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四)

復仇(四)

「我要的,只是當面質問那個被冠名為我的先祖的神只,僅僅只是這樣簡單。」除了席維格,維克多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坦露它的真正意圖。

塞勒斯托顯然沒預料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他本以為維克多也是像帕格洛特一樣,放不下對塵世間權勢的追求。

「您並不是我所信仰的神只,我無需向您證明什麼。如果您認為我是個威脅,如果您不介意這樣的舉動被席維格視作破壞盟約,大可下令克萊因動手。」

魔神像的雙眼的紅光霎時熄滅,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維克多!」

是盧希恩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急切。維克多和克萊因對視了一眼,誰也沒動。

房門轟然倒塌,聖騎士手握瑪拉之光站在門外,焦急的目光掃過對峙的維克多與克萊因,隨後上前幾步,並肩站到了巫妖身側,見此情景克萊因不禁大笑。

「真是讓人感動的兄弟愛啊。年輕的聖騎士,你可知身旁所站之人並不是你真正的兄弟。」挑撥離間是惡魔的拿手好戲,再怎麼渴望戰鬥,克萊因可不想同時與巫妖與聖騎士交手,尤其他們都是持有聖物的選民。

「這話早說一天或許還有點用,現在么……」維克多發出一連串冷笑:「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想,也是時候告訴他你的真實身份了。」

盧希恩眉頭一緊,即將知道克萊因的身份讓他既欣喜又焦急。他早就懷疑這個黑暗精靈的不一般,無論是性格還是能力,都與黑暗精靈大相徑庭。尤其是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惡魔之力,僅只用黑暗精靈信奉塞勒斯托說不過去。

「重新介紹一下,他是克萊因.扎伊爾.聖歌。」

「聖歌?」維克多的話讓盧希恩倒抽一口冷氣。

這個外表完完全全是黑暗精靈的傢伙居然是聖歌的後裔?這怎麼可能,兩個最不可能混血的種族的後代?還是說,他也像維克多一樣,是偽裝的……和亡靈相比,黑暗精靈要容易得多。只是,他身上的魔神之力又該如何解釋?

「他是貨真價實的黑暗精靈,也的的確確是八十年前引起南北戰爭的所謂元兇。只不過,世人不知他還有另一層身份,克萊因的母親與我的母親是雙胞姐妹。」

「什麼……」維克多的話讓盧希恩又吃了一驚,雙胞姐妹,那維克多和克萊因豈不是表兄弟?!

「沒錯,從輩分來說,他是我與阿爾貝雷希特的表哥,可算做是聖歌僅存的四位後裔之一。」

「你說的太多了,對於一個外人。」

雖然克萊因面部帶笑,可空氣中蔓延的殺氣讓身經百戰的盧希恩也感覺皮膚刺痛,他暗暗握緊手裡的瑪拉之光,提防隨時有可能發動的襲擊。

「他是我此次復仇計劃必不可缺的一環,不要對他動手,即使是你,我也允許。」閃到盧希恩之前,以身阻攔克萊因一觸即發的殺意。維克多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它即將圓滿的計劃。

看到維克多刻意維護的舉動,克萊因大笑:「真沒想到你還還留著人性,我本以為巫妖都是冷酷無情的亡魂。這才是席維格選你的真正原因吧,一個有缺點的墮靈比沒有缺陷的巫妖更容易控制,難怪亡者之書在那麼多亡靈法師手裡轉來轉去,就讓你撿了便宜。」

維克多沒有答話,它心裡清楚克萊因說的是實情。

如果不是擔心再度遭到手下的叛變,席維格早在幾百年前就有機會著手復辟計劃。以他殘存的神格,要偽裝成一名新神並不難,關鍵是他無法再信任任何信徒。連阿爾貝雷希特都心存成神的野心,難保新吸收的信徒不會想帕格洛特一類的巫妖,死了惦念著如何成神。吞噬一位虛弱的神是最快的途徑,席維格確實不能冒險,直到他遇到自己——一個對成神完全沒有興趣的墮靈。

緊張感驟升盧希恩同樣沒有說話,從維克多和克萊因的對話中,他聽出了一些端倪。維克多成為神選者似乎並不是偶然和迫於局勢的選擇。等等……維克多還是沒說克萊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

注意到盧希恩飽含疑惑的注視,克萊因也不再計較,先是大方地朝聖騎士一躬,然後再以既傲慢而張狂的表情發言:「既然你視他為盟友並讓他參與到這次計劃當中,那我就不得不重新介紹一次。扎伊爾和聖歌都只是我繁雜血統的附帶,我如今的身份是魔神塞勒斯托的魔晶使徒,暴虐的殺戮之刃,克萊因.墮靈。」

墮靈……

盧希恩對這個特殊名詞並不陌生,所有墮落的聖歌都會被冠以墮靈之名,維克多也是,自從他成為巫妖,他就不再是聖歌。

「老實說,我對瑪拉的底線還真是好奇。阿爾貝雷希特那個嗜親的傢伙也就算了,連身為聖物持有者的聖騎士與亡靈結成同盟他都不視作褻瀆,難道非要明目張胆地舉著反對的大旗,他才會判定為墮落嗎?」自報了身份后,克萊因的殺氣迅速收斂。雖然對盧希恩還是有那麼一點挑釁的意味,但已經有了開玩笑的心情。

「這也是我想確認的……」維克多同樣感到鬱悶,無論是阿爾貝雷希特還是盧希恩,他們都應該觸犯了神只所能允許的禁區,為什麼瑪拉還是不降下任何神諭。

「其實我更感興趣的是你……」話題一轉,克萊因將討論對象轉到維克多身上:「你的願望竟然僅僅是想直面瑪拉,這真是出乎我的預料啊。放棄生命、榮耀,甚至不惜被罵做叛徒只是為了見上一面,你究竟想問他什麼?」

「這是我的私事。」對於復仇的最終目的,維克多不想多談,它知道它的所作所為在旁人看來或許很蠢,但它絕不後悔。

「哼……」

不滿的鼻音在空氣里迸出緊張的火花,可讓盧希恩擔心的事並沒有出現,克萊因將被銀鏈系住的魔神像從領口塞了回去,然後做出了雙手環胸的姿勢往牆上一靠。

「說說你的計劃吧,作為盟約者,我有權利知道。」

「既然嗜親、立亡靈為繼承人都沒有讓瑪拉親臨,那麼剩下的機會就只有即將開始的陣營戰鬥。由神只發起的戰爭豈是人類能左右的,如果以瑪拉為首的光明神只有所不滿的話,這場戰鬥還未正式開始,神罰就應該會降下,可如果瑪拉默許了阿爾貝雷希特的行為,那麼我就不得不另作打算。」

「哦……」維克多的解釋讓克萊因雙眼微眯:「殺死他的神選者么?」

盧希恩臉色大變,他清楚瑪拉的神選者指的不是自己,而是教皇阿納爾。難道維克多真的要對教皇下手?他將滿是疑惑的目光投向維克多,在如火的赤瞳里看到了決然。

「如果連提前發動戰爭都無法讓瑪拉現身,我會嘗試這個方法。」

「你瘋了么,這樣一來,你之前做的努力不就都……」盧希恩的話在維克多凌厲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我從來沒考慮過要以聖歌的身份奪回什麼,更沒有考慮過要繼承諾丁的皇位。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更接近瑪拉,只是為了復仇。」世人趨之若鶩的皇帝之位在維克多眼裡什麼都不是,只是助它登上天梯的一道階梯。

「這麼說禪讓是真的了……」維克多竟然真的一點也不留戀皇權,那可是連祖父也曾經迷戀過的東西,他居然如此輕易的拋棄了。還是說,這也是演戲?不!我怎麼能這樣想,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將權勢放在眼裡,身份地位只不過他達成某種目標的手段與工具。

盧希恩覺得自己有點被父親的話影響了,維克多如果真的有惡意,根本不會留他活到現在。

克萊因站在不遠處,將盧希恩掙扎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裡揣測維克多留下盧希恩的性命究竟是單純的人性未滅,還是……他真正想殺的是盧希恩。

作為黑暗一族,克萊因很清楚無論是自己還是維克多,從他們嘴裡說出來的話可信度都很低。維克多說要殺的是教皇,未必真的如此。作為瑪拉之光的持有者,盧希恩也是選民之一,只不過地位沒有教皇那麼高而已。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小子豈不是很可憐?竭力維護一個要殺他的亡靈,瑪拉也會為他的愚笨而嘆息吧……

三人心裡想的各不相同,都在打著自己的主意,直到一陣腳步聲從走廊傳來,瞥了一眼地上已經支離破碎的房門,維克多朝克萊因投去一個讓他迴避的眼神,惡魔聳聳了肩,消失在陰影之中。

「不好了,出事啦!」走進來的居然不是府內的僕役,而是塔蘭大公費爾南德斯。看他一臉的焦急,盧希恩和維克多對視了眼,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事稱得上「不好」。

「教皇阿納爾遇刺,據說生命垂危,魔法傳訊已經直接送進皇宮,阿爾貝雷希特剛下了召集令,讓你們兩個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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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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