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採花之冤
之後國子學盛傳,王玄在父親的清談會上大放厥詞,侮辱父親,使得其父丟盡顏面。其父動用家法,將他打了個半死,後來還是郭氏帶領家僕砸爛祠堂門,強行帶走王玄回到娘家,王玄才僥倖逃過一劫。王玄病癒后,郭氏打算帶他回家向其父認錯,王玄也答應了,卻於半夜留書出走。
某日司馬泉乘坐馬車回家,半道上碰到王玄策馬經過。匆忙之中,王玄手中畫卷遺落。司馬泉下車去撿畫卷,竟是從城門口撕下來的通緝令,大概這就是一群侍衛跟在他身後窮追不捨的原因。司馬泉記得這張通緝令,乃是為了通緝一個採花賊子而頒發的。通緝令半年前便貼出來了,至今仍無進展。
說起那個採花賊,單看貌相,倒也清秀脫俗,有幾分清談者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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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前,城東一位富戶家的女郎傳出被採花賊糟蹋,那女郎的父親報了案,夏侯瑾根據女郎父親的描述,出了通緝令。大概這便是天意吧,王玄奔赴萬象門拜師學藝的路上,遭遇大雨,竟意外碰上了那位四肢殘廢的採花大盜。採花大盜趴在樹葉堆里,氣若遊絲,一隻腳已陷入鬼門關。採花賊自言,他原是鄉里秀才,與那位女郎以樹葉寫詩傳情,可奈何女郎的父親棒打鴛鴦。
兩人決定私奔的那夜,女郎父親帶了一群刁奴將他打殘,扔到城外亂墳崗。
女郎父親以為他死了,其實他還活著。他碰上一個跑到亂葬崗躲避仇家的乞丐,那乞丐可憐他的身世,救了他。可好景不長,那乞丐被仇家殺害,他便趴在路邊乞討,一直苟活至今。也有幾個懂醫術的旅人,捐了些葯給他。常有放牛娃經過此地,他便叫放牛娃幫他清洗傷口、塗藥。
而女郎誤以為他辜負了她,懷恨在心,信了父親的謊言,一同誣陷他。
採花賊臨終之際,委託王玄,將他的冤案公諸於世。採花賊還哀求過其他旅人,可沒人願意回應他。王玄這才回到洛都,撕了通緝令。
官府的衙差以為他對官府不滿,這才追著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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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來到縣衙,見了夏侯瑾,將所見所聞,悉數道來。
夏侯瑾反而問他:
「如今死無對證,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採花賊是被冤枉的呢?」
王玄無法回答,只道是查案雪冤本就是為官者應該做的,夏侯瑾有責任為含冤者伸冤,有義務去尋找真正的證據,不然他便愧對父母官的身份。
隨後,王玄輾轉尋到已嫁為人婦的女郎,將一葉情詩贈與她。那一葉情詩,乃是由女郎的情人口述,王玄代筆。王玄希望女郎可以出庭作證,讓含冤者安息。
女郎泣淚漣漣,許久才道:
「小郎君,如你所見,我已嫁為人婦,若是我出庭作證,我家郎主該怎麼看我?他曾待我極好,想必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冤屈,而將我置於兩難之地。逝者已去,還望小郎君儘早放下才是。」
「情薄至此,良心何安啊?」
王玄無比失望,離了洛都,就在那天夜裡,女郎自噩夢中驚醒,來到自家花園,打算埋葬那一葉情詩。誰曾想情詩沾了土,即刻化作暗鬼,掐住女郎的脖子。女郎駭然大叫,驚動了府上的下人和她的夫君。暗鬼不知何故,鬆了手,逃出高高牆大院。
女郎驚魂甫定,正要去請道士來府上驅鬼,卻聽聞娘家遭難,一家老小十幾余口人,四肢皆被硬物砸碎,徒留一口氣苟延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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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同一天,裴危頁和白振正面交鋒,兩敗俱傷。趙王大為惱怒,又要孫秀帶人繼續伏擊。恰逢萬象門的弟子也在,孫秀全身而退,手下人被抓了。好在孫秀聰明,提前給手下人服了毒藥,只要半個時辰不回來,便會毒發身亡,晾裴危頁也問不出什麼。
孫秀嘲笑白振無能,白振卻道裴危頁懂得占卜吉凶,知道如何逃避禍患,除非天子降禍,否則,要想殺他比登天還難。而天子之禍是無法避免的,不僅裴危頁避不開,趙王也避不開。
天子之禍,民不聊生,便是此理。
為了平息趙王的怒氣,孫秀和白振籌劃網羅罪名,除去兩個裴危頁提拔的官員。
賈後因為裴危頁有過失,心中不快,有要責罰裴危頁的意思,但被張大郎主勸阻了。張大郎主獻奇寶,逗樂了賈後,賈後心情大好,這才沒追究裴危頁『識人不準』的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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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危頁心中不快,暗暗後悔沒在賈模還活著的時候,廢掉賈後,否則賈模也不會鬱郁而亡。
「或許,可以廢賈後,扶太子上位。」裴危頁對張華說。
張華嘆了口氣,道:
「陛下不肯,你我為臣,又能如何呢?」
「陛下昏聵痴傻,早就該退位讓賢了。而當初先皇正是這樣打算的啊。」
張華大驚失色,環顧四周,壓低聲音說道:
「小心行事,當心隔牆有耳,禍從口出。」
「此事已到了緊要關頭,你我得小心合計。宮中傳出消息,賈後前往金墉城探望太子,遭太子辱罵,回宮后說了不少狠話。賈後不止昏聵,更是無所不用其極,我擔心她會對太子不利。」
「你可曾為太子殿下算過?」
「算了許多次,前幾日才清晰了---是個死劫,故此我才來和您商量的呀---」
至於能否逆轉天命,還得看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