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親衛隊經此一戰，倒是沒有減員。看到相對熟悉的雷諾、伊麗莎白、索菲亞等人都在，古德里安也就離開返回羅格里斯的隊列。

雖然敵人退去了，人類並沒有放鬆警惕，偵騎四齣十裡外。古德里安也被羅格里斯放了出去，帶領兩個中隊負責後面的偵查，並接應之前撤隊時留下的偵騎。

撤隊的隊伍已經離開了戰場十里之外，古德里安一行再一次回到了戰場邊緣替換了之前留下的偵騎。

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但是古德里安還是很謹慎。從屍堆中醒來數日，就沒有安生過。能好好睡上一覺是古德里安此時唯一的奢望。這種隨時隨地進入戰鬥的緊繃狀態，與一身大大小小崩裂的傷口，無時無刻都在折磨著古德里安的心弦。勉強驅散些疲憊與睏倦，古德里安與士兵們一邊偵查四周的情況一邊後退。為了分散些疼痛與疲倦，古德里安默默研究起掌控血液的技巧來。

古德里安大概知道血液對於人體的意義。也許沒有失憶前，這是每一個人的常識，只是此刻古德里安只大概知其然不知其何以然。之前的戰鬥，對於血液的掌控激發力量，也只是作為一種粗糙的手段。古德里安覺得，被萊昂納多說的那般厲害的手段，不應該像自己使用的那麼粗糙。

古德里安把精神力沉入體內，然後感知血液在人體中的循環起的作用。從呼吸，到肌肉的收縮放鬆，再到作一些簡單動作，如此循環往複。只是，古德里安在精神力的感知中，輸送血液的血管有如一大堆亂麻，糾纏在心臟與全身各處。這讓他無從下手。不知道是否由於精神力不夠強大的原因，古德里安覺得自己感知不夠入微。比如，明明能感知到血液從肺部到心臟到全身各處，能跟著每一條血管一一跟隨過去，就是不能感知到血液里在運送的是什麼東西。同樣的，明明感覺到剛吸進氣體時從肺部經過的血液，要是加速這些血液在大腦之間的循環，能讓思維更清晰，但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為這樣……越是感知血液在各個器官與身體各處的流動，越是疑惑不解。還好，古德里安終於區分出了流速緩慢與流速快速的大概血管系統（動脈與靜脈……）。還有，大血管與小血管……（汗……）。可是，這些和掌控血液激發力量有什麼關係呢？

以目前古德里安的知識（他有知識么？失憶了……），他自己無法理解這些錯綜複雜的管線在人體中的重要作用……

古德里安就這樣在感知中胡思亂想，不知不覺天亮了（說好的，謹慎偵查呢？）。還好隊伍沒有遭受襲擊，也沒有發現異常。在原地休息之後，隊伍收到元帥的命令，全速後撤，傍晚之前到達阿斯嘉城牆。

隊伍終於有了些生氣。只要回到阿斯嘉城牆，就不用這樣緊繃著心弦了。特別是古德里安，接連數日數次的來回奔波、戰鬥，他自己都驚訝於自身的堅挺。難道自己一直都這麼強悍么？

當隊伍行進了一天之後，背對著落日的餘暉，古德里安終於看到了那道橫旦在天地之間連綿不絕高聳起伏的城牆，阿斯嘉城牆。南邊連接著另一道不知名的崇山峻岭，北邊則連入茫茫的地平線，望也望不到盡頭。城牆上衛兵的鎧甲在迎風招展的旗幟下反射出一道道光輝。

這就是阿斯嘉城牆？為什麼我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古德里安望著這高達十數丈的城牆心想。

三丈多寬五丈多高的大門全部用生鐵鑄成，元帥帶領的部隊在五丈寬的護牆河對岸列隊，兩萬多近三萬人的隊列寂靜無聲。唯有絞索滾動的噶扎噶扎聲與生鐵鑄造的大門升起摩擦發出的隆隆聲回蕩在這原野上的夕陽中。

大門升起后，巨大的弔橋放了下來。

一匹白色的戰馬跑向弔橋邊，面對隊列：「魂歸——」，奧古斯都莊重而悲涼的聲音穿透了隊列，穿透了原野，穿透了夕陽的餘暉。

「魂歸——」城牆上的士兵跟著唱了起來，城牆下的隊列也跟著唱了起來。

一列一列的車隊，載滿了戰士的遺體在這莊重而悲涼的「魂歸——」聲中緩緩走上弔橋。

當「魂歸——」聲起的時候，古德里安不自覺地，淚流滿面。有許多的，感覺熟悉卻叫不出名字的面孔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就像那一次，他聽到「榮耀，即吾命」一樣。

不止古德里安。每一名士兵，尉官，哪怕將軍，元帥，都在默默注視著駛進大門的車隊，他們的雙眼，含滿淚水。這些都是人類的英雄。

當車隊走完了之後，隊伍在元帥的帶領下，整齊有序地進了大門。

古德里安再回頭的時候，弔橋正在噶扎噶扎收起，大門正在隆隆下降，巨大的城牆阻斷了向西的視線，也阻斷了夕陽的餘暉，還有虎視眈眈的敵人——終於回到阿斯嘉城牆了。

古德里安與羅格里斯回到了威虎衛的駐地。空蕩蕩的駐地毫無生氣。騎兵們安排好馬匹，大都連飯都沒吃，便進了營房躺下了。古德里安也不例外。

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古德里安心想。總該不會不會半夜被號角聲吹醒被戰鬥的軍令催起了……

懷著這樣的念頭，古德里安沉沉睡去……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天空上，星球之外，十數艘巨大的星艦拱衛著一艘比星艦更加巨大的母艦懸停在星球邊上。在巨大的母艦上，主控室中。

「將軍，所有投影同步靈魂的只有愛麗絲博士與目標同步成功。」

「嘗試接觸沒有？」

「目前目標的靈魂強度不夠強大，且肉體力量無法支撐接觸時共振所產生的能量震蕩，所以還在觀察中。」

「嗯。愛麗絲有沒有什麼異常？」

「目前一切穩定。」

「星球屏障的問題分析得如何？」

「目前進度達不到百分之三。」

「……」

「將軍，目前艦隊的能源還能支撐十個地球年，是否登陸目標星球的衛星進行勘察？」

「暫時不要破除隱形狀態。我們已經被敵人利用未知的手段標記，一定距離內隨時可能追蹤到。」

「是！」

這一覺，古德里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被肚子餓醒的。隨意的洗漱后，讓士兵整理了下自己全身的傷口，這才出了駐地找元帥去。古德里安迫切地需要了解自己的過往——最簡單的當然是調閱履歷。而，只有元帥簽發的文書，他才能去調閱。

通過詢問，找到了元帥府邸，也是阿斯嘉城牆守衛部隊的軍務處。親衛隊的索菲亞與伊麗莎白正在執勤，遠遠地看到金髮飛揚的古德里安索菲亞高興地摘下面甲向古德里安揮了揮手。

古德里安報以微笑向她們走去，她們正在軍務處大門站崗呢。

「哇，古德里安，颳了鬍子換了盔甲揭了頭上的繃帶，原來你也挺耐看的嘛！」索菲亞這小姑娘……看人難道只看外貌么？

當然，自古英雄愛美人——美人當然也喜歡看英俊瀟洒的男人。儘管，羅格里斯比較符合英俊瀟洒的定義。

「你好，古德里安。」伊麗莎白也摘下面甲向古德里安打了聲招呼。相對於索菲亞，伊麗莎白就比較矜持與內斂了。當然，伊麗莎白更有一種女騎士的獨特魅力與味道。

「索菲亞，伊麗莎白，你們好。我找元帥要調閱履歷的文書，麻煩幫我通報下。」古德里安走上台階，對著兩人道。

「古德里安，我能和你一起去去調閱履歷么？」索菲亞有些雀躍，更多的是好奇，那種不看一眼就會死的好奇。

「呃……當然，只要索菲亞你不用執勤。」古德里安並不覺得自己履歷會有什麼特別之處。

「那個……古德里安，我也能一起去么？」伊麗莎白有些扭捏道。

「……嗯嗯，一個看不如一起看。」古德里安道。

「古德里安你等著，我去跟元帥要文書，你就不用進去了。」索菲亞邁開步子向門內跑去，話還沒說完人就不見了。

「……」古德里安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