,而我只能靠偷偷的吸取著那一絲絲本屬於我的命元存活。

怎麼說呢……我,很幸福。

他活著,我能看見他。

他有的時候會在紙上反覆描寫著「青娥」二字。

我的花瓣上就會凝結出一滴最甘甜的淚珠。 因為,我心甘情願。

part.6

他提親的時候,送出了一株青蓮。 常年開花,其味芬芳,入水即活。

哄得了郡主開心。

我看著王府的大堂,就在這裡檀香木台,美玉相伴。

我想盡量的開心一點,我要儘力的繼續活著。

至少,要活到他成親。

其實我想過,我死了,聘禮在他成親之前死了,是不是王爺一怒之下,就會退親?

我自私的想了想,卻只敢想。

誰叫,我就是愛著他容不得一點危險在他周圍。

part.7

我撐不住了,臨死之前,我還是想著對不起他。

我的一生並不短促,但好像我的一生就只有他。

什麼叫愛?

為什麼會愛?

這麼高深的事情我沒想,因為我把我所有的時間搜刮殆盡,就想著他好。

我沒腦子,我沒能力,我能為他做的事情並不多。

我為他做的,確實是我所能做的,我為他做的,都是我拼盡我最後所有的做的。

是不是我愛他也算是一種拚命呢?

因為自從那一眼,我就搭上了我的一切。

就像是,到最後,我還想著,能看他一眼。

part.8 我時常在想,大概只要是他點亮的燈,我都能循著光找到他。

這麼想想,自己也挺賤的。 他現在不認識我了,我卻死皮賴臉的把一切都塞給他。

我給的很幸福,他要的卻很平淡。

我在他案上當那株青蓮的時候,他有時會盯著我看。

我就想,他有沒有,可不可能,會想起那個只見過一次面,卻在那片火場中消失的女孩呢? 我最後打算去看他,以一隻飛蛾的姿態。 就像,我去找我幻想中的那片熾熱的愛情。

part.9 我撞擊著他的窗楞,我好像看見我軀幹上的絨毛,翅膀上的軟翼,和一些被抖落的粉末在夜空下飛揚。

但那些不重要,什麼都不重要。 我覺的我就是要這樣,一點點的愛造就了我的熾熱。

我就要去投入更加深刻的熾熱。 他打開窗戶,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打開窗戶,但我就是貼著那縫隙沖了進去。

我感受到我生命中最深刻的熾熱,就在那一片燭火中,隔著跳躍的火光,我看見他一直平淡的眼中露出驚訝的光。

我就是這樣,為了他的目光,只要有他的目光,我可以做出一切。

part.10

其實那並不是我第一次見他,我不說,於是就沒人知道了。

但我不想把美好的事情來回說,那樣顯得自己特別悲哀。

我不怨他忘了,卻又恨他忘的毫不留情。

他說過,我是個俗物。 他說的對,我終究是個俗物。

就像我總是私心念著:我是個俗物,而他,是個俗人。

這麼俗著俗著,沒準就能俗到了一起去了。

但我終究忘了,他是個人,而我是個物。 他教我等,我就要等的肝腸寸斷。

我要他留,他卻能斷的絲縷不存。

也許這一生無非愛恨,但我就是祈留著這一點點的愛。

不用多,就是希望以後他成親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是覺得,啊,當時有那麼一個姑娘…… 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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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的短篇小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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