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黑風高夜
「無量壽福,普度大師,貧道有事來遲,讓諸位久等了。」一棰子道長單掌側於胸前,躬身說道。
「阿彌陀佛,天一真人云游四海,今日能來,實是我正道之幸。」那和尚雙掌合十,身披一件朱紅袈裟,胸前掛著一串佛珠,古木檀香,映著月色,蒼老的面容上一片平和之色。
原來這道士道號天一,馬全隱在林木中屏息凝神,暗暗觀察著。
「貴教天茗真人率領教中弟子在直隸順德府對付九幽門,天一道兄不去北方,卻來了我們南方雁盪山,是擔心我們沒有能力對付魑魅、金吾嗎?」人群中一個粗啞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天一真人微微一笑,目光投向左側的一名粗壯漢子,說道:「說話的這位是茅山宗的申師兄吧。」
「哼,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茅山宗申公左。」那漢子應聲而出,濃眉怒目,一身黑衣,背著一口桃木劍。
聽他聲音,雖然粗啞,但中氣十足,皮膚黝黑卻面如重棗,天一真人暗暗讚許,朗聲說道:「上次誅邪大會一別,只不過區區三年,申師兄玉女禧神術竟修到了第七重,真是我正道之福!可喜可賀!但那魑魅、金吾道行高深,據說金吾更是煉成了囚魂鼎,魔高一尺,非我等協力不能對付,更何況全真教與茅山宗同屬一門,順德府也好,雁盪山也好,都是一般的斬妖除魔,實無南北之分。」
申公左聞言,心頭一驚,這天一道人果然眼力非凡,自己閉關兩年,前些日子才達到第七重,這消息便是在茅山宗也沒有幾人知道,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果然不愧是全真教天字輩最傑出的的兩個人之一。
這申公左竟然跟天一道人對上了,馬全在一旁看的真切,他早就聽聞全真教,茅山宗,均是緣於道教,但一個是龍門派,一個卻是正一派,二者均堅稱是道教正統,千百年來明爭暗鬥,今日一見,果然傳言非虛。只是九幽門是何門何派?魑魅、金吾又是何物?斬妖除魔?馬全越聽越覺得糊塗,索性不再去想,凝神傾聽。
只見那申公左面帶不屑,正待反駁,卻聽普度大師高聲朗誦佛號:「阿彌陀佛,近來九幽門蠢蠢欲動,意圖與妖族聯手,若是讓他們得逞,勢必為害百姓,生靈塗炭。三月前,徽州府休寧縣一百八十戶百姓一夜之間被九幽門血洗之事,諸位難道都忘了嗎。若是能粉碎妖魔陰謀,造福蒼生,是道如何,是佛又如何!阿彌陀佛!」
三月前,不知何故,九幽門下「小天魔」陸錦忽然發狂,血洗徽州府休寧縣雙橋村,一百八十戶村民上至八十老嫗,下至襁褓嬰孩均無一倖免,一夜之間,屍橫遍野,慘不忍睹。聽了普度大師這番話,在場眾人無不動容。?
「無量壽福,大師悲天憫人,小道慚愧,慚愧。」天一道人微微頷首,說道。
申公左對普度大師極為尊重,施了一禮,不再說話。
「阿彌陀佛。」普度大師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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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子時將至,照覃先生所言,魑魅、金吾即將來到,時間緊迫,我們還是先做準備為好,諸位道友,意下如何?」
「覃先生?」天一真人聞言,猛地一怔,略微思忖,問道:「莫非是三年來,多次助我正道粉碎九幽門陰謀的覃先生?」
天一真人口中的覃先生,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來,也沒有人知道他師承何門何派,只知道他姓覃,自號空篁居士。近年來,九幽門、妖族愈發得猖狂,不少邪魔氣焰囂張,竟多次血洗村莊,屠戮無辜百姓,正道之士多次派遣人手圍剿,卻都撲了空。直到三年前,覃先生孤身一人,到五台山佛光寺會見主持普智大師,正道得其消息,於莽蒼山立斬九幽門副門主!此後,覃先生所言,無一不準。
「不錯,覃居士宅心仁厚,這次九幽門、妖族聚會於溫州雁盪山、大理點蒼山、直隸順德府三地,多虧他及時把消息告訴茅山宗宗主,我們得以提前做好準備,否則不知魔道妖人又要造下多少業障,今夜月圓,天璇移位,玉衡在上,煞氣極重呀。」普度大師說道。
「既是覃先生所言,那就請普度大師主持大局,小道但憑吩咐。」天一真人抬頭望月,一輪皓月高懸。不錯,今晚是月圓之夜,雁盪山又是陰氣聚集之地,魑魅、金吾匯聚於此,妖力大增,必須早做準備。
普度大師也不推辭,當下安排各人,如此如此。
眾人領命,申公左隨即率茅山宗弟子分散到樹林里,宗門弟子各居其位,紛紛從背上的包裹里拿出兩道咒符,一柄木錐。咒符長三寸,寬兩寸,其中一道通體發黃,用紅筆在正面寫下咒語,背面畫上圖案。而另一道卻正好相反,是紅紙黃字。眾人在地上挖一小坑,將紅色咒符埋於其中,用沙土堆好,再將黃色咒符鋪於其上,用木錐釘牢。
天一真人站在其中,洞觀全局,只見這些木錐相連恰好是三條線,連在一起成了個三角形,將林中空地盡數圍住。
大三陽陣!
天一真人一眼便看出這三角形正是茅山宗「五行驅鬼陣法」中的大三陽陣,那黃色咒符名曰七星符,咒符上書有靜心咒,可用硃砂筆寫,但若用獸血,效果更佳,能夠驅除陰氣。而紅色咒符則是祈陽符,用硫磺輔以甘草,碾碎了磨成粉,在符咒上書三陽經,可以聚集陽氣,二者用桃木錐相連,既能驅陰,又能補陽。而這咒符必須由玉女喜神術修鍊至第七重的茅山宗弟子來製作,否則將無法發揮效果。
大三陽陣中陽氣濃郁,倘若鬼道中人譬如九幽門徒或是妖族精怪處於此陣中,將無法從天地間汲陰煞之氣補於己身,實力大損,十成道行先去了兩成。
而普度大師這邊,一共八名身穿袈裟的僧人隱沒在林子里,其餘弟子四散開來,不消半柱香的功夫,馬全眼前的空地里便只剩下了天一真人和普度大師。
「順德府有貴教天茗真人坐鎮,點蒼山則有五玫道兄在,想來,倒是我們這裡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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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加倍小心對待了。」普度大師說道。
「普度大師佛法高深,金剛伏魔功更是出神入化,想那魑魅、金吾,不來則已,否則,必讓其有來無回!」
「若能將魑魅、金吾留下,自然最好,只是......哎,阿彌陀佛!」普度大師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子時轉瞬就到,二人隨即也隱入林中。
滅了火把,四周一片漆黑,只能聽到習習風聲,馬全不知道僧人道士隱於何處,只好趴在地上,絲毫不敢動彈。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忽然樹木搖曳,狂風大作,風聲中竟夾雜著哭號,像是嬰孩啼哭,又像是狸貓嘶鳴。
馬全突然覺得寒氣逼人,其時盛夏已過,但溫度卻並不低,即便是在這山坡上,馬全一身長衫,又是練家子,照理說不會覺得寒冷,可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在寒冬臘月里脫光了衣服站在冰上似的。
一股冷風透過他微開的衣領鑽了進去,馬全打了個寒顫,不知怎麼,他的眼神忽然變得迷離,一把扯開衣襟,張開嘴巴,作勢欲喊。
「啪」,馬全的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一股暖意從肩膀處傳來,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轉過頭,看到天一真人正微笑著看著自己。
馬全大驚失色,下意識地想要站起,天一真人眼疾手快,在馬全額上輕輕一點,後者立時暈了過去。
「這金吾怎麼回事,說好了子時在此相會,怎麼不見蹤影,難不成讓我等他不成!」黑暗中,林子里響起陰陽怪氣的說話聲。
「魑魅大哥,這金吾向來我行我素慣了,何必與他一般計較。倒是鬼前輩召集我等來此,卻不知為何此刻還未來到。」一個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錯,金吾雖然煉成了囚魂鼎,但就他那點道行,我可不把他放在眼裡!只是鬼前輩有令,不得不來。」這魑魅言語中對金吾極是看輕,但不知為何,對這鬼前輩卻十分看重,語氣格外尊崇。
天一道人皺起眉頭,魑魅、金吾同屬鬼道七仙,道行頗高,名頭極為響亮,但這鬼前輩卻從未聽聞,難道是隱一流的鬼道高手?若果真如此,今晚只怕是有要一場惡戰,天一真人的心沉了下去。
可誰料,半個時辰過去了,不僅金吾沒出現,就連所謂的鬼前輩也未曾露面。魑魅實在等不及了,怒道:「不等了,不等了!」
「魑魅大哥,說不定他們此刻正在路上,馬上就到了。」先前那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聲音勸道。
「唬痴兄弟,你別再勸我了,鬼前輩一向守時,此刻還未來,只怕是不會來了。鬼前輩德高望重,我便是等他一夜也無妨,但那金吾是何人,老子豈能受他這口鳥氣!」魑魅說道:「虎痴兄弟,哥哥走了!」
「動手!」就在這時,林子里傳出一聲暴喝,林子里火光陡起,組成一個三角形,將魑魅與虎痴圍在中間。
正是那大三陽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