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公子,你要憋住!
何氏趕走了宇文泰,轉身見冉盈光著腳一臉焦急地站在她身後,連忙說:「哎呀,怎麼光著腳呢?快回床上躺著去!」
冉盈不敢吱聲,更不敢反抗,立刻乖乖爬回了床上。
何氏將冉盈塞回被子里,這才端起一旁木托盤上的一個小瓷盅:「我特意給你燉了些紅棗羹,吃了再睡。」
冉盈不敢造次,乖乖地將紅棗羹吃了個乾淨。
何氏很滿意,說:「我看你身子有些單薄,氣色也不大好,大概是跟著他很辛苦。以後我常給你燉這些補補身體。」
「謝謝夫人。」冉盈趕緊謝恩。
想了想,忍不住還是說:「夫人幹嘛打他打得那麼狠啊?我睡不著覺,他才給我念書哄我睡覺的。」
何氏嗤的捂嘴一笑:「心疼郎君啦?不用心疼,那小子,你不了解他。他壞著呢!」
「啊?」冉盈吃驚。我不了解他?
何氏見她一臉驚訝,露出了和藹的笑,仰面陷入了沉思:「四郎啊,從小就是最調皮最會闖禍的一個,整天和其他孩子打架,多大的禍他都敢闖。燒馬尾巴這種事兒他都做得出來。」
然後她又微笑著看向冉盈:「也是,他已經不是個孩子了,都要成親了,確實不能再這麼打他了。可是我啊,總是會忘了,他已經離開十年了。就好像他是前幾天跟著他父親去了軍營,今天又回來了一樣……大概是我老了吧,把時間都給過忘了……」
第二天一早冉盈就去找宇文泰,聽侍女說他還沒起床,便去他的卧室找他。
這傢伙躺在床上醒著,一臉頹喪,還沒起來。
見她進來了,往衾被裡縮了縮:「你來幹什麼?快出去,別被阿香看到,我又要挨打了。」
「瞧你。」冉盈忍俊不禁,走過去在他床邊坐下,問:「昨天是不是被打得很疼啊?」
宇文泰蓋著半張臉瓮聲瓮氣:「回來半天就被阿香打了三次,我現在渾身都疼。」
冉盈笑道:「她是把這十年的打都給你攢著呢。」說著掰過他的臉:「給我瞧瞧。」
細細一看,就見到左邊顴骨上隱隱有一片青。
嘖嘖,下手還真重……
她忍不住想起了高肅的乳母鄭氏,那麼溫柔嫻靜。
這乳母和乳母之間的差距也是很大呢。
她讓侍女煮了個雞蛋過來,趁熱剝開,給他細細地在淤青處滾著。
宇文泰很受用,說:「阿香挺喜歡你的。」
「我有點怕她。」提到她冉盈心裡直發怵。
「怕什麼,有我呢。」
「大言不慚。」冉盈白了他一眼,手下一重,宇文泰疼得嘶了一聲。
「其他事你說這話我都信,惟獨何夫人,有你也不頂用。自己都被打成什麼樣子了。」
「我有什麼辦法。我娘親生下我沒多久就去世了,我就是她養大的,跟親娘也沒什麼差別。」
「她自己沒有孩子嗎?」冉盈奇怪。
「她原本有個和我同年的兒子,八歲那年病死了。從那以後她就一直留在了宇文家沒有離開過。」
冉盈伸手輕點著他的鼻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她面前,特別像一個小孩子。」
……
自從宇文泰他們回來,阿忠便請人將宇文府翻修了一番,然後便定下了婚期。
從婚禮之前半個月開始,長安就陸續有賀禮送來。
那些相親相厚的至交朋友,一手提拔的門生故吏,雖人不能到場,但都遣人送來了賀禮,祝賀宇文泰和冉盈新婚。
什麼珊瑚珍珠瑪瑙玉器,應有盡有。
因賀禮太多,他們不得不特意騰出一間空屋子來存放這些禮物。
惹得冉盈還揶揄宇文泰:「你這人是退出了朝堂,可這朝堂上似乎一直都沒少了你啊。」
宇文泰有幾分得意,又有些安慰,說:「我這十年也不是白過的。總有一些真心相交的人吧。」
依著武川當地的婚俗,婚禮前三天新人不能見面,婚後才能朝朝暮暮。
因此冉盈躲在自己那屋子裡已經三天沒出來了。
連窗戶都沒給宇文泰開一個。
兩人有什麼事要說,都是靠著劉武和侍女傳話。
悄悄話自然無從說起。
原本自從被何氏暴捶了一頓之後,他就再也沒敢踏足冉盈的屋子。
現在連面都不能見了,宇文泰的心裡跟貓爪子撓似的難受,坐立不安。惹得賀樓齊都看不下去了:「公子你要是實在想見阿冉就去唄。那個什麼三天不見面的風俗,平常老百姓信一信也就算了,你跟阿冉都是大風大浪里過來的了,還信這個。」
「信!當然要信!心誠則靈嘛!」宇文泰強撐。
他自己也奇怪,當初他總不在長安,跟阿盈也有過個把月不見面的時候,那時候頂多是想她,也沒像這般渾身都不自在。
賀樓齊忽然嘿嘿笑起來:「公子這床榻守了好久,終於要讓出一半了,激動的,這是激動的。」
「滾!」宇文泰抬腳踢在他屁股上。
真是人心涼薄,如今沒有官職在身,這幫子侍衛是一天比一天囂張了!
正吵吵著,侍女跑來了:「公子,女郎說你早上送去的金簪好看,她已經試過了,特別美。」
嗯,想看……
貓爪子在心裡輕輕撓了一下。
「她在做什麼?」
「剛才試了皇后親手縫的婚服,特別美,神仙下凡一樣,女郎也特別喜歡,都捨不得脫下來。正穿在身上看嵇康的畫呢。」侍女掩口笑。
這個混蛋,居然穿著婚服陪嵇康!
早知道就不幫她搜羅那些真跡了!!
貓爪子又在心裡撓了一下。
眾人看著宇文泰那難熬又不得不熬的表情,一個個都憋著笑。
宇文泰終於熬不住了,噌地一下站起身:「我宇文泰頂天立地的丈夫,怎麼能被一個地方風俗所羈絆?我現在就去看看她!」
說著拔腳就往冉盈的小樓那兒大步走去。
出了房門迎面撞見何氏,見他憋著一臉的氣往冉盈那裡去,跟在後面著急地喊:「四郎!四郎!不能去!不吉利的呀!!」
眾人在屋裡都笑作一團。
賀樓齊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身來:「他這是光棍了這麼多年,突然要娶妻,高興得整個人都不正常了!絕對是不正常了!」
宇文泰氣勢洶洶地走到小樓下,抬頭望了望樓上緊閉的窗子,正要抬腳進去,另一個侍女從那洞月門后的屏風後面轉出來,笑嘻嘻地說:「公子,女郎說,你不能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