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共生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共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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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個震蕩,向前傾斜,馬聲嘶鳴,聲音直衝霄漢,齊孌看著燕束越來越驚恐的臉色,微微一笑,伸出手,「燕束……」

「不……」燕束大吼一聲,縱身想要抓住齊孌的手。

砰——砰——

馬車撞在陡壁上,馬匹的韁繩已經斷了,那馬嘯叫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聽不見。

齊孌被車廂帶著一直下墜。

燕束毫不遲疑跟著跳了下去,高山深澗,烈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颳得他的臉都刺疼起來,他深吸一口氣,腳一點從山壁生長出來的樹枝,想要去抓住那一直下墜的車廂。

「孌兒……」他咆叫著,聲音被大風淹沒,衣袂歷歷作響。

齊孌在車內被撞得全身麻痛,眼前什麼也看不到,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死去,額頭撞在車壁上,流了滿面的血。

痛嗎?怕嗎?

好像不是特別痛,也不是特別怕,只是……覺得腦海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

孌兒……

一聲悲痛的嘶叫強行注入她耳中,她的心突然一痛,很痛很痛。

她怎麼能甘心就這樣死去?

砰——

車廂好像撞上什麼東西,她整個人被盪了起來,拋出了車廂。

血,模糊了她的眼,在被盪出車廂的那瞬間,她好像看見了燕束那張充滿驚恐和悲痛的臉,燕束……

她被摔在陡壁上,身一直下滑,她咬咬牙,強忍全身的劇痛,雙手抓住任何能抓住的東西,銳利的岩石刮傷了手掌,但她下滑的速卻在緩慢。

燕束終於看到齊孌的身影,他大叫出聲,「孌兒,抓住你身邊的樹枝,快!」

風,亂颯起衣袂。

深澗之下,車廂逐漸成為一點,然後消失。

燕束覺得整個世界都驚恐地安靜了下來,身攀在半空之中,看著齊孌漸漸下墜。

直到——

她終於抓住了在壁上生長的樹枝,他身上僵凝的血流才終於重新脈動起來。

「孌兒,撐住,我馬上來救你!」燕束幾乎要感謝老天,鼻酸酸的。

他沿著峭壁,慢慢往下攀爬。

「燕束……」淚湧出了眼眶,微弱的光線中,她看到燕束半身染血,身上似受了很重的傷。

「孌兒,你一定要撐住!」燕束幾乎是懇求地說著。

「我能撐住,燕束,我等你,一定會等你來救我。」齊孌緊咬著唇,她想收住眼淚,可是那淚水卻似停不下來了。

彷彿過了很久,又好似只是一瞬間。

錐心的痛從指尖鑽入骨里,蔓延至全身,她覺得全身力氣就快用完了。

「孌兒!」就在齊孌眼前發白,鬆開手的那瞬間。

手臂,被一雙強而有力且溫暖的大手抓住。

她睜開眼,看到他驚恐的眼神,綻開一抹笑,那笑,溫暖,滿足。

「孌兒,腳使得上力嗎?」燕束鬆了一口氣,急聲問道。

齊孌已經說不出話,只是點了點頭。

「踩著那岩石,上來!」燕束道。

齊孌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忍著全身幾乎要散開了的劇痛,抬腳踩住岩石,被燕束用力一拉,整個人被他抱在懷裡。

「燕束……」她聲息若蚊。

燕束喘著氣,臉色蒼白,他周圍看了看,「孌兒,你還撐得住嗎?在你右手下邊有個山洞,我們到那邊去。」

齊孌無力地點了點頭。

燕束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跳,單手抱著齊孌,另一手抓住樹枝,朝那山洞又靠近了一步。

待他們來到洞口的時候,已經是汗流浹背,筋疲力盡。

燕束放下齊孌,看她緊閉雙眼,心裡一慌,又將她抱在懷裡,「孌兒,孌兒,醒醒。」

齊孌氣息微弱,全身是血,傷痕纍纍,臉上也是布滿血跡。

燕束忍不住落淚,埋在她頸窩處,聲音哽得厲害,「孌兒,求求你,醒過來!」

齊孌覺得脖好像有滾燙的液體落下,她全身一陣虛脫,用力地抬起手,輕輕地撫著他的發,「為什麼……燕束?」

為什麼他會如此不要命地跟著她跳下山崖,為什麼……會那麼毫不猶豫陪她一起死?

燕束哭了出來,他在心裡無數次地感激上天沒有帶走她。

「燕束……」齊孌跟著他落淚,心裡溢滿了感動。

燕束抬起頭,憐惜地看著她,「孌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會死的,你知道嗎?」齊孌看著他,輕聲問著。

「不管你去哪裡,上天也好入地也罷,我都不會再離開你!」燕束說完,低頭吻了吻齊孌的唇,他真感謝她仍在他身邊,活著在他身邊,「天快黑了,我們需要休息,明天再想辦法出去。」

齊孌咬了咬唇,臉頰有些發燙,可她一點也不想推開他。

「你的額頭受傷了,身上還有沒其他傷?」燕束緊張地檢查齊孌的額頭,被划傷了一道口,不深,卻很長。

齊孌額頭傷口的血跡已經有些凝固,血也止了,只是染了滿臉血跡,看起來有些像重傷了。

「我沒事。」齊孌掙扎坐了起來,「你受傷了是不是,怎麼會有這麼多血?」

燕束笑了笑,「不礙事,你先坐一下,我聽到裡面似有滴水聲,我去看看。」

齊孌握住他的手,「小心」

燕束吻了吻她的臉,「等我回來!」

這個山洞很深,外頭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周圍的環境也看得不甚清楚,齊孌擔心地看著燕束離去的方向,深怕那裡面會不會有野獸。

她身上的傷其實不重,全是皮外傷,雙手指甲都斷了,嵌入了肉里,膝蓋處也沁著血,染紅了羅裙,身上的衣裳被割破了好幾處,血痕累累,可是她絲毫不覺疼痛,心提在半空,只盼燕束快點出現。

不到一會兒,燕束便回來了,走有些蹣跚,他背上受了刀傷,失血許多,如今已經有些虛弱。

「裡面有個泉眼,還有些乾柴,這裡估計離地面也不遠了,那些木柴許是獵戶平常在此休息留下的。」

燕束扶著齊孌走進洞里深處,這個洞並不十分大,卻很深,幸好這裡面並沒有野獸,否則他們二人死裡逃生之後就要落入野獸口中,想來也是很不值的。

把齊孌扶著坐到石板上,燕束喘了一口氣,「我去生火。」

石頭相擊,撞出火花,燕束流浪慣了,這種取火的事他很熟手。

洞里很快亮了起來,齊孌這才看清這裡面的環境,洞壁有些濕,沁著泉水,這裡還有一個小潭,水很清,又幾尾魚在戲耍著。

這小潭的水是流動的,洞外應該還有一個水潭的,莫怪燕束說這裡已經是地面了,否則又怎麼會有這樣的泉眼呢?

燕束生了火后,便過來檢查齊孌的傷勢,他嘶一聲從身上撕下一塊衣料,沾了沾水,「孌兒,我幫你把臉上的血跡拭去。」

齊孌低下頭,「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燕束抓住她想拿濕布的手,目光晶亮地看著她,啞聲道,「你自己看不到傷口。」

齊孌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任他為她處理傷口,他的手很溫柔,輕輕地,小心翼翼地為她拭去她臉上的血跡,然後檢查了她身上還有沒其他傷勢,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指甲時,他緊抿著唇,看了許久才去掬水來為她洗去傷口上的灰塵。

齊孌忍著痛,咬緊牙,不讓自己叫出聲。

「痛嗎?」他沉聲問道。

齊孌搖了搖頭,目光柔和地看著他。

燕束與她目光相接,似有什麼東西已經無法在壓抑在他們二人之間,他的手,撫上她的臉,她的唇,而後,他將她拉入懷中,低頭含住她的唇,將他所有的驚恐和害怕釋放了出來。

輾轉,吸吮,挑開她的貝齒,得到她羞澀的回應,他更加狂熱起來,身上的傷口似乎已經不痛了,他所有的心思只在她身上。

他愛她,很久很久了,毫無理由地愛著。

突然,齊孌推開她,驚愕看著手掌的血,「你受傷了!」

燕束虛弱笑了笑,「孌兒,你這樣突然推開我,我真的受傷了。」

齊孌瞪了他一眼,「轉過身!」

燕束為難看著她,「孌兒!」

齊孌眼眶一紅,「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燕束無法,他最怕看到她的眼淚,他轉過身,將他後背猙獰的刀傷裸露在齊孌眼中,齊孌哽咽出聲,「你……這個傻!」

燕束無聲一笑。

齊孌撕下內裙白布,用方才他的那塊濕布給他清理了傷口,再用白布包紮起來,「燕束,我們真的能活下去嗎?」

他們兩人都受了傷,就算能撐到明日,也還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這個深澗呢。

「只要和你一起,死也好,活也好,都無所謂。」燕束笑著道。

齊孌輕笑出聲,嗔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油嘴滑舌。」

好不容易終於包紮好了,燕束站了起來,笑著看她,「我去抓幾條魚,你先休息一下。」

也不知是這山洞中的魚特別甜美,還是因為別的原因,齊孌吃著這沒有什麼作料的烤魚,竟覺得從沒吃過這樣美味的東西。

燕束一直坐在她身邊,含笑看著她,「孌兒,咱們回燕城之後,成親吧。」

咳咳咳——齊孌差點被魚肉噎到,她瞪了他一眼,「胡說什麼!」

燕束認真看著她,「我是認真的!」

齊孌臉一紅,別開頭,「等離開這裡再說。」

燕束一愣,然後開始傻笑,她沒有說不可以,她只是說離開這裡再說,也就是說……她其實並沒有拒絕他?

幸好這個時候已經初夏,深夜的時候也不算冷,只是有些涼意,齊孌被燕束環在懷裡,沉睡了一晚。

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他們就聽到洞外一陣窸窣聲,待他們回過神來,齊老爺和齊殷已經站到他們面前,看著他們相擁的姿勢,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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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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