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畢業旅行

返回宿舍的這一晚，簡小沐和荊希玥聊了很久。希玥將自己分手的事情告訴小沐，說她之所以沒有告訴她是怕她會擔心。簡小沐看著希玥，她只是輕輕拍著希玥的肩膀，示意她沒關係。但對於今天在診所看到的一切，簡小沐隻字未提。

也許，在希玥選擇不說的那刻，簡小沐就已經知道，她們之間的無話不談，已經不存在了。或許，墨歸，就是這唯一的「不談」吧。

之後的幾天，一切如常。似乎就和沒有發生過什麼一樣，希玥努力在失戀的情緒中走出去，她盡量不讓自己閑下來，忙碌的生活是解決感情問題最好的良藥。

簡小沐每天晚上都會到藝術教室去彈吉他，原本租用的吉他，她已經攢錢買下。顧念白有時來，有時不來，反正對於簡小沐來說，這已經無所謂了。有墨笛在身，她沒什麼可擔心的。

畢業臨近，學校里大都瀰漫著求職的氣息。所有人似乎都在為了工作而忙碌，但簡小沐卻不同，她準備給自己來一次畢業旅行，為自己大學四年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這趟旅行選擇的是一個海邊小鎮，原本簡小沐打算邀請希玥一起，可因為要實習的原因，希玥未能一起成行。於是，這一趟旅行，便成為了簡小沐一個人的畢業之旅。

傍晚海邊的溫度正合適，海水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更加漂亮。太陽倒映在海面上，格外有種迷人的氣息。在沙灘上，孩童們正在玩耍，簡小沐看著心裡痒痒，便跟著一起玩了起來。別說，孩子們倒是對這個大姐姐不排斥，一群人嬉笑打鬧，不亦樂乎。

夕陽沉下，夜幕降臨，孩子們被父母叫走了，海灘上一下子成了情侶們約會的勝地。擁抱的，親吻的，看的簡小沐真覺得自己煞風景。她找了一個空位置坐下，看著這美麗的夜色，一時間不禁有些傷感。雖說已經習慣了一個人，但也真的膩了。

「這麼美，要是有人陪就好了。希玥要實習，墨歸有事要出門，其他人都在忙著找工作，誰都沒空陪我。簡小沐啊，簡小沐，看來，你只能自己陪著自己了。」小沐自言自語的嘮叨著，她看著這滿沙灘的人，卻感覺好像只有她自己。

「至於這麼傷感嗎？」

簡小沐轉過頭，這突然出現的顧念白倒是讓她意外卻又情理之中。是啊，就現在而言，能穿越千里來到她身邊的，也只有顧念白了。

「你倒是很閑啊，怎麼？鬼官兒都不需要幹活的嗎？」簡小沐也是奇怪了，這做鬼這麼清閑嗎？就真的什麼都不用做？

「現在這個時間，就算是鬼也要下班吧」

「難得你們做鬼的也朝九晚五？那你們開工資嗎？開什麼？冥幣？紙錢？」簡小沐一連串的問題真是讓顧念白哭笑不得。他真是搞不懂，這丫頭一天腦子裡到底裝的都是些什麼。

明明和墨璃那麼像，性格卻又差的這麼多。

顧念白沒有回答簡小沐的問題，他徑直走到她的身旁，在距離一米處坐下。那是光罩剛好出現的位置，兩個人就這樣隔著一層透明的屏障坐著，看著這海灘的一切。

夜色越來越深，月光照在沙灘和海面上，伴著一陣陣輕柔的海風，簡小沐不禁有些陶醉。她看向身邊的顧念白。講真的，不論是外表還是外貌，顧念白也稱得上一個「帥」字。遮在額頭前的劉海在海風的吹動下，一晃一晃的，倒也顯得格外迷人。或許是氣氛太好了，簡小沐竟有些出神了。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這種色眯眯的眼神看我？」

顧念白的話讓簡小沐一下子臉紅起來。她快速收回目光，像是做了壞事被發現的小孩子一樣，連忙為自己解釋道：「我哪有，我，我只是覺得，你說你一個鬼，幹嘛長這麼好看」

顧念白側目道：「怎麼？在你看來鬼都要長舌頭，綠眼睛？」

「反正不應該是你這樣的，這副模樣做鬼真是浪費了。」簡小沐自說自話的搖搖頭，一副很惋惜的樣子。

「我就不麻煩你費心了。出來旅遊就這麼坐著？你不覺得也很浪費嗎？」

顧念白的話倒是點醒了簡小沐，再這樣坐下去就要過夜了。簡小沐起身，轉過頭，對顧念白笑著說道：「我們去玩水吧」

「我們？」顧念白簡直不敢相信，這小丫頭不僅不怕他，還要和他玩？就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簡小沐已經跑到了海灘邊，對著他揮手喊道：「來玩啊，快點。」

就這樣，在海灘上，你會看見一個小女生，自己在那裡嬉戲玩鬧。時而潑水，時而灑沙，時而又跑起來，彷彿有人在追一樣。周圍的人看著她，議論紛紛。但此時，在簡小沐來說，和顧念白之間的事，只有她明白就好。

這麼久了，她早已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了。

兩個人玩了很久，雖然顧念白無法真正參與，但做鬼這麼久，今天還真是他最輕鬆的一日。不用汲取人類精魄，不用在那陰暗的空間發獃，在這樣美好的夜晚，似乎又給了他很久沒有過的希望，讓他想要再世為人。

而此時，在仙界的墨隱閣，墨璃正坐在窗前的床榻上，她看著窗外的神眷花，略有心事的模樣。今早到仙君那裡問安結束后，她便一直坐在這裡發獃。這神眷花是墨老閣主所種，它寓意著神仙眷侶般的美滿幸福。這是老閣主的心愿，他希望墨隱閣里可以一直充滿笑聲，無憂無慮。

當然，如果當年不發生那些事，或許，這個願望真的會實現。但是現在，難了。

「璃兒，怎麼看的這樣入神？」

墨璃的思緒被突然傳來的問話打斷，她收回目光，原本有些渙散的眼神又重新凝聚起來。她看著來人，問道：「哥，你怎麼突然過來？」

墨歸一臉無辜，說道：「我可不是突然，我已經在這裡站了有些時候了，是你看的太入神沒發現。」

墨歸的話讓墨璃有些不好意思，平時自己發獃出神，仙婢不會打擾。最多也只是看到了，便默默離開。可墨歸不同，畢竟是親兄妹，沒什麼可顧忌的。但這當面被戳穿，倒也是尷尬極了。

「我剛去仙君那裡，他說你回來了。我就想著過來看看，也是很久沒回來了。這裡倒還是老樣子，和師傅他老人家走的時候一模一樣，一點都沒變」墨歸站在房門前，看著這墨隱閣的一草一木，和兒時的樣子基本沒變。唯獨不同的，就是墨老閣主不在了。曾經的兩個孩童，也已經長大了。

墨璃也起身走來，她站在墨歸身旁，說道：「是啊，如果師傅還在就好了。」

「他會回來的」墨歸語氣堅定，他也一直這樣期盼著。

「哥，我時常在想，如果當時是你接替這墨隱閣閣主的位置，現在是不是會不一樣？」

「算了吧，我可受不了困在一個地方，太無趣了。我還是喜歡在人界，瀟洒自在，吃吃喝喝。」墨歸聳聳肩，他看著這院子，雖然美麗，但卻太過壓抑。當初在老閣主決定閉關出遊的時候，原本想將這墨隱閣交給墨歸的。但奈何墨歸天性不羈，無法受得了這仙界的規規條條。所以，只好由墨璃接任。

其實，這對於墨璃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贖罪。

「哥，他，還好嗎？」墨璃看著院子里的神眷花，這個不該問的問題，她還是問了。也許，只有在墨歸面前，她才能這樣的放肆吧。

「他很好」墨歸沒有說真話，對於顧念白，他只希望墨璃可以減少心中那不該有的犯罪感。感情里，哪有誰對誰錯。當初是自願的，現在就沒有恨的理由。「璃兒，你不要總是在意他。已經過了百年，都過去了，不是嗎？你這樣為難自己，何苦呢？」

「為難？哥，你多慮了。我沒有為難，我只是長大了。」

墨璃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那曾是墨老閣主喜歡坐的位置。他曾坐在那裡，看著墨歸和墨璃在院中玩耍。他們打打鬧鬧，無憂無慮。當時的兩人又怎會預測到，後來發生的種種事情。

這個夜晚，簡小沐真是覺得自己瘋了，她竟然和鬼混了一個晚上。不過，無所謂了，反正在別人的眼裡，她就是一個瘋子。

玩累了，太餓了。簡小沐在海灘的邊上找了一家西餐小店坐下。她簡單的點了一份牛排，和一杯氣泡水。

「你，不吃嗎？」簡小沐看著坐在對面的顧念白，第一次吃飯被這樣看著，她還真不習慣。

顧念白搖搖頭，簡小沐又繼續問道：「你們平時都吃什麼？吃人嗎？」

「你平時恐怖片看多了吧。再說，就算是我吃人，我也不會吃你，我怕不消化。」顧念白看著簡小沐，還是一如既往擺著一張冷漠臉。

簡小沐倒是見招拆招，反懟道：「你倒是想吃了，你也得碰得到我啊」

顧念白竟無言以對。

這頓晚飯，簡小沐就在一個鬼的陪伴下吃完了。說出來都慎人，但這個畫面，如果在小沐的角度看來，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明明一個人的旅行，半路卻多了一個伴，雖然是鬼，但如果不提這點，和一個人，並無區別。甚至，更好。

回到酒店，簡小沐太累了，沒來得及洗漱便倒在床上睡著了。顧念白就這樣坐在窗台上，看著這個熟睡小姑娘，那臉上的稜角，和記憶中的影子好像。是啊，那個人曾經也這樣的躺在自己身旁。

「如果，你不是鬼，該多好」

簡小沐突然說的一句半夢半醒的話，讓顧念白內心一顫。

「我也希望我不是鬼。但這已經改變不了了。我就是來索債的鬼，索一份欠下百年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