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來了個小廚娘

葉來回到小竹峰時，迎接他的是一張哀怨不已的小臉，表情比昨日控訴自己將其丟下時還要委屈。正想問問是不是出門被人欺負了，徒弟卻先說話了。

「師父，您今天也出去啦？」

「嗯！與你掌門師伯下棋去了，你可是在外被人欺負了？」

「沒有，有師傅的名號在，誰敢欺負我。我就是想問問，師傅要不要給個傳訊玉佩給徒兒？」她回來已經好久，烤的肉都給等冷了。想傳個訊問問葉來在哪裡，卻發現他沒有給過自己任何可以進行傳訊的東西，頓時委屈成球。

葉來臉色微僵，趕緊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暗青色竹葉樣玉佩留下靈氣印跡后遞過去。

小小見了哀怨稍減，雙手接過玉佩別在腰間。然後吸了吸鼻子又嗡聲說道：「師父，胡柳師兄的赤雕好威風呢。」

「赤雕？嗯，許是你柳師伯給他的靈獸蛋孵化得來的……你也想要？」

「師傅，止水尊者說木蒼還小，辟穀丹吃多了不好。」

這個，掌門師兄今天也說過。葉來點頭：「嗯，有理。」

見葉來全程點頭表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小小臉色逐漸轉晴不少，最後笑問道：「所以，師父，我的靈獸蛋和晚飯在哪？」

面對小徒弟撲閃撲閃著的充滿希冀的大眼睛，葉來臉色微紅，別過眼吞吞吐吐答道：「嗯，今日已晚，且再忍耐一宿，明日，明日起便會有肉吃了。至於靈獸，這隻你決定不要了？」

隨著葉來手袖輕揮，一隻黑不溜秋的小獸出現在地上。

看著這隻不會飛，不威風，還不好看的狸蜃，小小無言。早把這隻騙子獸忘到十萬八千里了。

圍著它轉了轉，小小略感糾結：雖然不是飛行獸，但是已經可以幻化了，能說話聊天，養著挺有趣的；可是這賣相實在是太差了，又聽說是個愛惹是生非的主，往後怕要被它連累死……

「嘿，別裝死了，決定你生死存亡的時候到了，快說說你有什麼才藝，展示展示。」

沒有獸理她……

葉來見她成功被狸蜃轉移了注意力，不再糾結吃肉的事兒，暗暗鬆了口氣。見她似乎不太願意收下那隻小獸，便體貼說道：「小樨不須擔心，你若是不喜，為師只會將其送往後山，並不會害它性命。」

「……」

小小扶額，師父你不要拆台！抱著雙臂，輕踢了地上撞死的小獸一腳，她哼了哼又說道：「蠢傢伙，小竹峰靈氣如此濃郁，資源又極豐富，比你當初待的那破山坳不知強多少倍。你但凡對人生有點追求，就該趕緊使出十八班武藝討好我，以求能留下來，跟著本姑娘吃香喝辣，逍遙一世。我可告訴你，錯過了我這個村，你可就別想待在這個店了，所以你趕緊的，別……」

話還沒說完，被一個軟軟糯糯的童音打斷：「……我說，我什麼本事都沒有，你能不能趕緊放我走！都不知道你看上我哪一點，死纏爛打。」聲音如五六歲的小孩子般軟萌可愛，卻是充滿嫌棄。

小小一聽樂了：「嘿，小東西脾氣還挺大，誰死纏爛打了，我這是憐惜你修行不易，怕你一失足成千古恨。」

軟萌童音不甘示弱回懟：「切，小東西你脾氣不大，話還挺大。」

那半搭著眼皮一臉不屑的獸樣，真是欠揍得不行。小小忍不住就拿出揍熊孩子的招數，按著它的脖子用力在它屁股上拍了兩巴掌，氣得它全身毛都炸起來，卻因為被葉來施了法術不能回擊，所以只能通過哇哇亂叫來宣洩不滿。

本來小小隻是覺得，留下它可能會有趣，便決定逗逗它。現在跟他鬥了兩句嘴，倒是真覺得有趣了。嘖嘖，小傢伙，你偏不肯，我還偏就要了。

她挑了挑眉，轉頭看向葉來，請教道：「師父，修士契約靈獸有沒有數量限制？」

葉來搖頭：「並無，但也不宜契約過多，兩到三隻即可，否則易被反噬。」看著小徒弟那嘿嘿壞笑的模樣，他知道她是打著逼迫的主意了，便勸道：「不過，憑你此時修為，要強行契約它危險極大，除非它生死一線，意識混沌之時。」

不料小小聽了，非但不覺得失望，反而笑得更開心了。先是對著葉來擠了擠眼睛，誇讚他真上道，然後拉長語調故作為難地說道：「啊，這麼殘忍不太好吧！唉！小狐狸，姐姐下手向來沒有輕重，實在是不想誤殺了你。要不，為了生命安全，你就聽話點，從了我算了？」

「做夢！我是決不會跟你的！還有，我不是狐狸！」

「哎呀，不要那麼固執嘛，哥哥會對你好的。」

「啊，你幹什麼，你不要碰我，啊……」

看著撓獸痒痒的小徒弟，葉來困惑又尷尬：小徒弟對我擠眼睛是什麼意思，為啥我覺得這畫風突然變得怪怪的。。。

在小小一番死纏爛打，苦口婆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威逼利誘之下，小獸獸終於「勉為其難」答應下來。

將血滴進它額角顯現的符印之中，腦中紅光一閃而過，這平等契約就算是成了。小小可以清楚感知到腦海中有一個屬於它的印記，並且可以通過這個印記感受到它的情緒，她感覺奇妙的同時，也有些奇怪：「誒，小獸獸，我咋感覺你好像很高興啊，不會你早就看上我了，剛剛其實都是在演戲吧？」

小狸蜃抬起眼皮，將她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緩緩掃視一番，最後目光停留在她饅頭大都沒有的胸口上，用鼻子哼了一聲「嘁！」，就耷下眼繼續睡了。

小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胸口，然後抬起頭，紅著臉上去就是幾巴掌，再用力踩了兩腳，最後氣咻咻離開。留下葉來繼續尷尬：錯覺，錯覺，徒弟還小，那隻獸也還小。

然後一揮袖將小獸扔出門去。

若干年後，小小才知道，她的直覺是對的，這場契約就是有預謀的，這牲口其實一早就吃定她了。

此時又是月上枝頭了，小小坐在小竹床上，從儲物袋裡拿出放了幾個時辰的烤肉，自語道：「既然師父說明天要給我肉吃，那我就先不要暴露自己會下廚好了，而且他今天讓我等那麼久，才不孝敬他。」

橫躺在床頭閉眼裝睡的黑色小獸立即睜眼，邊往盤子面前湊，邊咂著嘴介面道：「其實人家也不會稀罕你這種孝敬的，還是給我吃了吧。」

這麼不會說話，小小才不想把這麼好吃的肉便宜她，將盤子往後推了推，冷笑道：「嘿，討飯吃也不會說點好聽的？」

黑色小獸也冷笑：「嘖，作為一隻有主的靈獸，我還需要討飯吃？」

小小被懟愣住，無言以對，暗嘆了句狸蜃果然能說會道，便一臉嫌棄地將盤子用靈氣托到離床最遠的牆角，擺擺手趕蒼蠅般說道：「……趕緊吃，吃完了一邊玩兒去。」

狸蜃也不跟她計較，跳下床坐在地上大口大口開吃。

小小則坐在床上，興緻盎然地看著人模人樣坐著，用前爪拿著烤肉啃的某獸。看著看著，突然靈光一閃，嘿嘿笑道：「嘿，小狐狸，變成我師父的樣子看看。」

某獸咬牙：「我再說一遍，我不是狐狸，蠢貨。」

「行行行，小蜃蜃，快變成我師傅的樣子看看。」

「我就奇怪了，你才六七歲的小不點，怎麼會對你師父有那種亂七八糟的想法，你該不會骨子裡其實是個千年老妖怪吧。」狸蜃邊說著，邊晃了晃身體，依言再次化成了葉來的模樣，然後端著盤子繼續大快朵頤。

那狼吞虎咽滿嘴油的粗魯樣子，看得小小直皺眉，癟了癟嘴回答道：「說話真難聽。什麼叫那種想法，那叫愛，愛，懂不懂？而且我是不是千年老妖怪，你現在還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了才更奇怪。」

「奇怪個屁，你主人我是仙女下凡渡情劫，所以開竅早。誒！我說！你變成我師父樣子的時候，吃東西能不能文雅些，又沒人跟你搶，慢點不行嗎？」

「呸，還仙女，仙女你見過哪只沒化形的獸吃東西是細嚼慢咽的？」

「……行了，你趕緊變回獸樣，你那吃相太噁心人了。」

某獸不耐煩地瞪了一眼，人小屁事多。它氣哼哼地變回本體模樣，用爪子將盤子撥到一旁，背對著她繼續狼吞虎咽。

安安逸逸睡了一覺，醒來時仍舊是日上三竿。葉來是已經習慣她這作息了，也不再讓她罰跪。

睜眼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到了吃中飯的時候了，不知道師父是不是親自下廚，給我燉湯去了，好像聞到了肉香啊！

一個鯉魚打挺坐起，小小拎起床腳還在呼呼大睡的丑獸，麻利跳下床，歡快地奔向屋外，正好與提著木盒迎面走來的葉來碰上。

「啊，師父早！」

葉來頷首，提了提手中青竹做的食盒，溫聲說道：「嗯，吃飯吧。」說完他轉身朝他屋前空地走去。

只見昨天還空無一物的茵茵草地上，此時已多出了一張竹台和四個竹凳，和，一個約十三四歲，穿著青色門派服的俊俏小姑娘，一雙桃花瞳黝黑深邃。

小小皺眉，外門弟子？

小姑娘接過葉來放在竹台上的食盒，將一盤盤小菜取出來擺好，然後提著空盒立在一旁。感覺到小小打量的目光，就沖她盈盈一笑，落落大方。把小小剛剛莫名升起的一絲絲敵意給笑熄了火，邃也回了一個甜笑。

將小蜃放在一個竹凳上，自己坐上挨著葉來的那個竹凳。小小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臉滿足！啊，真的好香！三菜一湯，一葷一素，看著好誘人！

迫不及待伸筷子每樣嘗了一口，嗯，和自己的廚藝簡直不相上下，只是看不出來這都是些啥菜。

正琢磨著是什麼食材呢，聽到葉來詢問：「小樨，可還合胃口？」

小小點頭如搗蒜：「嗯嗯！好吃好吃，很好吃！很合口味！沒想到師父不僅長得好看，廚藝也這麼厲害啊！真是上得廳堂下的廚房的好男人！」

葉來紅著臉輕咳：「咳咳，這不是為師做的，那個，為師並不會下廚。」

「呃……」

也是，葉來剛一歲時就被他師父抱來蒼雲門，幾百年來，估計飯都沒吃過幾次，怎麼可能會做，白高興一場。

她轉頭看向一旁努力憋笑的青衣少女，問道：「那是這位師姐做的？」

「不錯，為師在任務堂發布任務，招募了一名廚藝嫻熟的弟子來給你做飯。」

小小笑了笑，低頭認真吃菜。心中暗暗嘆氣：果然，我說怎麼會有外門弟子過來。小姐姐菜做得確實不錯，但是，我想吃師傅大人親手做的啊！不行，我還要爭取一下。

吞下嘴角嚼了半天的肉塊兒，她抬頭沖著葉來甜甜一笑：「師傅，徒弟還以為您昨天的意思是要親自下廚，以安慰我受傷的小心靈呢……」

葉來語塞，自己好像沒有表達出這種意思吧。

一直埋頭吃肉的狸蜃看不過去了，冷笑道：「嘿，你就做夢吧，元嬰尊者給你做飯，你也不怕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一巴掌過去拍空，小小齜牙：「吃飯都堵不住你嘴，哈！」

葉來再次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試探著問道：「小樨，你若是覺得這飯菜還不錯，那便選她？」

「我……那她到時候是住我們峰還是每日飯點時過來。」

「門派要求此類任務要提供住宿，否則弟子來回跑，會耽誤修行。所以……」

「那，那我，再想想。」其實，我也會做飯的。

小小內心其實是不想留人的，畢竟她更喜歡二人世界。但是想著外門弟子修鍊不易，又不想斷人財路，畢竟別人修仙可都是認真的。能在靈氣濃郁的小竹峰住下，即使是做雜役弟子，也會讓他們搶破頭吧。況且每日只用做兩餐飯，每月還有不低的報酬拿，在外門，這簡直是天降的好事了。

小小抬頭看了看她，依舊是平淡無波的神情，目光深邃，並未因為小小話語中拒絕的意思而表現出失望抑或不甘。

這麼多人競爭，葉來最後選她，定是看中了她恬淡大方的性子吧，說不定是小說里那種步步升仙的氣運女主呢，再考慮到自己身為個小糰子，很會做飯不太好解釋，如此想來，心下也便有了決定。

「嗯，那師父你把她留下好了，房子就造在我屋子附近吧。」

「好……」

葉來有些詫異，明明聽小徒弟話里意思是要拒絕的，怎麼突然就要留下她了。其實好想徒弟拒絕的，唉！有個不是徒弟的外人在，不舒坦，我以後還是多去掌門師兄那裡好了。

決定好留人，一人一獸就開始了風捲殘雲之勢。而旁邊的葉來只在餐局伊始時象徵性地嘗了兩片葉子。

在葉來造房子的時候，小小跟自己的「廚娘」聊了起來。

廚娘本名叫周雲，五靈根，十六歲，鍊氣九層。在前兩日的門派大比中，她憑著一把紙扇，一路過關斬將秒殺對手躋身鍊氣組前十，於是被法峰的一位金丹真人看中，要將其收入門下，不想周雲卻果斷拒絕，並為此託病退出大比。

原因是：「他孫子不是什麼好鳥，天天仗勢欺人，料想他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外門但凡得罪過那個飯桶的，都沒好結果，肯定是那老頭出手打壓的。這種敗類，老娘躲都來不及，誰要給他做徒弟。」

」所以你就躲到我們小竹峰了？看來，要不是得罪了金丹真人，你也不會來給我當廚娘。」

「算是吧，我其實更喜歡去後山殺妖獸賺靈石的，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你師傅報酬開得高啊。」說著她將手搭在小小肩膀上，滿眼放星星。

唉，明明看著那麼溫婉純良的女孩子，一開口竟然那麼豪放，提到報酬不錯時，還露出了小市民的那種猥瑣笑容。小小拍拍頭，忍不住嘆了句人不可貌相。

本以為是窈窕淑女，不想是摳腳女漢子。

小小好奇：「嗯，所以報酬是啥？」

周雲嘿笑聲更甚，雙眼放光：「嘿嘿！包吃包住，每月五塊中品靈石，兩千下品靈石。可能對於你們內門弟子來說，這還不及一個月的供給，但是對於我們這些風雨沉浮的外門弟子來說，就是半年的收入咯！畢竟去殺妖獸賺靈石也是要消耗法器丹藥的。而且啊，給你做飯是你師父提供材料，像他這種大尊者，獵的肯定是高階妖獸，到時候我處理完皮肉，多餘的邊角料，也可以賣不少靈石呢。」

小小扶額，「你說錯了，你這報酬比我供給多多了。師傅你也太財大氣粗了。」

「嘿，有錢人的徒弟，別那麼小氣嘛。姐晚上給你炸好吃的肉丸子哦。」

躲過那隻向她小臉進攻的魔爪，小小氣鼓鼓地叉腰聲明：「我可不是小屁孩，不要隨便捏我臉，女孩子不要那麼流氓。」

魔爪抖了兩抖，收了回去，嘟囔了一句啥，小小沒聽清，就聽到「包子」這兩個字，頓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東西，很難過。

「我好像把木楓給忘記了，我說過要給他寫信報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