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紙條
無論怎麼說,若是在這個時候自己猛衝就去。哪怕是黑布捂著臉,上去就是一刀,留下尖叫的劉元帥一人坐在床上。想想就非常的不道德。
相信一邊的十四也抱有如此想法。
這不,只見十四的面部表情十分精彩。
「回去。」
「嗯?」江南以為自己聽錯。
后領被提拉著,感受著失重的騰空感。江南被徑直拎到旅店。
「師父!」大聲抗議,揉著快被拎壞的脖子。
十四依舊面容嚴肅一言不發。
江南小心翼翼的湊近,輕聲問,「師父,剛剛那三個人,在做什麼啊?」
一身破洞白衣的背影沒有動靜。
江南湊得更近一些,「師父,似乎徒弟聽到了兩個女的叫聲,會不會在打架?」
十四忍了忍,依舊裝作無事一般整理著包袱。
江南想了想,又走上前一步,幾乎貼住了男子的耳朵,「師父,為什麼他們打架那麼有節奏?」
面前男子似乎差點跳起,蹙眉轉過臉,嚴峻的臉上,帶有一絲粉紅,「打架有打架的節奏,武學有武學的節奏,明日跟著為師練武功。」
丟下一句話,男子似乎有些生氣的坐在窗口,掏出一本書慢慢翻看。
江南偏了一下頭,看了看書冊的標題《師徒相處一百問》。
得,還當真想做個好師父。
江南沒看到的地方是,十四翻到的那一頁正赫然寫著:很想揍徒弟時該如何溫柔處理,答,過一天再揍。
依舊是那棟高級酒店客棧,江南舒舒服服的從二樓女子澡堂梳洗好回房。發現燭燈已經熄滅,十四似乎已經合衣平躺下睡著。
江南想起白日里竹開的威脅,以及那塊純金令牌。
摸了摸衣兜,令牌還在。這塊令牌江南自然是認識才會換來。前世還在天機閣追查竹開情報的自己,在好幾處秘密基地和據點都遭攔截,若是有了竹開的令牌,那麼這一世的自己就能夠輕而易舉的進入那些據點。
據點的位置江南記得一清二楚,那可是花了許多人力物力打探到的位置。
那,現在,既然十四已經睡下,自己是不是一定要完成竹開交代的「監視彙報」任務?
若自己不記錄,那麼七日後就拿不到解藥,依據竹開所言「不想死儘管試試」。江南不想用自己得來不易的性命做嘗試。
然而記錄可以造假,或者寫一些大白話。
打定主意的江南,再一次確認,床上的十四已經睡沉。沉重的呼吸聲均勻而又有規律。這才湊近打開的窗戶,借著月光,咬開小指,用一道極細的血在紙上書寫:今日,撿垃圾,撿了一整天。
隨後吹了吹,捲成一小卷,放在窗檯靠近外面處。
江南沒注意到的是,床榻上平躺著的十四,睜開的雙眼,以及緊蹙的雙眉。
寫好紙卷的江南,心情不錯的輕快上床,打定主意,之後的幾天也這麼寫。反正竹開不能說自己寫錯,那樣解藥也是一定有的。
明日就將解藥的形狀和味道寫上一份信寄給天機閣的公子沉香,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自家天機閣,一定有辦法治好自己。
正當江南帶著愉快的心情準備合眼時,一個身影欺身壓上。
「犯罪啊!大哥!你這是犯罪!」
然而,十四一動不動的緊盯著面前女孩的眼睛。
「什麼時候的事?」
江南不知所措,自己剛才是被發現了么。
躲閃中的江南支支吾吾,「師父,你在說什麼。」
十四一把拉過女孩的右手,右手手指還帶有一絲血腥氣,高高的挑了挑眉,在等一個解釋。
江南剛要開口,男子沉聲道,「告訴我,你是被脅迫的。」
江南眨眨眼,順著道,「師父,徒弟是被脅迫的。」自己本來就是被脅迫,但這麼一順著念,似乎又變了味道。
黑暗中,看不清面前男子的神情,但似乎無比痛苦。
男子怔怔半天,撫上面前女孩的臉頰,在辨認,在追憶,但唯獨沒有的,是責怪。
「什麼時候的事。」
十四又問了一遍。
江南嘆了口氣,「今天。」
突然感覺身上的壓力緩解了不少,男子長吁一口氣般。
江南不知道,自己說「今天」,十四為什麼要輕鬆下來,難道面前的男子以為自己每晚寫紙條持續了很久么?
自己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就算寫情報出賣男子能寫多久,難不成還從前世就寫起?照自己前世被亂刀分屍的死法看來,是最不可能寫情報賣消息的那類人了。
江南不知道十四在擔心什麼,正如十四不知江南在想些什麼。
「遇到誰了。」男子放緩的聲音,有些溫柔,和平時冷峻的聲線不同。
江南琢磨了一下,自己這年齡一定不可能識得竹開,只能挑著外貌描述,「一個白色衣服,時常咳嗽的年輕人,武功很高,身體不好。」這是對竹開最為精準的描述。
果然男子神情緊張,當場將江南翻了個身,似乎在確認面前的女孩無恙。
「他威脅你什麼?」
江南感慨,不愧是老對手,簡直太了解竹開為人,只能照實說,「給徒弟餵了葯,說七日後沒解藥便會死。」
十四挑了挑眉,倒是出乎江南意料的沒有更多的焦慮。只是隨口一句「知道了」,便繼續平躺下。
「師父!」江南一個翻身,坐起換了個方向,趴到男子身上,「徒弟可是快死了!師父還有心思休息。」
單單這個動作,立刻讓男子不自在起來,裝作若無其事的側翻了個身,從容的逃離女孩的束縛。
這優雅的閃避動作激起了江南的切磋想法。
好歹前世也是天機閣數一數二的精英部隊通訊官,怎能被這麼簡單的閃避動作忽悠過去。
當即,江南一個翻滾,作勢繼續胡攪蠻纏。誰知十四的輕功一流,可靈活度同樣也是一流。任憑江南怎麼捉,或者伸手撈,都碰不到衣擺分毫。
繞床兩整圈,有些疲累的江南,喘著重氣,「師父,你很厲害。」
這麼厲害的人,前世怎麼會中了招,直接被捆鎖於卧室囚牢中?若自己當初知道十四武藝那麼高強,甚至與閣主難分上下,那麼自己是否還會冒險潛入囚牢試圖解救這位男子,而將自己性命都搭入?
隔世的江南再問自己一遍,答案似乎都是一樣。會,自己會,因為那份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