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入城
城門下。
兩道身影如木樁站定，抬頭望著因為夜幕降臨而有些模糊不清的三個大字。
南詔城！
「我回來了。」
蘇無悔拳頭緊握，紅了眼眶，熱淚順著臉頰滑下，塵封在心底的仇恨，此時洶湧而出，發誓有朝一日要讓毒門所有人陪葬。
蘇搖偏頭望著他，如鯁在喉，卻感受不到那種痛。
進入城中，兩側樓閣林立，燈火通明，長街上還有腳步匆忙的行人來往，每條街上都有護衛巡邏，畢竟這段日子城裡不太平。
雖幾年過去，物是人非，可城裡的變化不大，蘇無悔輕車熟路往城西而去。
晚風清涼，偶爾有銅鈴聲響起，在夜裡不覺得動聽，反而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仔細一瞧才發現許多的屋檐下都掛著銅鈴，其下還墜著靈符。
都是道家人布下的，用於驅妖，拐過長街，碰巧撞見一位道人，左手持拂塵，右手捻靈符提銅鈴，還有一人正在屋檐下懸挂。
「站住。」蘇搖二人從其身前路過，沒走出幾步便被叫住，三張金光熠熠的靈符從身後飄來懸浮身前。
蘇搖鎮定轉身，肯定又如上次在星火城那般，被道人當做了妖怪。
「我乃鴻羽道人，妖怪還不快快現身。」
他嗅到非人氣息，卻又不似妖氣，左手抬起，拂塵在月光下如銀河一般延伸將蘇搖纖細腰肢纏住，其上光芒流轉。
蘇無悔拔劍斬向拂塵，看似柔軟，可卻難斷一毫，欲衝出對付道人，蘇搖伸手攔住，凝視鴻羽道人，冷聲道:「你倒是說說，我是何妖？」
鴻羽道人雙指泛金光，從雙目抹過，看到的的確是人不假，覺得疑惑，嘀咕道:「奇怪了，開眼竟然看不出來。」
「可看清楚了，我是人是妖？」蘇搖質問道，任其道行再高，皆無法識破她。
鴻羽道人不甘，摸出一面銅鏡，嘴中念叨幾句咒語，鏡子懸浮，指尖涌動金光，在身前虛空畫出一道符文沒入鏡中，喝道:「現！」
他這面銅鏡乃是照妖鏡，任何妖怪無所遁形，必現原形。
一道金光至照妖鏡射出，將蘇搖籠罩而進，半盞茶后，鴻羽道人眉頭皺起又舒開。
「近日城裡妖怪猖獗，所以多慮了些，是本道弄錯了，讓姑娘受驚。」鴻羽道人收起照妖鏡，鬆開拂塵，賠禮道歉。
「無妨。」
蘇搖並未放在心上，抬步離開，在蘇無悔的帶領下，止步在聚福客棧前。
「爹以前時常帶我們來這家客棧。」蘇無悔怔怔望著牌匾，雖然蘇搖記不得了，但他半點沒忘，回來后，也許能幫助她恢復記憶。
蘇搖沉默不語，蘇無悔肯定是想爹了，沒有記憶沒關係，她記住就行。
邁步進入客棧，小二熱情上前招呼，突然愣在原地，看二人覺得熟悉，撓了撓頭，一拍大腿驚呼道:「難道是蘇家的……。」
話還未說完，蘇搖抓住小二手臂，打斷道:「兩間客房。」
小二領著兩人上樓，不知為何，蘇搖無法靜心修行，躺在床上一閉眼便思緒狂涌，沒個來由，索性起身走到窗邊。
上有皓月繁星，下有樓閣千重，燈火萬盞。
南詔城不愧為主城之一，星火城也就只有城西這一方土地大。
「怎麼又有妖怪出沒。」
「南詔的災禍真不少，聽說已經有十幾戶的孩童失蹤，肯定又是被剜心了。」
「城主府請來了道家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抓住那歹毒妖怪。」
「難，城裡每晚上千護衛巡邏，連個妖怪的影子都沒見到，來無影去無蹤。」
樓下傳來吃酒客的聲音，皆在議論失蹤孩童的事，蘇搖覺得並非是妖怪作祟，這種說法或許只是行兇者放出來迷惑人的。
但她並不關心，這是城主府的事，他們會想辦法解決。
「我聽人說，好像是毒門派人乾的。」樓下的人故意壓低了聲音，怕走漏風聲，惹來毒門的人滅口。
再也沒人出聲，唯有碰杯的聲音。
「毒門么！」
蘇搖望著圓月，喃喃自語道，很有可能就是他們所為，當年能神不知鬼不覺進入城裡滅了蘇家，進城擄人小菜一碟。
如真是毒門，倘若讓她遇到了，肯定不會放過，殺一個這世間便少一個惡人。
目光下移，但見一負劍黑衣少女路過，昏暗的火光下，能勉強看清容貌，姿色少有，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傳來的壓迫感，至少達到了六品鍊氣境。
少女察覺到她的目光，螓首微抬望來，四目對視，蘇搖心底微顫。
她掠上屋頂，消失在夜色中。
不久又有一位黑衣少年出現，與之前那少女去的同一方向，似乎夜裡有什麼行動。
蘇搖想跟去瞧瞧，想想還是作罷，初來南詔城，盡量別招惹麻煩亦或與人結怨。
夜深了，吃酒的客人都醉醺醺離開，蘇無悔提著酒壺走出客棧，順著長街往西去，蘇搖遠遠跟在身後，以前的蘇家大概就在附近。
蘇家被大火燒光后，已經重建起樓閣，蘇無悔坐在屋檐下的石梯喝酒，蘇搖則在街對面的房頂將他守著。
東方浮現一抹魚肚白，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蘇無悔手臂動了動，將身旁乾涸的酒壺推下石梯，應聲而碎。
行人停下瞧了瞧，又繼續過往。
蘇搖向路人打聽得知，新建的樓閣屬於城主府，但大門向來緊鎖，從未開過，畢竟當年死過太多的人，都說不吉利，沒人敢住或開鋪子。
蘇搖打算將藥鋪開在這裡，與蘇無悔前去城主府，要將樓閣買下來，在府外恰好遇到回府的楊將軍。
「蘇搖，你兩來城主府有事嗎？」在山裡搜了整晚，楊將軍滿臉倦意，見到蘇搖后精神一震，頗為熱情問道。
「蘇家那座新樓閣，我想買過來開家藥鋪。」蘇搖回答道。
楊將軍點點頭，果然如猜想，之前蘇家的府邸就是在那兒，有感情，現在回來了，肯定還想住回去，說道:「跟我走吧，我帶你兩去見城主。」
「有勞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