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人說真心相愛的兩個人只需要看他們望著彼此的眼神就知道。
噗。
如果不是水已經喝下去了的話，沐晴明真的要當場就吐水了。
這是在開什麼玩笑啊？可是季丞野臉上的認真完全沒有感受到一丁點的玩笑啊。
看到沐晴明傻乎乎盯著自己的臉半天說不出話來，季丞野不高興說道：「喂，你在發個什麼呆啊。」
「不是。我是說，啊，那個……」沐晴明語無倫次說道，「老闆你剛才說的是什麼？」
季丞野白了她一眼，又耐下心來重新解釋了一遍：「與其去接受不靠譜的朋友介紹你一堆變態，不如你來追我吧。」
看到沐晴明沒反應過來，他瞪了她一眼，鬱悶地問：「難道你覺得我還沒昨晚那個變態好？」
「那倒不是啦。」沐晴明趕緊否認，「只是，我去追老闆你？這、這實際嗎？」
「我允許了，就實際了。」季丞野不想再跟她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於是挑起別的話題打斷道，「你請病假卻是出去相親是怎麼回事？還有，介紹這種人渣給你的朋友，還是快點絕交好了。」
「我……」本來想解釋的，沐晴明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拿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於是她也學著季丞野轉話題的方式，低頭在包裡面翻找起來，「誒我的手機……」
「沒電了，所以沒拿出來。」季丞野提醒她，然後轉過頭盯著她的臉，「快給我解釋清楚。」
「我錯了。」沐晴明低下頭。
「嗯。」季丞野聽到她認錯才滿意地點頭，「記住又欠我一頓飯。」
「……」沐晴明無語，偏偏每次故意請假都被總裁抓到。自己那麼多把柄在他手上，還說去追他呢，自己連面對他的底氣都沒有了。
可是，想到他的「提議」，沐晴明又忍不住偷偷斜眼瞟了季丞野一下，面無表情地望著前方，整個人散發著冷颼颼的寒氣。
對於自己那麼遙遠的他，自己真的夠得上么。
「喂。」毫無預兆的，季丞野轉過頭來，眯著眼睛打量她。
偷看還被發現了，沐晴明瞬間就滿臉燥熱地收回視線然後低頭看腳，就跟被當場抓住的小偷一樣，找不出話辯解，只好保持沉默。
「沐晴明，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季丞野面不改色地說道。
「……我沒有。」沐晴明的聲音幾乎快聽不見。
季丞野挑眉：「那就現在看吧。」
「哈？」沐晴明震驚地看著季丞野一臉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沐晴明，如果要追我，那你至少得拿出點行動不是嗎。」季丞野說的理所當然，甚至還有點抱怨的語氣，「還是你把我的允許根本沒當作一件事嗎。」
「沒沒沒。不是。」沐晴明更加不敢去看他的臉，只能低著頭，臉上的燥熱讓她感覺像是著火了一樣。
就這麼戰戰兢兢一直到打完針，她都沒敢看向季丞野的方向，只顧著低著頭。
甚至在拔針之後準備離開的時候，目光也是緊緊鎖在地面上，結果沒有看到迎面而來的護士，差點和護士撞在一起，在躲避的時候腳下沒站穩，一下子跌到了身旁季丞野的身上。
好在季丞野及時地扶住了她。
想到剛才的談話，沐晴明和季丞野四目相對的瞬間就再次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飛快從他懷裡出來，站直了身子，跟他道謝：「謝、謝謝總裁。」
「嗯。」季丞野倒是無所謂，淡淡地說了句，「我不介意主動一點。」
「……」
他完全不顧沐晴明的害羞，意有所指地繼續說道：「習慣了。」
沐晴明思考了半天都沒弄清楚到底還有什麼可以被他稱為「主動」的行為。
季丞野送她回到家，然後說是既然已經請假了，那就再多休息一天吧。
他走之後，沐晴明把自己的手機充上電，打開手機才發現江於希給自己打了十幾通電話，還發了無數條信息。
沐晴明看了信息，大概都是道歉和對劉思昭表示憤怒的信息，沐清明知道江於希大概也是被劉思昭的表面給騙了，便給她回復了信息，說自己沒事了，讓她別自責。
但是其中跟江於希的來電提醒一起出現的，還有林路的電話。
他打過電話給自己？
沐晴明看著來電記錄，然後一條一條全部刪除掉。
莫名其妙朝自己發了脾氣，現在不知道又要發什麼神經。
夜幕降臨，沐晴明一個人待在出租屋裡面看劇。
身上的過敏還是沒有消除，而且還從紅色的小點點慢慢變得更深了一些，爬滿了自己的身上，為了給這些小點點擦藥，沐晴明特地換了一個寬鬆一點的睡衣。
她正準備擦藥，卻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她看了看時間，現在都已經十一點了，誰還會來這裡啊。
沐晴明從床上跳下去，對著門上的貓眼看了一眼。
門外看起來樓梯口的燈已經滅了，黑乎乎地看不清門外的來人。沐晴明有點害怕，小聲地問了一句：「誰啊？」
「……我。」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沐晴明頓時神經緊張起來。
林路的聲音像是一種魔法一樣，不管什麼時候，似乎都在影響著她。
「開門。」林路沙啞的聲音響起來，也讓門外的聲控燈跟著亮了，沐晴明這才看到門外的林路，扶著牆，看起來有點奇怪。
「林路，你喝酒了？」沐晴明詢問道。看著他現在根本就是連站都站不穩，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
「沐晴明，開門。」林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敲著門喊道。
「林路，等你清醒了我們再說吧。」沐晴明不想和這個樣子的他說話，或者是說，自己還沒有辦法原諒他，能夠無所謂地面對他。
可是林路不罷休，繼續用力拍打著門，喊道：「沐晴明，開門。」
沐晴明本來打算不理會，以為他自己就會走，可是林路依舊敲打著門。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已經那麼晚，再這樣下去左右鄰里都會有意見，沐晴明無奈，一把拉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林路，頭髮亂糟糟的，滿臉通紅，一身酒氣，就連領帶都已經歪到一邊，衣衫不整地勉強靠著牆壁支撐自己。
「林路，你到底來幹嗎？」沐晴明跟他保持著距離，警惕地看著他。
林路沒說話，樓梯的燈不一會兒又滅了。
黑暗中，林路一動不動和沐晴明對視著，可是他沒有說任何話，甚至沒有打算要進來。
「如果沒有事那我就關門了。」沐晴明不想再和他拖下去，打算要關門。
可就在這時，林路卻搶先一步衝上來，一把抱住了沐晴明。
沐晴明被這個猝不及防的擁抱嚇到，可是她很快就找回理智推開了他。
「林路，你給我滾出去。」沐清明咬牙切齒地說道。
「沐晴明，現在的我，連想要擁抱你的資格都沒有嗎——」
「沒有。」
林路再次想要上前，可是這一次沐清明反應變快，立刻後退了幾步，防備地看著他。
那樣的眼神，還是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呢。林路苦笑著說道：「至少，告訴我怎麼了，為什麼以前每一次我的錯誤你都原諒都容忍了，這一次卻不行呢？」
「不關你的事了。」沐晴明抬起頭，眼睛裡面已經蓄滿了淚水，「林路，你以為所有人都會不計後果地一直在原地等待嗎？」
「那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你……」林路困獸一般地抬起手揉著眉心，「為什麼不再多原諒我一次……就一次。」
「不會了。」沐清明斬釘截鐵拒絕道，「永遠不會了。」
「到底要我怎麼做——」林路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迫切的心情讓他沒能控制力道。
「不可能。」沐晴明用力甩開他的手，已經不在乎他是否會看見自己的眼淚，「林路我好累，我不想等下去了。」
「沐晴明——」
沐晴明打斷他：「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誰？」林路頓了頓，眯起眼睛，「上次見到的那個人？」
「不管是誰。」沐晴明低下頭不去看他，「已經和你沒關係了。林路，我是真的不再喜歡你了。」
林路愣在原地。
不知道過了過久，兩個人就這樣在黑暗中對峙著。
他後悔了。對所有的一切，都後悔了。
他苦笑卻說不出任何抱歉的話，或者是辯解，他只能喊著她的名字：「沐晴明。」
「林路，就算是因為喝醉，我也沒辦法原諒你。」沐晴明說得堅決。
林路沒有回答，只是輕聲說了句「我走了」然後轉身走向門口。
他關上了門，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門口，背靠在門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因為他心裡無比的清楚，自己根本就沒有喝醉。
沐晴明一個晚上沒有睡覺。
她抱著枕頭哭了一夜，直到清晨的陽光亮起來，她才沒再哭。
自己那麼多年的暗戀，結束得那麼徹底。
她起床洗了個澡，然後躺在床上打算補眠。
可是正巧這時江於希打電話過來，沐晴明本來不想接的，但是想到江於希也不是故意介紹人渣給自己，繼續不接她的電話，她肯定會更加自責。
於是她便接了電話，果然江於希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沐晴明安慰她：「沒事啦，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聽到沐晴明原諒了自己，江於希這才不那麼拘謹，帶著揶揄的語氣說道：「不過你跟季丞野到底是什麼關係啊，我聽說劉思昭這次被整慘了。本來他跟自己的哥哥在爭家族企業的股份，誰知道他哥跟季丞野聯手把劉思昭趕出了公司。」
「季丞野？」沐晴明驚訝，「什麼時候的事啊？」
「就是昨天而已，一個晚上的事情，劉思昭在公司裡面挪用公款啊還有利用公司做假賬之類的被當場揭穿，然後他當即就被趕出去了。」江於希也覺得不可思議，「杜澤勛說是季丞野在背後做的推手，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季丞野的好朋友，估計我也死定了。不過，我對季丞野這個人，哼哼，沒好感。」
江於希的男朋友杜澤勛也是個有名的財閥二世。財閥世界里，繼承者跟繼承者之間都是朋友，電視上說的。
沐晴明還是感到不敢相信：「真的是季丞野做的？你確定？不是老天開眼讓劉思昭自己露了馬腳？」
「當然不是啊。如果劉思昭的哥哥只有自己他根本不敢做得那麼大，就是因為跟季丞野結盟，有了靠山，才一腳把劉思昭給踹了。」
「可是……他沒理由這樣做啊？」
江於希在電話那頭恨鐵不成鋼地深深嘆了口氣：「沐晴明，你這個腦袋不開竅的傢伙。」
「哈？」
「沒什麼，不開竅也好。」江於希沒解釋自己的話，繼續著說，「不過既然季丞野幫你復仇了，你請他吃頓飯也是應該的，反正你也不是沒請過。而且，季丞野也算是個鑽石王老五。」
「少來。」沐晴明總算是知道了她的意思。跟林路之間的事情沐晴明都全部告訴了江於希，沐清明自然是猜到了她話中的意有所指。
「真的啊，這是你放棄林路的大好機會。」
江於希隔著手機，不知道聽到「林路」兩個字之後的沐晴明臉色瞬間就黯淡下來了。
她敷衍著回復了兩句收了電話。
雖然她知道江於希在開玩笑，但是江於希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不是有人說過嗎，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但是季丞野這個級別實在有點不實際，她還是實實在在去找個人戀愛吧。
只是飯總歸是要請的，別人可是為了自己揮了拳頭打了人的。
本來她還猶豫著要不要按照江於希說的那樣打電話給季丞野約他出來吃飯。
沒想到季丞野的電話先打過來了。
今天她還要去醫院打針，所以季丞野說下了班會過來接她。沐晴明打算下樓去等他，一開門發現自己的門口放著一個白色的袋子。
沐晴明打開來看，裡面放的大大小小的藥盒子，都是治過敏的。
她猜得到是誰放的，所以在下樓的時候全部扔在了垃圾桶裡面。
季丞野來的還算是準時，她幾乎沒怎麼等。
開車途中，沐晴明的心情依舊不怎麼好，所以全程都沒說話。季丞野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他也只是時不時扭頭看她一眼，沉默開著車。
打針的時候，沐晴明本來想向季丞野詢問關於江於希說的那件事，一轉頭才發現季丞野已經在椅子上睡著了。
現在才注意到，季丞野的臉上不光黑眼圈明顯，滿臉倦容，下巴的鬍渣也若隱若現。
他大概真的很累。
早知道這樣就不讓他來接自己打針了。
沐晴明帶著歉疚望著季丞野的臉，可是這一看，竟然意外地不想移開視線。
這大概是第一次那麼近觀察季丞野的臉，而且還是在他沒有對自己皺眉瞪眼的時候。這個時候的他，安靜又平和，撇去平時他壓榨自己的奸詐或者是傲慢時候的樣子，沐晴明不得不感嘆季丞野長得真的很好看。
五官如同被雕刻出來的那般稜角分明，再加上他的皮膚又好，就連身為女生的沐晴明都難免羨慕。
看得太出神了，一時間沐晴明也說不出自己哪來的勇氣，她緩緩抬起手伸向季丞野的臉，慢慢的，帶著些許緊張和期待，想要觸碰他的臉。
可是還沒有碰到，季丞野像是感知到了一半，忽然睜開了眼睛。
沐晴明嚇得當即就要收回自己的手。
只是季丞野搶先一步，一把抓住了沐晴明的手，然後轉過臉來，看著被當場抓到而面紅耳赤的沐晴明，故意板起了臉，說道：「你在做什麼？」
「沒！我沒有！」沐晴明提高了音量，即便是面朝著季丞野，眼睛也是四處游移著不敢看他，「我就是……剛才有蚊子在你臉上。」
「哦？」季丞野看到她又窘迫又害羞的表情，忍不住嘴角帶著不經意的淺笑，「我怎麼沒察覺有蚊子。」
「因為你在睡覺啊。」沐晴明幾次想收回自己的手，可是無奈季丞野緊握著不放，「總裁，你先放開我。」
「為什麼要放？」季丞野擺出不解的神情，「你在追我，我是在給你機會牽我的手。」
又來了又來了。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完全不顧自己會怎麼瞎想嘛。沐晴明看著他，原本抓住手腕，慢慢的，變成了牽在一起的手。
沐晴明害羞得不敢去看他，繼續試圖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可是拉扯了幾次，季丞野都像是不經意那般繼續拉著沒有放開。最後或許是發覺沐晴明真的太害羞，季丞野鬆開了她的手。
雖然飛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但是莫名其妙地發現，其實被牽著也並沒有什麼不適應的感覺，因為反倒是現在鬆開了，還有一點空空的可惜。
哪知道季丞野好像還嫌她的臉不夠紅一樣，補充了一句：「就算是想看我的臉也沒有關係，不用忍著。」
「……」誰要看你啊。
可是他這樣說了，沐晴明還真的不由自主看了他一眼……
扭頭的瞬間對上季丞野意味深長的眼神，略帶著調侃的語氣說：「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吧。」
……這根本就是在自掘墳墓。
雖然過敏沒有完全消去，但是基本已經不那麼明顯了，所以沐晴明也不得不面對要繼續上班的境地。
同時意味著……蘇葵的監視行動也得繼續。
不過讓沐晴明意外的是，當她來到辦公室，玲玲就興奮地跟她說，季丞野去國外出差了，可能要一個禮拜的時間，所以近期內都不會有什麼重要會議。
可是沐晴明聽到這個消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因為明明昨天才見了面的兩個人，可是季丞野一點都沒有透露自己要出差的事情。
「可是啊，你到底怎麼了啊，請了那麼久的假，而且主管還一點要罵你的意思都沒有。」玲玲之前就有發信息來問，可是沐晴明給忽悠著一筆帶過了。
總不能說是因為心情原因吧。
「哦，就是過敏了，所以在家休息了幾天。」
玲玲對這個答案顯然不是很滿意，繼續拉著她不放，問道：「可是我有聽坊間傳言說是總裁幫你請的假。」
「怎、怎麼可能？」沐晴明立刻否決。
本來坊間就流傳著自己跟林路的消息，如果再流傳點什麼新的事情，沐晴明真覺得這份工作要做不下去了。
玲玲看沐晴明態度那麼堅決，就沒再追問下去。
可是沐晴明的心情卻更加差了。
之前因為林路的事情而忽略了自己發現的關於蘇葵和叫做祝青以的男生的事情。
可是想到蘇葵，沐晴明又開始糾結了，為什麼明明都已經有蘇葵了，總裁為什麼還總是三番兩次地這樣捉弄自己。
而且，自己又為什麼……在了解到總裁只是隨便開玩笑這個事實，自己卻那麼那麼的，不開心呢？
亂七八糟的問題堆在一起，沐晴明在「監視」工作時心不在焉的。大概是不用向季丞野彙報工作，所以她連續幾天都沒有太在意這個兼職。
蘇葵下了課之後，沐晴明垂頭喪氣地跟在她身後，平時還會在人少的地方保持距離，或者是迴避一下，心裏面揣著事情，讓沐晴明徹底忘記了「職業守則」。
連跟著蘇葵走到了人群稀少的學校後花園，沐晴明都沒發現。
蘇葵許是察覺到了什麼動靜，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來。
沐晴明根本就沒有察覺到這些，還是繼續在走著，直到她不小心撞到了什麼。
她這才一愣，驚恐地發現蘇葵正皺著眉頭一動不動瞪著自己。
不愧是情侶啊，交往久了連動作都能那麼像。
咋一看還真以為是季丞野在瞪著自己。
結果沐晴明這沒出息地就可以心虛了，雙手交握在身前，顫顫巍巍地來回張望著，不敢和蘇葵對視。
蘇葵一看她這個樣子，不禁眯起眼睛，質問道：「你看起來很眼熟。」
「……大眾臉，很多人都覺得我臉熟。」沐晴明擺手，嘿嘿乾笑著。
「不對。」蘇葵一口否決了她的說法，「你似乎經常出現在我身邊。而且，是非常經常的頻率。這讓我不得不懷疑點……」
「沒有沒有，怎麼可能啊，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當然比較容易撞見啊。」沐晴明繼續故作鎮定笑著回答，可是手心已經不自覺出了汗。
「你最好現在就告訴我，為什麼跟著我？」蘇葵看到沐晴明死不承認，臉色漸漸變得難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還有課我要先走了……」沐晴明想趕緊離開這裡，不料蘇葵動作比她迅速，在看她有逃跑的苗頭，第一時間抓住了她的手腕。沐晴明欲哭無淚，「大姐你到底要怎麼樣啊？」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總是在我身邊轉悠？」
沐晴明怎麼都掙脫不開蘇葵的手。看不出來雖然蘇葵瘦的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是力氣還是挺大的。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只能開始想借口開脫。
正巧這時，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
沐晴明眼前一亮，想都不想就指著那個緩緩朝兩人走過來的男生說道：「我來找他的！我男朋友！」
蘇葵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結果臉色越發鐵青地轉向沐晴明，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問道：「為什麼你要指著我的男朋友，說是你的男朋友？」
「……」沐晴明在心裡無聲地吶喊，總裁，我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見沐晴明不答話，蘇葵更加惱怒地問她：「喂，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個路過的啊。」沐晴明真想打自己兩個耳光，讓自己亂說話，還偏偏那麼巧地朝槍口上撞。
不過好在祝青以走到了兩人身邊，看著眼前的狀況不高興地對蘇葵說道：「你沒看到你把她的手抓紅了？有什麼事放開再說。」
蘇葵和沐晴明不約而同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蘇葵，聽到祝青以這樣說之後更加憤怒：「你幹嗎袒護別人，還是你真的是她男朋友啊？」
沐晴明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木頭還是情商低，不知道這樣說女生只會更加生氣么。
哪知道祝青以完全沒有表露出被誤會後的慌張，而是鎮定地說：「蘇葵，你還要這樣無理取鬧嗎？我現在是在讓你冷靜下來，你把別人的手抓紅了。」
說完，祝青以一把拉開蘇葵的手。蘇葵自然不依不饒又要上前抓沐晴明的胳膊，可祝青以卻將她的手握住，十指緊扣地鉗制在手心裡。
本來蘇葵還一副要殺了這對「狗男女」的架勢，瞬間就變成了小綿羊那樣，嬌嗔地說了句：「什麼啊，你幫她我才……」
「我沒有幫誰。」祝青以看到她害羞的樣子也覺得好笑，嘴角不自覺柔和帶起弧度，「我只是不希望在我看來你是失禮且無理取鬧的那個。」
「是因為我怎麼問她都不肯告訴我她到底為什麼要跟蹤我。」蘇葵指著沐晴明，「而且她還說你是她男朋友！」
「這個是誤會來著……」沐晴明看到兩個人的模樣，已經大致猜到了兩個人關係不一般，她偏偏那麼蠢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嘆口氣說道，「真的是誤會，但是我沒辦法解釋給你們聽。」
忽然，蘇葵像是知道了什麼一樣，瞪大了眼睛，神色慌張地看著沐晴明。
「等下！你跟我私下談一下。」蘇葵上前一步摟住沐晴明的胳膊。
「蘇葵你……」看到她忽然變臉變得那麼快，祝青以更加不放心。
「放心我們真的就是談一下！」蘇葵拉著沐晴明向一個小角落飛快地走過去。
沐晴明都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蘇葵劈頭蓋臉就問道：「季丞野派你來的？是季丞野讓你跟蹤我的吧？以前就有這種情況，所以我看到你就知道你肯定是受人指使的！」
「哈？」沐晴明聽著她一連串如同自言自語一樣的話。
蘇葵此刻的態度跟剛才完全不一樣了，雙手握著沐晴明的一隻手說道：「姐姐，我拜託你，你不能讓知道季丞野知道祝青以的存在。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不能讓季丞野那個控制狂拆散我們！」
「可是我……我的工作……」沐晴明看到蘇葵那麼真摯的樣子也很為難。
「你可以繼續跟蹤我，繼續做你該做的事情！」蘇葵笑著說，「只要不讓季丞野發現祝青以的存在就可以了。你還沒有跟他說過祝青以吧？」
「這倒沒有。」沐晴明低下頭，其實本來打算找到一些實質性的證據再說的。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跟祝青以很深愛對方的，這種深愛我沒辦法跟你形容，但是這一次，季丞野絕對拆散不了我們的。」蘇葵看到沐晴明猶豫的臉有些不安，更加迫切地懇求道。
「但是你不是在和季總裁交往嗎……」哪有背著男朋友出軌還那麼理直氣壯的啊。
「誰跟他交往了！」蘇葵吐吐舌頭，滿臉厭惡的樣子，「你別被他騙了。看姐姐你傻乎乎的，肯定是玩不過季丞野那個惡魔的。」
傻乎乎的……
「但是我是拿工資的啊。」沐晴明還是有點職業道德的，堅定了內心的意志之後，婉轉地拒絕。
雖然這樣，但是看起來蘇葵似乎真的很不喜歡季丞野。
他們真的在交往么。
「你不能因為金錢就向季丞野這個惡勢力低頭啊！」蘇葵義正詞嚴地說道，「拆散真心相愛的情侶，這是多麼可惡的事情啊。」
是啊，想想也是。
剛才還堅定的意志，瞬間就被動搖了。
「姐姐，那我的幸福就拜託你了！」蘇葵像是個小孩子一樣撒嬌道，「剛才對你那麼凶是因為我怕又是……總之我錯了！青以肯定不高興我這樣，那我算是道過歉了哦。我和他去約會了，拜拜啦。」
又是一連串就像是自言自語的話之後，蘇葵笑著跟她揮揮手。
沐晴明看著蘇葵小跑奔向祝青以，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祝青以臉上露出溺愛的神色，伸手拍了拍她的頭，而後跟沐晴明點點頭示意，牽著蘇葵離開了。
有人說真心相愛的兩個人只需要看他們望著彼此的眼神就知道。
雖然沐晴明好像從來沒有看到有誰這樣望著自己過，可是這一次，她好像懂得了是怎麼回事。
本來沐晴明還在猶豫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幫蘇葵隱瞞的，可是經過她深思熟慮一番，怎麼想都覺得是季丞野的不對。
因為現在的情況根本就是季丞野自己還不願意放手的狀況。
但是沐晴明更加疑惑，這麼深愛著蘇葵，卻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干擾自己。
沐晴明拍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醒一醒，不要被季丞野那些開玩笑的話給迷惑了。
自己要煩的事情已經足夠多的了。
晚上慢慢轉悠著回到小區的時候，天早就已經黑了。她手裡捏著從小吃店裡買來的魷魚串，一個人向樓梯口慢慢走過去。就在快要進到樓門時，沐晴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黑暗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沐晴明沒有來得及轉頭，就感覺到有什麼人用手一下子從身後將她兩隻手往後一拉鉗制住，而後又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將她整個人向樓梯口的牆上推去。
「嗚嗚嗚嗚！」太過突然的攻擊讓沐晴明嚇得連動都不敢動，滿腦子都是劫財或者劫色的鏡頭，她只能絕望地發出聲音吸引周圍人的注意。
但是那個人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緊緊壓著她的嘴巴，讓她根本沒辦法發出大聲音。
怎麼辦，現在應該怎麼辦。
實在是太驚慌，就連眼淚都不知不覺悄悄流了下來。
季丞野。
季丞野。
她的腦子裡突然出現了這個名字，像是一隻埋藏在心底，只是突然被自己挖出來了，所以才意識到這一點一樣。
沐晴明不停試圖發出聲音，但是意識到這個不會奏效之後，她非常用力地一抬腳，正好踹到了那人的小腿上。
那人吃痛鬆開了一點。
沐晴明感覺到嘴巴上的壓制消失之後，立刻喊了一句「救命」，不料那人又衝上來試圖捂住她的嘴巴。
可是這一次他沒有得逞，因為飛快的腳步聲靠近之後，就響起了一記有人被拳頭打中的悶響。
沐晴明趕緊趁機跑開兩步轉身，利用微弱的燈光，她看到林路正揪著那人的領子，滿臉怒容，惡狠狠質問著他：「喂，你不要命了？」
那個人顯然是喝醉了，一下子甩開林路的手，轉頭一臉凶神惡煞般的笑容望著沐晴明，諷刺地說道：「你的護花使者不少嘛。」
沐晴明這才看清楚了剛才襲擊自己的竟然是上次占自己便宜的劉思昭。
不過他已經完全沒有之前的樣子了，頭髮亂得像是雞窩一樣，下巴布滿了青色的鬍子，一身酒氣，襯衣扣子也是扣錯的，走路都有些踉踉蹌蹌。
跟之前文質彬彬拿出去騙小女生絕對沒問題的樣子相比，現在的他，已經成了徹底的醉漢。
這才幾天的時間而已。沐晴明想到江於希跟自己說過的事情，起初感到不可思議，現在看到他落魄到這個程度，才真的相信了。
「劉思昭？」林路也是才認出面前的這個人，但是他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反而冷笑著說道，「我正好要找你。」
劉思昭歇斯底里地大笑：「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會有人要找我。」
「嗯，因為你對她做的那些事情，怎麼那麼不巧，被我知道了。」林路即使微笑也散發著逼人的寒氣的臉在黑暗中更加顯得冷酷。
沐晴明有些奇怪：「你知道？你怎麼知道？」
「江於希。」林路言簡意賅地解釋完了之後繼續轉頭面向劉思昭，「好了，雖然聽說你被踢出承逸集團，但是該算的賬還是要算。」
「你、你還想怎麼樣？」劉思昭面露驚恐。
林路雖笑意越濃，可看起來卻是越令人毛骨悚然。
沐晴明看著這樣的林路覺得陌生又不安。
劉思昭既害怕又憤怒，罵罵咧咧道：「你到底還要幹什麼？」
「我想想。」林路歪著頭，風輕雲淡說道，「也許……離開這個城市，我會稍微滿意一些。」
「神經病！你們這群神經病！」劉思昭聽完之後嚇得後退了兩步，邊罵邊朝後跑開。
林路本來想追上去，沐晴明先一步攔在他的面前。
「沐晴明，我在幫你報仇。」看到反而發脾氣的沐晴明，林路感到不可思議。
「不需要。」沐晴明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
「你……」林路氣結，「發生這種事你居然沒和我說。如果不是我去找江於希，我大概還不知道這件事。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因為根本就不關你的事啊。」沐晴明淡淡說道。
「沐晴明。」林路抬手扶住自己的太陽穴，無奈至極，「你到底還要無理取鬧到什麼時候。」
「林路，比起劉思昭，我更加不想看見的人是你。」沐晴明看著林路，「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聽完沐晴明的話，林路依舊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地站在她的面前。
兩個人就這樣對峙了一下。樓門的聲控燈滅了之後，沐晴明幾乎看不清他的臉。
有那麼一瞬間，沐晴明差點以為林路哭了，他的眼睛像是在閃爍那般，似乎隨時都可能落下淚。所以在那個瞬間，沐晴明差點就想要走上前了。
可是沒有。
就這樣對峙了之後，林路忽然慢慢上前，令沐晴明猝不及防地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太過震驚了，以至於她幾乎沒有時間想象這個擁抱的含義。只是感覺此刻的林路如同困獸一樣，緊緊擁抱著自己。
其實林路以前也這樣抱過她。那時候林路的父母在鬧離婚，他一個人把自己鎖在屋子裡面不出來，林路的媽媽太擔心了，讓沐晴明來勸勸他。
那時候在屋子裡面林路一句話都沒說，也是像這樣，忽然抱住了沐晴明。
你看，就算是多麼想迴避的回憶，但是她還是牢牢記在自己的腦海裡面。
最後林路鬆開她，然後對著她微微地笑了一下，輕聲說：「沐晴明，你哭的樣子真丑。」
說罷，林路就離開了。
她還真的像林路說的那樣，那麼不爭氣地哭了。沐晴明沒有回家，也沒有上樓，剛才接二連三的事情讓她有點難以消化，她用手背擦著眼淚，走到公寓樓下的一個老年健身器材區的鞦韆前面坐了下去，低著頭，害怕會有人發現她在哭。
她甚至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為劉思昭的偷襲而受到驚嚇才哭，還是因為林路那個沒有任何解釋的擁抱。
沐晴明的腦子裡面亂糟糟的，沒有注意走近的腳步聲。
「喂，一個人坐在這裡做什麼？」忽然，一道清亮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沐晴明苦笑，現在就連幻聽都有了。雖然覺得不可能，沐晴明還是慢慢抬起頭來——
「啊啊啊——」看到季丞野皺著眉頭的臉沐晴明第一反應就是向後倒，本來只是下意識躲開，結果這個鞦韆讓她重心不穩，一下子控制不住身體，整個人都開始重心向後眼看著就要摔下去。
季丞野一把拉住沐晴明的胳膊，將她整個人拉向自己，扶住她找到平衡，看著她略微僵硬的臉，猜想她大概是嚇到了。季丞野嘴角上揚，放柔了語氣說道：「沒事了，我不是抓住你了么。」
但是顯然這壓根就沒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相反的，沐晴明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眼淚像是瞬間決了堤一般，洶湧而出。
「沐晴明。」季丞野有些無奈看著面前哭得越發兇猛的女生，慌了手腳。
沐晴明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嚇傻了，才會讓她不知道用著哪來的勇氣，在盯著季丞野的臉停頓了兩秒鐘之後，一個附身上前兩隻胳膊牢牢勒住了季丞野的脖子。
是的，沒錯，沐晴明這個向來敢怒不敢言的膽小鬼，勇敢地抱住了面前的人。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好需要這個擁抱。
然後，驅散掉林路留給自己的溫存。
她像倒豆子一樣止不住地喃喃道：「其實我剛才就在想，要是剛才出現的是你的話……如果是你的話，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你怎麼了？」季丞野皺眉。本來就因為她這麼突如其來的舉動而驚訝，聽到她這樣的話，更加奇怪她到底是經歷了什麼事。
「沒什麼。」沐晴明輕輕搖頭，「就是稍微的，很稍微的，想到了總裁你。」
「想到了我？」季丞野揚眉，但是心裏面卻是抑制不住的高興。
她沒有回答，只是摟著季丞野的脖子點點頭，依舊忍不住抽泣著。
但是季丞野卻沒有她那麼舒服是坐在鞦韆上，而是單膝跪著蹲在地上，時間久了自然承受不住，何況還加上了沐晴明的重量。
季丞野本想稍稍活動麻木了的腳，卻不想整個人向後傾斜，徑直坐在了地上，連帶著沐晴明也一起倒了地上。
「啊。對不起。」這個時候的沐晴明才注意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情，一下子從地上彈起來。
季丞野也跟著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灰塵，似笑非笑看著沐晴明。
沐晴明害怕路燈會讓季丞野看見此刻紅透臉的自己，壓下了臉問道：「總裁你不是在出差么？怎麼會來這裡。」
「嗯。」季丞野雙眸燦若星辰，直直看著沐晴明的臉，回答道，「兩個小時前下的飛機。要說為什麼來這裡……」
——因為想要見你。
或許和你抱住我的原因一樣，只是因為想到了你，沒辦法把這個念頭驅逐出腦海，所以只能來見你。
多少次因為覺得這樣的心情讓自己很煩躁，一次又一次想要把這個可笑的念頭從腦子中驅散。
可是還是讓你一次又一次突破了自己的防線。
所以想要見你。
季丞野沒再說下去。
「嗯？」注意到對方的話只說了一半，沐晴明好奇地抬起頭，卻恰好撞進了他溫柔似水的視線中。
季丞野低下頭笑了笑，掩飾著自己的心情，故作傲慢地說道：「在想說，一個禮拜不見，你得有多想我啊，所以我就來了啊。」
對啊，確實在想他。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他的臉似乎總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腦海裡面出現。
你能來真好，沐晴明這樣想著。
「嗯，還有一件事。」季丞野笑意更濃，星辰點點的夜晚，他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我也想做一下——」
邊說著，季丞野對著沐晴明的臉吻了下去。
他滿含笑意小聲說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