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鬼谷墟盡頭的採茶場,一面是彎曲奔騰的清河,一面則是陡峭的山巒。山巒中的那道豁口,便是鬼谷墟的終端。從鬼谷墟里流出的山泉在豁口處堆積成沐浴池,便溢滿而下,變成無數細流,穿越在茶場里,最後帶著花草茶葯的芳香依依不捨地隨著清河遠行。
文秀在花草里採摘著春茶,身後,鄒忌欣賞著優美的景色,不時摘下一朵花草放在鼻下,貪婪地嗅著醉人的氣息。
這是鬼谷子幾次帶珠兒和文秀來過們地方。當文秀向先生請求學醫后,鬼谷子便教她醫治之理,並帶著她到這裡熟悉百草,回去后再學習熬制。
「師姐!你採的是茶嗎?」鄒忌有些疑惑地問,他生長在齊國,那裡的茶他是知道的。「怎麼和我所見到的茶不一樣,這分明是草啊!」
文秀直起身子,回頭看著鄒忌,笑道:「我剛來時,先生帶我采此茶葉,我和你問的一樣。我出生在魏國王宮,所見茶葉多的是。」文秀自豪地說著。「香茶,苦茶,茗茶,紅茶,綠茶,還有各式各祥的花瓣茶。可這雲夢仙境的茶卻與其大不一樣,等回去你可沖泡一碗,保你象先生,大師兄那樣再也不想別的茶了!」
「有這麼好!」鄒忌有些懷疑。他拿起幾片葉子放入嘴裡細細咀嚼著。「我怎麼沒有覺得有何特別!只有些苦,再帶些澀。」
「這只是一部分,還要加些花朵呢!先生說這茶稟日月精華,含陰陽大理,能暢通六腑,除以惡疾。」文秀嚴肅地說道。「我看見先生將此物送予過附近生病百姓,他們不久都好了病!現在我也會調製此茶了。」
「師姐所學治病救人之術,功德大焉!我一路走來,不知見了多少苦痛病人,煎熬身體,目不能視啊!」
「那師弟為何不亦學醫術?他日也好治病救人!師姐我卻沒想更多,只不過感覺我就能習此術而矣!」
「師姐出身富貴,當不知人間飢苦了。可師弟卻貧民出身,受盡人間欺侮壓榨,飽經戰亂流離,生死無望之苦,故想學治世之學,以解更多人間飢苦。倘有機會,師弟當向師姐求教醫治之學,以利隨身可用百姓所求!」
「那你可要多幫我採茶採藥!換得師姐清閑些,否則先生又將責備!」文秀笑道,她忽然想起什麼,一拍腦袋。「眼下就有一事,走,跟我去崖下!」
說完,她向崖下走去。
鄒忌不知她又有何事,只好跟在後面來到崖下。那裡有一處山洞,洞不深,從外面可看到地上卻放著諸多堆的草藥。
「師姐,這是…」看著這一堆堆葯,鄒忌更加疑惑。「你該不是現在就教師弟吧!」
「美的你,你還沒幫我呢!」文秀毫不客氣。「這是先先教我的配藥方,我怕貪玩忘了,就把所用之葯一堆堆放好,以便下次能記住。如何?師姐聰明吧!」
「不聰明!」鄒忌搖搖頭。「先生責備不計,哪日這葯丟失,你可沒了標準,治病救人之事,豈是兒戲!不可,你還是記於心里或寫在錦紙上。」
「你可不要告訴先生!」
「這…」
「你還要出賣師姐不成?」
「我怕先生問起,師弟決不敢哄騙先生!你還是記下吧,別難為師弟。」
「好,我筨應你記下,再不這樣偷懶了。」文秀滿不在乎。「我帶你來這,不是看這,是那日你攀捨身台的能力讓我想求你幫我採摘一處草藥!」
「啊!原來如此。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但聽師姐分咐!」
「你看!」文秀手指半山崖處。「那有兩棵奇草,定有千年之久。」
「噢,好險要的地方!這…」
「就是,從山頂下不來,從山下上不去。」文秀可憐地說著。「我想那一定是奇珍藥材,定可治癒百病。」
「可…」鄒忌犯愁。「我也怕上不去啊!…我試一試吧!」
鄒忌理了理衣褲,將鞋子緊了緊,選好一處位置,小心地攀爬起來。下面,文秀不時地告訴他該如何行走。
可崖面實在光滑無依,又無樹木連理,鄒忌幾次再想蹬高都不成,連鞋子都掉下崖底。
「師姐,我真上不去了!」鄒忌無奈說道。「還是留待以後,再用工具輔助取之吧!」
「那也只能如此了!下來吧。」文秀也失望地說道。
「可下也不好下啊!」鄒忌左右移動身子,想著下崖之法,可總也不能把腳扣住石壁。
正在躊躇之間,公孫鞅尋來。他看到此景,趕緊跑了過來。「別亂動!待我幫你。」
他一說話,鄒忌一驚,單手鬆脫,人一下懸在半空,就剩單手扣著石隙。
文秀驚得大叫一聲。
公孫鞅忙抓石上身,一點一點向他腳下靠近。終於,他摸到鄒忌的赤腳,並按向石槽,讓他得以借力。兩人這才互相幫稱,下得崖底。
鄒忌手指已鮮血淋漓,渾身抽搐起來。
文秀趕緊給他按住穴位,這才緩了過來。又把他手指塗上草藥,用布帶系好。
公孫鞅生氣地看著文秀,一句話也不說。清晨,文秀非讓鄒忌陪著來採茶,他就生文秀的氣。自已都說好一會陪她,也好藉機兩人單獨聊會,再玩耍一振。沒想到她非帶鄒忌來,故意躲開自己,難道她真的不喜歡自己!不會的,公孫鞅心裡清楚,他和文秀的熱情及吸引應該是相互的。文秀不止一次個依偎著自已,還大膽地表露出兩性的愛意,可白己都尊重她,告訴她,要等哪日明正言順地由先生或珠兒做主再行婚事。儘管文秀氣惱,可她一定會更珍愛自己!
今天,他本想也跟著一起來,可先生有事叫他,才晚來了一會。再晚些,恐怕鄒忌就要摔傷,先生非責罰文秀不可。自己是怕先生責備的,包括師弟們,必然自己是大師兄嗎!先生正因如此,授業之時,於己講解最多,精華奧妙也最豐。所以自己一切都聽從先生,包括對文秀的愛,自己怕做出不敬之事,被逐出師門,學業中猝,豈不空懷治世之心,而無治世之德才。
看到鄒忌沒事了,公孫鞅這才扶起他。「快回去吧!先生還要我和燕太子去都城呢!」
「去都城?」文秀一驚喜。「大師兄帶我如何?我可好久沒去了。」
「恐怕先生不會準的,我去辦事,有你會不方便!」公孫鞅嚴肅地說道。「就是先生同意,我也不會帶你,你看看,惹的事還少嗎!」
「你…」文秀生氣地扭著身子。
公孫鞅一瞪眼。「先生可說過,沒大沒小,當…」
「大師兄,大師兄!好吧。」文秀一臉笑容。「讓我去吧!我要買好多東西的!」
「哪來的錢?」
「看!」文秀一伸手,指上還有兩枚金燦燦的戒指。「要他何用!我可要給你買身衣服。」
「免了!此次大子姬青帶來許多,料定師姑自會分於大家。再者,姬青屢次看你,先生已分附轉告你,要盡量避之,以免是非。」
「就他!仗著會些武功,也不看看自己長相,也配本…」文秀一捂嘴,「師妹,是師妹!」
「你呀!非因此受罰不可。還是聽先生的,不可亂來,少出是非,潛心醫道!」
「遵大師兄命!」文秀陽陽怪氣,走在了前面。
公孫鞅把鄒忌送到去廬舍道口,便直奔通仙路而來。他知道姬青太子一定在谷外等他。
果然,一下山坡,已見馬隊,他加快了步伐。
先生讓自己去說服燕王,救出秦太子粱立,他知道這是先生的良苦用心。一則測試自己的能力,二則也藉此機會拉近自己與燕太子、秦太子的關係。這是兩國的儲君,他日有可能就是王,假如自己出山為士,也必是將面對這些人物。他記著先生的話。「要想弭兵,必先興一國之兵,進而大統!」而興哪國之兵,先生不說,只讓自己去悟。
公孫鞅來到馬隊前,深揖施禮。「讓太子久等,公孫鞅深恐不敬,還望太子體諒!」
「不必客氣!」太子馬上抱拳。「若是我亦拜鬼谷先生為師,你還是大師兄呢!」
公孫鞅上了馬,和太子並排而行,隨從則遠遠跟著。
「敢問太子殿下為何沒拜先生?」公孫鞅看到這兩天先生與之攀談,也想了解些許。
「鬼谷先生說我欲學治國之學,非一日半載。本太子事務煩忙,故不能長居山中!」姬青長嘆一聲。「王庭安危社稷,戰事隨時突發,豈容本太子遠離都城!」
「先生與太子殿下長談幾次,定是授以治國之策,何需煩惱!」公孫鞅看著太子表情。
「實不相瞞,本太子習慣刀劍,難解鬼谷先生奧妙之語,也未深入。倒是長談公孫先生數次,誇讚之情,溢於言詞。」
「承蒙先生抬愛!鞅實感所悟與先生相比,蒼海一粒!」
「公孫先生過於謙卑,本公子還要討教治國之法呢!原說公孫先生曾學於魏相李悝,還得贈絕世《法經》一部。現又由鬼谷先生親傳,當為天下才德之人。本太子有幸相識汝等師徒,天賜良才,豈能失機,還望公孫先生多住幾日,也好賜教!」
「公孫鞅願和太子殿下一起探討治國之理!」公孫鞅馬上抱拳。
太子姬青也還一禮。「一言為定!」說完,揮鞭崔馬。
雲夢仙境入口外的群山,低緩相聯,樹木雜草叢生。雖與鬼谷墟僅隔數里,可沒了仙境的氣勢和怡人,一條通仙路畸曲怪狀連接著兩個世界。
白起揮舞著木矛,指揮著羊群。伍隊、什隊層層分明,在山腰處,整裝待發。羊頭也習慣了他的分法,帶著自己的隊伍「媽媽」直叫。
下面的寬敞草坪上,替樂毅放羊的鄒忌也指揮著羊群,面對著這裡。
「師弟,你可否快些!」白起已崔促幾遍。「我可要進攻了!」
「可以了!」終於傳來鄒忌的聲音。
白起吹響口哨,三長一短。立刻,分散成伍的羊群奔向草坪的羊群。
鄒忌也揮舞著樂毅的木矛,督促著羊群向這裡攻來。
半山和平緩的草坪上,朵朵白雲飄功,或相聚成片,或幾朵飛出;或擦肩而過,或碰撞升騰。
口哨聲,羊群的奔跑聲,粗放的喘息聲,羊叫聲,一片歡騰。真似兩軍血戰,人仰馬翻。
鄒忌已跑了過來,和白起一起看著羊群的跑動。不一會,白起的三五群羊已聚成合圍之勢,將鄒忌的羊群圍在中間,雖有羊頭帶領左右衝撞,可就是沖不出去。
「好了,好了,這次我又輸了!」鄒忌拱手。他本以為兩家羊群數量相當,怎麼會輸得。嘗試幾次,甚至和白起換了羊群也不抵白起。
白起大笑起來。「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說完,他連續又吹響四短口哨,羊群象聽懂了命令,迅速分將開來,聚而食草。
「師弟!」白起認真地叫著鄒忌。「要是樂毅,我倆就會一仗殺到日西為止。好了,不和你玩了,你不是我的對手!」
「師兄所言極是,可師弟不服在於我剛剛試手,常言道,輕車熟路,老馬識途。」鄒忌也毫不示弱。「我日後定當多學此術,也好戰勝師兄。」
「光這陣法就是十八種,如換地形,即生三十六種,再若變化,可為七十二種,師弟,怕你學不完啊!」
「噢!」鄒忌吃驚地看著白起。「這麼多種!都是先生所授?」
「那是當然!也有些是我與樂毅師兄所創。」白起自豪地說著。「最早先生讓我倆放羊,實在不相情願,一天跟著羊跑來跑去,儘是荒山野嶺,還要遠離鬼谷墟。來回一次著實疲憊,不過先生教授兵法后,就以這羊群為伍,每日訓練羊頭,還要耐心小羊,現在我倆越來越離不開他們了!他們能讓我倆如親臨戰場,怎似樣?你也試過了!」
「當配服至極!將來師兄必是沙場英雄,諸候名將,象孫武、吳起之威,不戰而寒敵心魂!」
「那師弟以後做什麼?」白起仰起小臉。「做王庭里專門用口舌說話的大夫嗎?」
「哈哈哈!」鄒忌笑道。「那叫文官!以治國謀劃為主。天下之亂,己如先生所說,遲早將放下武力,安居一統,還需文官籌劃百姓生計,蒼生諧和。」
「依你所說,我學豈無用武之地了!」
「非也,正需師兄這樣武將方能達到一統啊!」
「哈哈哈!」白起高興地笑起來。「到時我做武將,你做文官,保著先生一統天下!」
「哈哈哈!」鄒忌也大笑起來。「真應了那句童言無忌呀!」
遠處,兩隻白狼自通仙路而下,奔向側面的樹林。
「狼!」鄒忌收住笑聲,指給白起看。
白起從草坪慢慢爬起,連看都沒看。「那是白狼,雲夢仙境的守衛。」白起拉起坐在地上驚慌的鄒忌。「咱倆該交班了,回去吃飯了!」
「那羊?」鄒忌疑慮著。「不會被狼吃掉或被人偷走吧!」
「不會的!白狼比你我的武功還好。它若要吃,就由它去吧!這是先生分附的,可我發現白狼只吃那些跑單的或打架傷殘的!」
兩人沿著山路走上通仙路,七拐八折地走著。
「若非師兄,我可找不到這進山之路,叉路迴轉,不知何人設計?」鄒忌問道。
「這個先生沒講,不過不識此路者,會在這山裡轉來轉去,回到原地。」
「那可有標識?」
「先生不講,別人不可發問!」白起蹦起小臉。
「謹尊師兄之教!」鄒忌忙拱手施禮,跟在白起後面在山草中穿梭。
穿過一線天壁,豁然開闊,鬼谷墟盡在眼底。
「看!」白起手指谷底灶舍,但見飲煙升騰。「我都聞到飯香味了,快些走!師弟,得地做的就是好吃,比師姑和師姐好多了!」
「同感!」鄒搖也點著頭。「荊路肯定又抓到野物了!他可是每天卻有所獲。」
幾隻小鷹在谷的上一空盤施起來,轉眼已無聲飛到頭頂。「看!我的雄鷹。」白起高興地喊著,隨後,他吹起口哨。
雄鷹們象聽懂了白起的話,低低飛至,在他頭上方扇動著巨大翅膀,尖聲鳴叫。
白起伸起一隻手臂,一隻雄鷹便收住雙翅,落了下來。
「這麼重了!」白起笑著,趕緊收回手,抱著它。「你們可別下來了!我可抱不動了。」他仰頭沖著盤旋的飛鷹說道,隨後低頭看著懷裡的,手順著它的頭拂摸著。
「看把你嬌慣的!吃的比我好,長的比我快!」白起說著,又轉向鄒忌。「師弟你說要是人有一雙翅膀該多好!那就可以到處飛翔了!」
「人雖無翅膀,可心有羽翼,比它飛得更遠更快!」鄒忌抬頭望天,有感而發。
「你說的和先生說的心呀、神呀,我都聽不懂,我就是說人能不能象它們一樣長翅膀?」白起羨慕地展開起雄鷹的單翅。
「不能!」鄒忌肯它道。
「不對,先生說能!」白起認真地看著鄒忌。「一定是你錯了,先生不會錯的!」
「都沒錯,先生所說翅膀就是心靈羽翼,那也是先生所教,師兄還小,等長得師弟這麼大,自然悟得!」鄒忌笑道。「還是說鷹吧!聽說你從野外撿回就與他們朝夕相處,還把他們摟在身邊取暖!」
「當然了!我怕他們凍死,那時正是冬天。還有荊路和白狼,他們抓野兔給鷹仔吃,才活了下來。」白起把臉探向鷹頭,摩擦著。「娘給的好吃的,我都喂予他們!」
「白狼還能為你抓野兔?」
「是啊!早晨門外的死兔只有狼牙印,我和荊路,娘,得地都知道。」
鄒忌不再言語,默默地走著!
白起放飛雄鷹。「去吧!飛吧!」雄鷹們展翅高飛,盤旋而去。
「師弟想什麼事呢?怎麼沒話了?剛才還滔滔不絕啊!」白起看著發獃走路的鄒忌問道。
鄒忌怔了下,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正在悟先生的教誨,這狼,鷹,兔,人就能發人深醒!你想想,狼為何能知要救鷹雛?鷹為何羽翼豐滿還與你不離不棄?人與人為何爭搶,殺伐?人要怎麼與同類及異類相處?人…」話還沒說完,鄒忌腳一滑,摔了倒仰。
白起哈啥大笑,忙扶起他。「還是回到大師兄的床上想去吧!那摔不著。」
兩人都笑了起來。
公孫鞅從王庭出來就徑直回到客棧,氣憤和無奈集於一身。
他躺在床上,頭靠著牆,看著窗外的月亮發獃。來時那種想靠說服燕王放掉秦太子的想法已成泡影,更何談治國變法,一展雄才了。
他想著燕王那種鄙視的目光和尖刻的言語,心裡更是氣憤,恨不得用劍殺了他。一個大國之君,競行小人之事,難怪邦國爭伐不斷。
公孫鞅猶豫著,這樣回去,如何向先生交待;可不回去,在這裡還有何用途!燕王話己說絕,連燕太子都持同一語氣,看來秦太子粱立是要關押下去了。儘管太子爭得到善待秦太子的待遇,可還是不能回國啊!此事傳揚出去,讓先生如何承擔友情顏面,自己又如何再進諸候王庭,施展變法大計。
他一咬牙,就是背上小人之為也要救出秦太子,只有劫走秦太子了。他起身看看窗外月光,已近子時。他把包獄打開,換好衣服,拿出長劍,推開了窗子。
他早已從太子那裡知道秦太子關押之地,順著街道,借著夜色掩護,他向關押的王庭大牢靠近。
就在他正要躥牆之時,一隻手按住了他。他嚇得一驚,回身剛要出拳,一看競是貴戚王室家的姬虎。
公孫鞅見過他,是在剛來燕都,而且被請到府上長談很久。
姬虎也不吱聲,拉著他一直到了府上,進了後院客室,這才說道:「公孫先生,看你堂堂正正,言語亦置地有聲,為何還行此苟且之事?」
公孫鞅知道這位姬虎和燕王兩心,但不知他為何出現在王庭大牢,現又如此發問,所以倍加小心,略顯吃驚。「不知將軍何以說公孫鞅苟且之事?」
「哈哈哈!」姬虎笑了起來。「我姬虎現在雖為一軍中小小將軍,可你別忘了,如若不是他們搶了王位,我姬虎也是堂堂燕太子。審視人情,查明事故,也並非難事。實不相滿,自你與姬青踏進燕都,每每之事,盡在本將軍掌握,還何需再隱瞞!」
「將軍實乃有心之人,鞅亦非不仁之士!」公孫鞅咱白姬虎已知道自己和燕王、太子所述秦太子之事,看看姬虎如何下話吧!「既然將軍已知公孫鞅要做何事,為何阻攔?亦不送官,還請至府上,望將軍明示?」
「好,明人不說暗話,何況本將軍亦想交識先生。他居王自傲,不圖燕國進取,誤邦興之策,可本將軍非獨享安逸之人,雖系朝野,心繫百姓王庭,無時無刻不牢記先王之愛,一有機會,還將討要王權,以安百姓感恩之心。」姬虎懇切地向公孫鞅深揖一弓。「既已說明此事,先生如若不與本將軍實言,可進王庭告發,姬虎決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公孫鞅這才明白姬虎的真實意圖,他也深揖一禮,肅然起敬。「將軍抬愛公孫,實感榮幸!鞅本以為飽學治國之策,又承鬼谷先生肺腑教誨,該應說服燕王,明喻區區一不禮之小事。怎奈他不以德恩施於邦際,不以賢明施於志士,不以謙遜施於群臣,天長日久,亦是井底之蛙,作繭自縛!」公孫鞅有些激動,他實在是對燕王的不敬感到氣憤。「那將軍為何阻我救出秦太子?」
「公孫先生只身前往,定是無奈之舉。可先生知否王庭大牢,戒備森嚴,武士暗設機關,沒有內應,先生恐怕有性命閃失。此事未成,再動怒燕王,你雲夢山還有安寧之日,屆時必被大軍所繳。那先生不但連累鬼谷先生的威名,還會讓秦太子落得身首兩處!」
「將軍之言,確讓公孫后怕,也讓公孫猛醒,鬼谷先生何以承得這俗人譏笑,公孫鞅何以有臉面再談飽學治國之策。」公孫鞅冷靜了下來,確實感動羞愧,姬虎這話結果,該是自己早已料想之事,以一介武士之衝動,談何忍辱負重,安邦治國!鬼谷先生所授課業,自己還是悟得太淺,遭人譏笑,誤先生之想啊!他肅穆地看著姬虎。「還請將軍放心,公孫鞅定拿出良策,以達救人目的。另公孫鞅不會做那貪功誣陷之事,告發將軍。我之誠意,只會佩服將軍沉穩於練,他日必會順應天道,一展雄風。敢問將軍,深夜救鞅,絕非偶遇,定不會是僅談凌雲之志吧!」
「哈哈哈!」姬虎笑道。「那是當然,我不會是太子姬青那般,偏愛個人武學,追逐廣交賢德之名,實則毫無主見,唯燕王好惡而迎合。他日既便他順理成王,也是循規蹈矩,怎能適應諸候變法革新。公孫先生主張變法,實為遵循天道,集權於王,集富於民,消除貴族兵甲,實則長治久安之法,姬虎配服。故珍視天賜,欲與先生結拜,攜手並肩,共施報復!不知公孫先生懇否?」
「這…」公孫鞅感到有些蒼促,可他也感動姬虎那片誠意,特別是志向與自已不謀而合。「將軍乃王室之身,曾貴為太子,確不以公孫貧民賤影,誠邀結拜,實讓公孫不安!怕有負將軍雄心壯志,有辱將軍豪門貴友!」
「公孫兄何出此言!公孫兄也曾是豪門貴戚。現諸候紛爭,富貴如過眼煙雲,權勢如流星划空。可兄之德才,卻能振邦興國,當為永世之星,姬虎平庸之人,空享王室之身,能與兄結拜,實則是更密兄弟情義,共展報復之志!何談有辱言詞!」姬虎豪情壯語,也誠懇認真。「只要公孫兄不棄,我姬虎就要與你結拜!」
「既然姬弟如此情至,公孫鞅亦是欣慰。」公孫鞅抱拳說道。「兄弟我還有一請,就是秦太子梁立。此人也是志高心遠,重情務實之人,更是願結交才德之士,以天下一統為己任。我等能否待救出他后,一同結拜於天,必將如虎添冀,他日定能游刃諸侯。」
「好!就依公孫兄。」姬虎大喜,他早就想結識秦太子。姬虎在魏國遊歷之時,早已聽到過粱立的評論。他能忍辱負重,養民生息,解秦魏之爭,化干戈為玉帛,名揚諸候。「其實公孫兄不知,我已差人暗報秦王,告知其太子燕國遇囚之事。」
「姬兄此行,意欲何為?」公孫猶一驚。「該不是想讓秦國與燕動戈,或是索要財才之物吧!」
「公孫還是不懂燕王,他一生爭戰,何懼殺伐,況秦燕一西一東,中間還有趙國,他明知不會戰爭。要說財物,燕王和貴族雖有,可還是貪得無厭,當然來者不拒。不過這都不是燕王所懼,他所懼之事是東胡之擾!」
「這與救秦太子可有關係?」公孫鞅疑惑地看著姬虎。
「有關!」姬止虎發狠說道。「當年燕王為王爺之時,領兵東出關外,深入胡人之地,不聽取我王父安扶之策,獨意大開殺戮,強勁掠奪。雖打跑胡人軍兵,可待我退還,他們又聚而成勢,照舊侵擾邊鎮。他雖想再發大軍,可王室家族及貴族都不願出兵捐財。至使東胡人越來越壯大,並揚言要報燕王殺戮、掠奪之仇。而秦人素與北方胡人交好,又有和親之史,我告之秦王,只要派使入胡,挑動戰爭,燕王必奉還太子!」姬虎說完,得意地看著公孫鞅。其實,他心裡還盤垣著借東胡之力,消弱燕王,也好壯大自己。
公孫鞅已聽出姬虎言外之音,這是他一石二鳥之策。「姬兄此行,還望慎重,當年周幽王引外兵入朝,可是禍亂不止啊!」
「只要掌控得法,何需大動干戈!」
「那公孫能為兄弟所做什麼?」
「既為兄弟,自不必瞞。我已將各貴族逃跑之奴聚之濱海,不將他們送還受罰,而是待若自由之身。著我管轄之便,放之開墾生存,意欲他日風吹草動,便可招入兵伍。現在正缺訓煉安扶之人,公孫兄可幫我聚而教之,不知意下如何?」
「既蒙姬兄信任,公孫願此一往,也好等待秦公子獲救,二則公孫也正想施展所學,創一支平等之旅,看獎賞有度之師,是否力量無窮!」
「好!就依公孫兄所想。」姬虎拉著公孫鞅。「來,你我兄弟來個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