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一幕本應該配上「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的背景音樂，可是總有一些腦袋不開竅的女主出來破壞美感，比如沐晴明在糾結了半天之後飽含深情地朝男主角季丞野喊了一句：「老闆！我餓了！」
還有什麼比跟自己的大BOSS接吻更加刺激的事情么。
關鍵在於，BOSS是有女朋友的。
不對，從上次跟蘇葵的對話來看，應該是季丞野單方面地糾纏著蘇葵。
她心裡稍微有了安慰，至少自己不算是勾搭別人男朋友的狐狸精。可是這樣想著，沐晴明真想仰天大笑三聲，自己什麼時候居然有當狐狸精的姿色。
可她壓根猜不透季丞野這樣做的原因。
如果大BOSS要真是看上自己的美色還好說了，前思後想覺得這個概率就跟中彩票一樣不切實際。
所以沐晴明絕望地意識到，自己好不容易從林路的陰影中走出來之後，並沒有走上一條光明的大道，而是變成了總裁心情好的時候就逗兩下的玩具。她不知道該哭該笑，於是她做了一個哭笑不得表情。
那天晚上之後，已經過了一個多禮拜了，其實想說的、想問的事很多，但是似乎也找不到那麼重要的話題可以說服自己打電話給他。
而她只是在晨會上短暫地看到了老闆一眼。
除了自己的監視跟蹤兼職已經變成了偶爾和蘇葵一起去食堂大吃一頓，然後對於祝青以跟蘇葵手牽手漫步校園視而不見之外，她的生活沒有一點進展和改變。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跟總裁喜歡的人當上了朋友。
感情生活職場都統統亂成一團，沐晴明發覺自己的人生走到了黑暗時期。
挫敗感讓沐晴明很壓抑，好在的是蘇葵因為學校班級活動去外省了，她才得以空閑，所以晚上約上了江於希一起去吃大餐。
江於希的工作輕鬆，基本上處於隨喊隨到。她答應得也快，甚至連座位什麼的都訂好了。
下班之後江於希開車到公司樓下之後打電話給沐晴明。
她提著包包往樓下跑，結果在經過大堂的時候，恰好看到了剛從迎面走來的總裁。
沐晴明沒想到會這樣遇到他，所以下意識就是拿自己的包包擋住了自己的臉，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從旁邊走了過去。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直到門口才把包包給放下來。
心臟還怦怦直跳。她長長呼口氣，用手捂著自己的胸口。
剛才還在煩惱怎麼才有機會見到老闆，老天居然那麼給面子當即就給實現了。
肩膀猛然被誰拍了一下，結果沐晴明一轉頭就看到江於希那惡作劇得逞的表情，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喂喂喂，你喊我吃飯我不但在網上訂位付款我還親自接送那麼好的服務，你居然還給我擺臉色。」江於希憤憤不平。
沐晴明非常不屑地回答：「不知道是誰說要請我吃飯補償我，結果只是帶我去吃自助烤肉，嘖嘖，嫁個有錢人也不知道有什麼用。」
「誰嫁了啊！訂婚而已！」江於希剛想狡辯，結果就被沐晴明的叫聲打斷了。
季丞野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出來的，等到兩個人發現的時候，他已經一把分開沐晴明和江於希挽著彼此的胳膊，然後將沐晴明的手放到了他的臂彎里。
「老闆？」沐晴明瞪大了眼睛。
江於希的驚訝中夾著明顯的嫌惡：「季丞野？」
「你。」季丞野邊轉頭對著江於希，邊用一隻手握著沐晴明的手不讓她從自己的臂彎中收回去，帶著同樣嫌惡的語氣說道，「不要出現在沐晴明身邊。」
「憑什麼？」江於希立刻叫嚷起來。
「憑你的人品太差。」季丞野給她一個深表同情的眼神搖搖頭，「總給她起壞的帶頭作用。」
「關你什麼事啊！」江於希扯著嗓子嚷嚷道，「我要喊杜澤勛跟你絕交。」
可是季丞野完全無視地扭過頭對著沐晴明說：「你看，不要學她這樣喊。」
說罷，他還充滿蔑視地瞥了江於希一眼：「太潑婦。」
「……」沐晴明悄悄看了江於希一眼，投去一個善意的目光。
「別看我！」江於希對她重色輕友的行為相當鄙視，可是現在江於希的敵意都在季丞野身上，「我們去吃飯你來幹嗎？」
「當然我也要吃飯啊。」季丞野回答得理所當然。
果然，季丞野還真的坐上了江於希的車，跟著她們一起來到了吃自助餐的店。
這種地方看起來就不像是季丞野會來的地方。
所以西裝筆挺氣度不凡的季丞野一出現的時候，本來在狼吞虎咽爭搶著冰櫃里的肉類的女生們，瞬間就尷尬地想要扔掉手裡那層層疊疊的肉。
季丞野眉毛抽動了一下。
江於希去櫃檯說預約號。可是因為只有兩個人，沒有提前預約的季丞野沒辦法進去。
工作人員看著季丞野又激動興奮又為難。江於希非常開心地向著季丞野做鬼臉，聳聳肩：「好走不送。」
哪知道季丞野直接拖著沐晴明走到櫃檯，微笑著對服務員說道：「對不起，我這次忘記預約了，就當是我們加一個人好了，直接付現不可以嗎？」
「可是我們……」想要拒絕的櫃檯領班看到季丞野的笑容之後從為難變成了笑臉，「當然可以啦。那您付現吧。」
「謝謝。」季丞野帶著溫柔的笑意點點頭，然後轉頭對著沐晴明說道，「付錢吧。」
「哈？」這是躺著都中槍的情況嗎？沐晴明非常不平衡，「又不是我讓老闆你來的！你要吃難道不應該自己付錢嗎！而且，這種地方你怎麼可能吃得慣……」
沐晴明在季丞野的銳利的眼神當中漸漸失去了氣勢，抱怨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認輸無奈從包里掏出了錢夾，低下頭小聲地喃喃道：「我還以為今天有人請我吃飯……」
付好了錢之後，季丞野滿意地對著沐晴明笑了笑，「既然你那麼有誠意要請我吃飯，我當然不能拒絕。」
還要不要臉！
沐晴明欲哭無淚跟在前面掐架的季丞野和江於希兩個人後面走到了預訂的卡座，可是兩個人的戰爭一直持續不斷幾乎沒有停歇過。
夾在中間的沐晴明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季丞野沒有來吃過烤肉，所以他便使喚沐晴明幫他烤。
江於希為了處處和他作對，拿她和沐晴明的友誼「情比金堅」的借口也開始使喚沐晴明。
一頓飯吃下來只有沐晴明一個人受累。
快要結束的時候，沐晴明壓根就沒有吃到多少，她目光獃滯看著還在繼續鬥氣的季丞野和江於希，深深嘆了口氣。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也同時打斷了爭吵中的另外兩個人，三個人不約而同看向手機屏幕上面的名字。
沐晴明的手機設置了聯繫人頭像。
所以林路那張帶著沐晴明為了惡作劇而送給他的鹿角發箍的照片非常歡快地彈了出來，絲毫不知道因為這個電話，本來熱火朝天的場面忽然就像是被霜打了一樣，一片寂靜。
季丞野和江於希的臉色都變得很不好看。
當然，最難看的，還是沐晴明。
雖然她想都沒想就掛了電話，可是這個電話帶來的餘波威力太大。
江於希小心翼翼看著沐晴明的臉，小聲地問：「沐晴明你……不接林路的電話？」
「嗯。」沐晴明想要裝作沒事一樣，可是她壓根就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淡淡說道，「跟他發生了一點小矛盾。」
季丞野面無表情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沐晴明的臉。
「其實林路那天來找過我……」江於希幾次欲言又止，看到沐晴明的臉色之後，還是沒說出口。
「我知道。」沐晴明無所謂地笑笑，然後抬起頭對兩個人說道，「吃飽了的話，那我們走吧。」
本來還算是熱鬧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死寂。
江於希把沐晴明送到了樓下，季丞野也跟著下了車，而且還絲毫沒有打算要走的樣子。
「你賴在這裡還不走？」江於希看起來有話要對沐晴明說，看到季丞野死賴著不走，語氣更加惡劣。
「我在等司機。」季丞野回答完便無視掉她，而是走到了沐晴明身邊，「要不要請我喝杯茶。」
「誰要請你喝啊！」江於希代替沐晴明回答，拉住了沐晴明的手，「走，我們回去吧。」
「等、等下。」沐晴明從江於希的手裡抽回了自己的，然後輕聲說道，「我其實想自己待一會兒，你們都回去吧。拜拜。」
說完，她就轉身一個人走進樓門口，絲毫沒理會受到挫折的江於希。
季丞野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的背影，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煩躁感。
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事。
自己受到的影響已經沒有那麼大了，只是她真的沒辦法跟江於希談論和林路之前到底怎麼了。
沐晴明忽然想到季丞野也是知道林路的存在，當時急於躲避江於希而忘了向他好好解釋。
她在想著要不要打電話跟他說一下，可是最後還是覺得其實自己並沒有那個資格。
恰好蘇葵已經從外省回來，所以沐晴明不得不繼續自己的工作。
跟蘇葵熟識之後，才知道蘇葵根本就不像是看上去那麼傲慢，像是個小女生一樣，會給她發信息，告訴她自己的行程。
這次回來也一樣，給沐晴明發來了喜氣洋洋的簡訊。
——晴明姐！我已經回來了，而且還給你帶了禮物哦！雖然沒有我家青以的那麼棒，但是你絕對不會失望的！摸摸！
哎喲喂還摸摸，沐晴明看著胃疼，給她回了句：「你跟每個來監視你的人都那麼親密？」
那邊回復的倒是挺快：「主要是看人，晴明姐你看起來就比較好欺負。」
過了一會兒蘇葵大概怕打擊到了沐晴明，又非常好心地補充了一句：「而且又好收買。」
這一次，沐晴明是徹底的無語凝噎了。
下到公司樓下，老遠就聽到有人在按喇叭。
沐晴明一扭頭看到英俊瀟洒的老闆季丞野像是在拍偶像劇一樣站在車子門前，滿臉不明所以的笑容，她忽然背後一陣惡寒，總覺得有點竦人。
「過來。」他朝她招招手。
如果有骨氣一點的話，沐晴明壓根不會回應這如同召喚小狗一樣的方式，可是偏偏沐晴明在強權面前向來不知道骨氣二字，所以她跑了過去。
「你去蘇葵的學校？」季丞野問。
沐晴明點頭：「嗯，正打算去。」
「那好。」季丞野拉開車門，「我跟你一起去。」
「啥？！」剛剛才和蘇葵約好了晚上要跟祝青以一起去門口吃火鍋，沐晴明嚇得差點沒把捏在手裡的手機給甩出去。
「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季丞野好脾氣地又重複了一次，然後推了推她的肩膀，「上車。」
沐晴明想也沒想就飛速按著鍵盤給蘇葵發信息：「一級警報，季丞野跟我一起過去。」
蘇葵發了一大段髒話之後，冷靜下來，又給她發：「晴明姐，今晚的約會很重要，你一定要幫我擋著。」
這要怎麼擋啊？沐晴明看著開車中的季丞野，撓了撓頭髮。蘇葵平時也喜歡跟她說一些小女生的心思，當然大多情況蘇葵都無視沐晴明的意見，可是蘇葵還是很願意傾訴的。
所以沐晴明知道今晚晚餐過後她跟祝青以有百天紀念日的約會。
一段感情著實不易，沐晴明還算是喜歡蘇葵的，這個忙她不幫實在不忍心。
「你跟祝青以小心一點，先跟同學一起走著，在季丞野面前至少露一面，再想辦法跟祝青以碰面。」她只能幫到這裡了。
季丞野在路上就給蘇葵打電話。
車廂裡面安靜地可以聽見蘇葵的回答，她果然謊稱自己跟同學一起去逛街了，季丞野問了大致的位置之後收了電話，跟沐晴明說：「看來我們今天要去市中心一趟了。」
沐晴明隨時把自己的動向用簡訊通知蘇葵。
這種吃裡扒外的行為讓她發信息的時候神經緊繃，深怕被季丞野察覺。
當然，季丞野沒發現她在做反間諜的工作，只是覺得她今天有些異樣，不由得問道：「你怎麼不說話？一直看手機。」
沐晴明飛快把手機收到包包里，嘿嘿笑著說：「哪有，在跟我媽說休假回家的事兒呢。」
「哦。」季丞野看到她有些過度的反應更加奇怪，皺著眉頭，「那你繼續說吧。」
而後他果然沒有再問些什麼，開著車子來到了市中心的步行街。
這條街上都是女生們喜歡逛的小店，直直一條街，季丞野一眼就看到了蘇葵。
長得漂亮就是不一樣，一眼望過去，她同學都跟路人一樣。
季丞野看著挑選錢夾的蘇葵，嘴角不自覺掛著笑容。沐晴明幫他買水回來，恰好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有些失神。
季丞野分明就是面無表情的，可是看著蘇葵的眼神，卻好像包含著極儘可能的寵愛那般。
再會偽裝的人，眼睛也很難騙得了人。就像是平常冷冰冷的季丞野，遇到蘇葵這樣的小太陽也會有融化的時候。
意識到這一點，也說不上什麼原因，她就是一下子覺得有些失落。
跟老闆親近之後，除了撈到這麼一份跟她正職收入不相上下的兼職，那些牽手擁抱或是親吻，不能說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所以她現在覺得自己像是吃下了一個酸柚子的心情也是情有可原。
差一點，就差一點。沐晴明差點就要對季丞野卸下防備了。即使知道自己是那麼卑微和卑鄙的存在，但是她已經幾乎要放下掙扎了。
她咬咬嘴唇，吸了吸鼻子。
沐晴明把水遞給他，順著他視線的方向，看著蘇葵正結賬打算離開。季丞野也跟著走上去，沐晴明慢悠悠跟在季丞野的身後，沒有說話。
蘇葵又走了幾家店，都是隨便看看就出來了。
沐晴明收到了她的信息：「怎麼樣？現在還在跟著嗎？我快到時間了。」
「嗯，所以先繼續逛著吧。我想辦法幫你試試能不能拉開他。」沐晴明回復好簡訊之後，看了看季丞野的背影。
也只能試一下了。
她走到季丞野身邊，做出痛苦的表情捂著肚子，虛弱地說道：「老闆，我……我肚子好痛啊。」
季丞野當即就皺起了眉頭，不解地看著突然肚子痛的沐晴明，「怎麼了？」
「我……痛經。」沐晴明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是最方便的借口，這樣對方就不會提出去醫院看一下之類的。
「……」季丞野顯然也覺得有些尷尬，有些無措地說道，「那要不你先休息一下？」
「可是我真的好痛好痛，快要站不起來了。」沐晴明臉上的表情更加誇張，拼上老命地扭曲自己的臉。
沐晴明憤懣地想，蘇葵如果日後跟祝青以擺脫了季丞野這個惡魔的控制修成正果，首先要感謝的人就是她，怎麼說婚禮上也得把自己的雕像給立在蛋糕上，昭示天下沒有她就沒有他們倆的今天。
季丞野本來還緊張兮兮盯著她的臉，疑惑的神情漸漸加重，他問道：「你確定你是痛經？」
「難不成我還能是別的？」
「……你看起來更像是被人一拳打在臉上。」
「對呀那是因為我的子宮不能做表情所以我只能用我的臉表達我的痛苦啊。」
季丞野嘆了口氣，回頭望了一眼正推門進美甲店的蘇葵之後，走到了沐晴明的面前背對著她蹲下，無奈地說道：「上來。」
這下子到沐晴明手足無措了。
本來騙人就夠心虛的了，現在總裁居然還要親自背自己。
不過她的心理掙扎沒有持續太久就妥協了。
沐晴明抗爭的小宇宙就像是吸了水的海面，蓬勃發展起來。
她咬咬牙，雄糾糾氣昂昂地爬上了季丞野的後背。
看著季丞野背著她站起來的時候太陽穴輕微暴起的青筋，她悠哉地從口袋裡面拿出手機給蘇葵發簡訊：「警報解除，請你自由地……」
那邊則是回復了一個大大的OK。
季丞野背著她健步如飛走回車子，從頭到尾沒有出過聲，一鼓作氣把她扔在了車子裡面，直到他也坐上車，才看見他深呼吸了幾下。
沐晴明被深深傷害到了。
但是她的憤怒發泄不出來，因為季丞野的臉太溫柔，關切的眼神太真摯，沐晴明的怒氣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她老老實實坐著，繼續捂肚子裝疼。
每次皺眉，就可以感覺季丞野把油門又踩下去了一點。
「真的不用去醫院？」季丞野第三次詢問。
沐晴明堅定地搖頭：「我媽說痛苦才能鍛煉人的意志，我要迎難而上，克服痛苦。」
「……那你要不要再去跑兩圈？」
「……嗚嗚嗚我好疼。」
下車的時候也是季丞野背著沐晴明上樓的。
他咬緊牙關悶著不吭聲的行為再一次刺激了沐晴明的自尊心。樓梯燈亮起來的時候，沐清明偏頭一看，嘿，青筋都出來了。她捏捏自己的小肚子，最近確實疏於管理身材。
到了屋子裡面，季丞野一口氣把她放到了沙發上，抬著胳膊轉了幾圈，扭動了一下脖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剛剛在工地搬了沙袋呢，累得他滿頭大汗。
沐晴明把臉朝沙發裡面一轉，不去看他：「總裁你要喝水就自便……」
她聽到季丞野淡淡地「嗯」了一聲，朝著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可是他這一去，好半天都沒有聽到動靜。
沐晴明心裡一沉暗道不好，該不會就是背了她爬了樓梯，運動過量就這麼暈過去了吧。想到這裡沐晴明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跳起來。
結果非常不巧的，季丞野恰好這個時候端著一個碗從屋裡面出來。沐晴明反應也相當靈敏，腳剛站穩就又重新朝後一躺，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就像是電影裡面的一個鏡頭一樣。
當然，現實總是比電影要殘酷得多。
於是她咚的一聲撞到了沙發的扶手。
這次她是真的疼了。老天對她還是不薄的，為了不讓她蹩腳的演技露出馬腳，上天給了她一個機會讓她能夠真實地體現出這種感覺。
她捂著頭哭得非常傷心。
「嗚嗚嗚嗚……」沐晴明一手揉著自己發脹的腦袋，一手還要繼續捂著肚子。
她只顧著疼沒有意識到這個畫面有多搞笑，季丞野端著碗的手有點抖，臉上依舊笑得不動聲色，他緩緩走到沐晴明面前的茶几上，把手裡的碗放到一旁，然後面對著沐晴明坐下，問道：「你在表演雜技嗎？」
沐晴明不想理他，這種幸災樂禍沒有絲毫同情心的行為簡直令人髮指。她轉過背，繼續嗚嗚嗚地扭動。
「喂。」季丞野拉住她的兩個手腕，用力一拖，讓她坐直了身體，看到她要死不活完全不配合的樣子，季丞野也好脾氣地耐心說道，「先告訴我，你哪裡疼再哭。」
沐晴明指指自己被撞疼的腦袋。
季丞野把她拉近自己，然後伸手輕輕覆蓋在了她指的後腦勺。
寬厚的掌心摩擦著自己的後腦，輕柔的力量隨著他的手似乎真的慢慢緩解了剛才的疼痛，沐晴明愣怔住，傻乎乎盯著近在咫尺季丞野的臉。
冰冷又英俊。溫暖又美好。
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個黑洞。
季丞野實在是無法忽略沐晴明那炙熱的視線，忍不住嘴角的弧度，拍了拍她的頭：「花痴什麼啊你。」
沐晴明捂著頭怒道：「這可是活生生的腦袋！」
「嗯，我知道。」季丞野被她的樣子逗趣，饒有興緻望著她的臉，「怕你對我太著迷了。」
「……」真是少一分鐘自戀都不行。
季丞野把剛才拿出來的碗端起來，遞給沐晴明：「吶，趁熱喝。」
剛才就在好奇他去廚房那麼久在幹嘛，沐晴明看向碗里，不禁瞪大眼睛，「這是生薑紅糖水？」
「嗯。」季丞野看她只顧著發愣，抓起她的手把碗遞過去，「不是肚子痛嗎，快喝吧。」
現在重要的是肚子痛嗎！沐晴明真想伸手看看季丞野是不是生病了，或者是他是不是被別人下了奪魂咒，怎麼好端端的，高貴冷艷的總裁大BOSS居然會給一個小職員煮生薑紅糖水！
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
「發什麼呆？」
「你老實說，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假扮成老闆的樣子。」
「……再胡鬧我就扣你工資了。」
「馬上喝馬上喝，開個玩笑嘛真是。」
放到嘴邊輕吹了一下，沐晴明小口抿了一些，味道還不錯，沒有出現什麼別的，她這才放心地又重新喝了一大口。
最後還是有些不放心，她斜著眼睛小心問：「你確定你不是喝了復方湯劑在假扮總裁？」
季丞野照顧她喝完東西之後，又給她灌了一大壺熱水讓她放在肚子上。她沒有熱水袋，只能找了一個礦泉水瓶代替。
他實在太貼心，以至於讓沐晴明對於這個謊言都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這種抱歉也就只持續了幾秒鐘。
因為季丞野跟她道別，邊打著電話邊往外走。
門關上之前，沐晴明聽到他溫柔的聲音：「蘇葵，你還在外面嗎？」
你看，從天堂到地獄只是一句話的時間而已。
沐晴明本不想再管這對苦命鴛鴦的，佛祖有曰緣起緣滅皆看造化，何況她拿著季丞野的錢居然去幫他喜歡的人紅杏出牆，蘇葵還一分錢都沒付呢。
她想了一想，站了起來，追出了門外。
對，她就是不想季丞野去打擾蘇葵而已，確切地說，她就是不想季丞野去找蘇葵。
所以她追了出去，季丞野正彎腰準備上車，回過頭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沐晴明，重新站直了身子，一下子把車門給關上了，也回望著沐晴明。
這一幕本應該配上「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的背景音樂，可是總有一些腦袋不開竅的女主出來破壞美感，比如沐晴明在糾結了半天之後飽含深情地朝男主角季丞野喊了一句：「老闆！我餓了！」
這世界還讓不讓人戀愛了。
季丞野無奈又好笑。
載著沐晴明去買吃的路上，季丞野雖然沉默不語，但是腦子每每想到剛才的沐晴明就忍不住在嘴角畫出弧度，如沐春風般的笑容看得沐晴明花枝亂顫，就連肚子都不疼了，啊不，是壓根就沒疼過。
難怪別人說看美好的人或事物是種享受。
而且更美的是，季丞野輕啟薄唇，說要請客。她本來對季丞野的抱怨全部都消失了，心情好的像花兒一樣。
「那我們去吃壽司吧！」沐晴明很開心。
季丞野搖頭：「經期不要吃生冷。」
「那我們去吃牛排！」
「也不應該吃太油膩的。」
「披薩也不錯！」
「重口味。」
「我知道有一家相當好吃的蛋糕店……」
「甜食吃太多了也不好。」
「那現在是要怎樣？」
車子緩緩停在了一家粥店門口，季丞野露出了滿意的笑臉。
二十塊錢一碗的粥沐晴明吃得一點都不開心。為了能夠在這樣低消費的地方吃出檔次和質量，沐晴明的粥裡面要求另加了海參鮑魚還有頂級魚翅。
算出來的價格還是不及自己曾經請季丞野吃一頓的二十分之一。
她的碗實在放不下了，而且加了那麼多東西，也確實難吃。
季丞野看她味如嚼蠟地舔著勺子也不願意喝一口，把自己面前的碗推上去，說道：「要不要吃我的？墨魚粥。」
沐晴明假裝不屑地掃了一眼，煮得恰到好處的粥上面零碎撒著幾塊墨魚肉，面上一層薄薄的蝦皮用於調味，青白的蔥作為點綴讓粥看起來更有食慾。
她仰起高傲的頭顱，把勺子伸了過去。沐晴明嘗了一口，便面無表情把總裁的粥給攔到自己面前，勉為其難地說道：「嗯，還不錯啦。」
季丞野似乎本來想要吃沐晴明原先那碗，但是看到被她攪得一片狼藉，又把勺子放下，重新點了一碗。
看到居然對自己吃過的東西還能鼓起勇氣要嘗試的總裁，沐晴明有些驚訝來著。
不過他又放棄之後，她也壓著沒問。
在等待上菜的時候，季丞野看著沐晴明一口接一口地吃，不由問道：「有那麼好吃？」
「免費的都好吃。」
季丞野一開始沒接話，沐晴明不以為意地繼續狼吞虎咽。可是半晌，季丞野慢慢說道：「沐晴明，我發現你最近對我越來越放肆了。」
「咳咳——」沐晴明差點沒被一塊墨魚肉給噎死，她漲紅了臉，接過季丞野遞去的水杯喝了一口，說道，「我哪敢啊……咳咳、咳——」
季丞野抱著手含笑看她。
其實從那一次喝醉酒被她「放肆」過了之後，她就一直都在放肆了。
吃飽喝足坐在車上，沐晴明心情大好，開始跟季丞野扯東扯西，問著：「老闆，生薑紅糖水什麼的，你從哪知道的啊？」
季丞野的臉色倏忽變得嚴肅而認真。
她猜想是不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趕緊堆著笑：「不想回答也沒關係……」
「倒也不是。」季丞野若有所思地開口，「以前我母親也會這樣，大概是想在她面前好好表現一下，所以記下了管家幫她做過的東西，還有一些注意事項，也就一直都沒忘。偶爾蘇葵也會這樣，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沐晴明頓時覺得胸口堵得慌，剛才真不該吃得那麼補，現在氣火攻心，怎麼救都不知道。
她也是嘴多。
想季丞野一個堂堂大男人知道這些，不是為了照顧自己的女朋友還能為了什麼，自己也真是沒事給自己添堵。
現在她的心情就像是吞了一大坨棉花，哽在胸口下不去，全身都被噎得生疼的。
季丞野見她臉色變了之後還沉默，有些奇怪：「你怎麼了不說話？」
「沒。」她苦笑一下，「我的大姨媽好像真的很疼。」
沐晴明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那就是季丞野糾纏著蘇葵，而自己好像在糾纏著季丞野。
她的心情隨著他的一言一行而不停改變著。
他一方面不斷挑撥著沐晴明的心，另一方面又不願意對蘇葵放手。
最可恨的是，她還只能手足無措地看著，沒辦法做任何事。既掙脫不了這個怪圈，也找不到路出來。那麼多次意識到了自己不能這樣，而對季丞野拒之千里時，他總有辦法再一次靠近，讓自己放下防備。
因為這種感覺，叫做喜歡。
時隔將近十五年的時間，她好像終於喜歡上了別人。
還是一個比林路更不可能的人。
沐晴明趴在辦公桌上裝屍體，堆滿的報表就像是無數看不見的手在拉著她往深淵裡面墜，她甚至覺得頭頂有一朵烏雲正專門對著她下雨。
玲玲屁顛屁顛地湊過來，結果看到沐晴明臉上兩個銅錢大小的黑眼圈，她著實被嚇了一跳：「你昨晚忙什麼去了？有約會？」
「看我這姿色必須是加班啊，男朋友都沒一個呢。」
「對，看著就是一副大齡剩女的樣子。」
「滾一邊去就你那熊樣。」
「快把自己收拾收拾，周末跟我去廖齊學校。」玲玲露出了幸福的笑臉。
廖齊是玲玲在讀研的男朋友，兩個人是學生時代發展起來的情侶，從高中到大學一直都在一起，只是玲玲選擇工作，廖齊繼續深造。
玲玲簡直就是舊時代賢妻的標準，一邊上班付兩個人出租屋的租金，一邊還要供養自己的男朋友。
不過最近他研究生快讀完了，兩個人也開始計劃結婚了。
沐晴明皺眉：「去幹嗎？」
「當然是聯誼啊！他們這個周五是學校的校慶，晚上的假面舞會簡直絕了！為了讓你早日擺脫林路的陰影，我特地讓廖齊把自己優秀的小夥伴給預留了下來。」玲玲拍拍胸口，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自信神態。
沐晴明看得熱血沸騰，眼冒金星：「優良種？」
「品質保證。」
本來還被吸引了一下的，想到上次江於希給自己帶來對相親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又搖頭作罷，恢復了理智：「不去。」
「人家可是文化人。」玲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冒桃花，「你不知道，其實去這個舞會最重要的是，據說很多人會在舞會的一個特定時間裡面告白，或者是求婚……而且這樣相約在一起的情侶，會天長地久。所以，我想讓你陪我去，我覺得廖齊好像會求婚。」
「你求婚我去幹嗎？當見證人？」沐晴明對她的行為嗤之以鼻，「還有什麼舞會傳說啊，多大把年紀了你也信，哪個學校沒點傳說，我們學校的小樹林據說晚上走的話就會被保研……多麼神奇又吸引人的功能啊！結果別人告訴我是因為在小樹林里發生了多起校園襲擊事件……你還覺得這種傳說美麗么？」
聽了沐晴明的話，玲玲忽然雙手抱在胸口，搖著頭打量她，眼裡寫滿了悲憫。
「你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
「我終於知道林路不喜歡你的原因了。」
「除了丑我想不到別的。」
「NONONO……別妄自菲薄，除了丑你還窮呢還像漢子一樣壯實呢。」玲玲嘆氣，「而且你一點少女的氣息都沒有。簡言之，你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相信童話的人都天真。」
「你這叫自暴自棄。」玲玲抓住她的雙肩教育道，「難道你不想像個女主角一樣和帥氣的男主角一起站在鎂光燈底下一次？難道你不想被王子牽著手在眾人艷羨的目光里起舞？難道你不想穿著美麗的禮服在如同城堡一樣的地方被帥哥告白？」
沐晴明推開她的手：「看你家廖齊那張學霸臉實在影響我幻想的美觀程度。」
玲玲正想發怒，沐晴明打算找借口離開，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大BOSS打來的。
只是聯繫人頭像被她換成了韓國明星，所以此刻她特別有成就感地接起來，說了句：「喂？」
「沐晴明，周五你不用去蘇葵學校了，她學校有校慶，我也會參加。」
也是校慶？最近哪來那麼多慶祝啊。
沐晴明掛了電話之後，有些奇怪，問玲玲：「廖齊在哪個學校來著？」
「本市最好的不就是A大了嗎……」
A大，也就是蘇葵所在的大學。
校慶。假面舞會。告白。幻想。
玲玲剛才說的那一串全部變成了真實的場景出現在沐晴明的腦海，只是裡面的男主角、王子、帥哥都變成了季丞野，所以整個畫面真的變得童話了起來。
可是站在他對面的卻不是她，而是蘇葵。
沐晴明撓著頭，想要把這樣的畫面驅除出自己的腦海。
這個怪圈為什麼一直走不出來呢？
黑暗中混亂的思緒好像忽然閃過了一道白光，然後沐晴明找到了源頭。
是他。是季丞野，才會讓自己變得那麼奇怪。
那就把他驅逐出自己的腦海吧。
像玲玲說的那樣，遇見更好的人。
她拉住了玲玲的手，咬咬牙：「周五是嗎？下了班我們去買戰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