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北上生死兩茫茫(十一)
徐繼忠欣慰一笑,點點頭:「好孩子。只可惜,咱們沒能見到你的娘親。希望她能平安無事,能夠順利抵達北平。」
韓錦虎聽他父子的對話,顯然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便道:「少王爺,你當真要為一個外人,犧牲你們父子二人的性命?」
徐繼忠道:「此種卑劣行徑,非是大丈夫作為,況又悖於倫常。繼忠堂堂男兒,絕不能為了一時苟且,而行此卑劣之事。」
韓錦虎一怔,隨即長嘆一聲,道:「既然少王爺如此固執,就別怪韓某心狠手毒。」說罷,提高聲音道:「元道長!」
元正乾在外面應了一聲,推門進屋,向韓錦虎俯首道:「駙馬爺有何吩咐?」
韓錦虎回到正位坐下,端起茶來說道:「少王爺執迷不悟,有勞道長勸說他們父子。但不許殘害他們軀體,更不許傷害他們性命。」
「貧道遵命。」元正乾說罷,轉身向徐氏父子走來。
徐繼忠聽韓錦虎言語,便已明白,他是要這個老道以毒辣手段折磨他們父子,強迫他們答應。見元正乾轉身向自己走來,忙伸手將徐朴拉入懷中,心中打定主意:若是他傷害愛子,必要以性命相相護。
徐繼忠剛把徐朴攬入懷中,就覺得自己的左肩被人點了一下,渾身上下再也動彈不得。
是元正乾以極快的手法,點了徐繼忠左肩上的雲門穴。點住徐繼忠之後,一番手抓住徐朴的左手腕,手指扣在寸關尺上,內力透出,徐朴只感覺渾身麻痹,絲毫動彈不得,硬生生被元正乾拖在一旁。
元正乾一手拉著徐朴,同時對徐繼忠道:「少王爺,貧道知道你久經沙場,是個鐵錚錚的好漢,就算是千刀萬剮,恐怕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所以,貧道就只好從貴公子身上下手。常言道:父子連心,母子天性。看到自己的親生骨肉受苦,少王爺想必也不會好過。若是少王爺實在看不下去,只需點個頭,貧道自會放了貴公子。」
徐繼忠見元正乾把愛子從自己懷中拖走,便已明白他的打算,怎奈自己動彈不得,根本無力搭救,只能瞪著一雙眼睛,厲聲罵道:「妖道!快放開我那孩子!你有什麼本事,儘管在徐某身上招呼。折磨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元正乾道:「駙馬爺的命令,貧道不敢不從。如果少王爺不忍令子受折磨,只需點個頭便是。」說罷,暗運內功,將一股真氣緩緩注入徐朴體內。
一開始徐朴還不覺得怎麼樣,只是感覺臟腑之內微微有些發熱。片刻之後,覺得的肚子裡面微微有些痛癢,隨後痛癢逐漸加劇,到後來,便感覺肚子里好像有無數條毒蟲爬來爬去,邊爬便啃噬自己的內臟。
徐朴不由自主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徐繼忠大驚,叫道:「朴兒!朴兒!」
徐朴忍住呻吟,,掙扎道:「爹爹,我...我沒事!」
徐繼忠顫聲道:「好孩子,你忍一下.......忍一下就過去了。」隨後抬起頭來,怒視元正乾:「好妖道!總有一天,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元正乾也不答話,微微冷哼一聲,加速注入真氣。
徐朴便感覺痛癢變得越來越劇烈,範圍也逐漸擴大。最開始也就是腹內一小團,後來彷彿自己整個腹部當中,全都爬滿了毒蟲。徐朴癱軟在地上,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臉上、身上也開始不停地冒出冷汗。
徐朴仍然強自咬牙掙扎著,不讓自己發出一絲呻吟,以免父親聽到心中不忍。
元正乾見徐朴竟然忍住,不發生絲毫呻吟,心中不由讚歎:這孩子雖然歲數不大,倒有幾分骨氣。
徐繼忠見愛子的神情越來越痛苦,心似油烹一般,轉頭看著韓錦虎,哀求道:「韓駙馬,他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求你放他一馬。」
韓錦虎嘆了口氣,道:「少王爺,要救令公子極其容易,你只要微微點個頭,立刻便能解脫你愛子的痛苦。」
徐繼忠聽他如此一說,又轉回頭去看徐朴,面露遲疑之色。
韓錦虎見他神色緩和,以為他要答應,卻見徐繼忠把頭轉向一旁,閉上了眼睛。韓錦虎見狀,對元正乾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再加一把力。
元正乾見了,便更加賣力催動真氣。
他這一催動真氣,徐朴便感覺肚腹中的痛癢開始減輕了,然而,心口當中又開始痛癢起來,就彷彿肚腹里的蟲子都爬到了心裏面,開始啃噬自己的心臟。徐朴只感覺心口之中的痛癢感極速加劇,到後來,連自己的腦袋裡面也有了痛癢的感覺,就好像有蟲子不停地在腦袋裡面爬來爬去,不停噬咬。徐朴不由自主地伸手抓自己的臉,想要伸到腦袋當中,把裡面的蟲子抓出來。
徐繼忠雖然閉上了眼睛,但徐朴呼吸聲卻接連不斷地傳入耳中。只聽得徐朴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而且長短不一,時斷時續,顯然是在竭力忍耐痛苦。徐繼忠實在聽不下去,又把眼睛睜開,仔細看徐朴,只見他倒在地上,渾身不斷顫抖,一隻手在頭上抓來抓去,臉上全是冷汗,為了不讓自己出聲,竭力咬著下唇,都已咬出血來。
徐繼忠心如刀絞,暗道:我身為七尺男兒,眼見愛子在自己面前受苦,卻無能為力,日後有何面目和夫人張氏相見?他日死後,又何面目面對自己的父親徐達?
徐繼忠越想越自責,越想越氣憤,於是不停地暗自掙扎,想要掙開被點的穴道,拯救受折磨的愛子。可是,他雖然略懂武藝,單卻無絲毫不會內功,只憑著一股義氣拚命掙扎。漸漸地,便感覺怒氣逐漸充塞胸膛,體內開始熱血沸騰,彷彿要炸開一般。最後,徐繼忠拼了命地全力一掙,耳中聽得轟了一聲,一股怒氣衝破胸膛,直衝入腦。徐繼忠只感覺眼前一片血紅,雙手一撐,忽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