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秦春嬌踏入這山貨鋪子門檻,只見高高的櫃檯,後頭是一排貨架,塞著粗布、火摺子、鈕扣子、繡花針、小孩子的虎頭鞋等物件兒,地下挨著牆一溜的粗麻袋子。袋子敞著口,堆著冒尖兒的黃面、綠豆面子、火紅的干辣椒等物。各樣氣味兒在鋪子里雜在一起,就和世間尋常的山貨鋪一模一樣。

守櫃檯的小夥計眼見進來一對男女,容貌出眾,就不由多看了兩眼,隨口招呼了幾聲。

秦春嬌在貨架子上看了一回,挑了一排長短不同、粗細不一的繡花針,幾團各色的綉線,一個石榴包針插。她本想再要些紅糖,但想到這玩意兒就是女人吃的,完全是給自己買的,也不好意思張口,便也索性算了。

恰在此時,易嶟也找了來,埋怨道:「哥,春嬌,你們怎麼一扭臉就不見了,叫我好一頓找!」

易峋當然不會告訴他,方才帶著秦春嬌去脂粉鋪子了,只含糊說道:「春嬌想來山貨鋪子看看,我們就過來了。」

易嶟不疑有他,也在山貨店裡四下打量起來。

他掃了一遍店裡各個角落,忽然望見牆角一個灰撲撲的小口袋裡,堆著一袋子的白豆子。

他有些好奇,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從來沒有見過。

那些豆粒子甚小,絕不是尋常見到的綠豆黃豆紅豆,灰白色的,小的像鴿子的眼珠。

易嶟有些好奇,他自問自己生在農家,田間地頭那些草木作物,認識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竟然認不得這小小豆子。

他掬了一把,放在鼻尖嗅了一下,頓時一股子辛辣氣味沖鼻而來。他沒有防備,立刻就連打了幾個噴嚏,引得易峋與秦春嬌都看向他。

易嶟連忙將手裡的豆子灑回袋子里,嘴裡說道:「這是什麼東西,好嗆的氣味兒!」

秦春嬌走了過來,自袋子里抓了一把,細細辨別了一番,又輕輕聞了聞味道。

一旁易嶟趕忙阻止:「春嬌,這豆子氣味嗆的厲害,你快放下。」

秦春嬌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她沒有認錯,這些小豆子果然是那味異域香料。

這東西她在相府里見過,但都是磨成粉末用的,猛然見了這還沒有磨的,她一時有些不敢認。

但這個氣味兒,果然是沒錯了。

易峋看著她臉上甜蜜的笑容,不由皺了皺眉,這些氣味刺鼻的東西,竟然會讓她那麼高興?

他問道:「春嬌,這是什麼?」

秦春嬌沒有答話,只是向守櫃檯的夥計問道:「店家,這些胡椒怎麼賣?」

那夥計臉上露出一抹驚訝的神色,點頭說道:「原來小姐認得,這東西是咱們東家自摩伽陀國商人那兒進來的。這麼一小口袋,就要十兩銀子。可惜進來了,沒人識得這是什麼東西,怎麼個用法,就沒誰願意要。這東西在店裡放了小半年了,虧好它不生蟲。難得小姐識貨,若是肯要,您給五兩銀子,這一袋子全拿走。」

秦春嬌頓感為難,這種異域調料尋常難以見到,過了這一村怕是再沒碰不著這店了。

但是她自己沒有錢,要易峋花五兩銀子買這東西,委實有些說不過去。

以前在相府時,她只管吃和用,哪裡曉得原來這麼一味調料竟然這麼貴。

她正想說不要了,易峋忽然出聲道:「包起來吧。」

他是不明白秦春嬌為什麼想要這叫做胡椒的怪豆子,但看到她發現這東西時,那一臉驚喜的樣子,他實在不想令她失望。

他喜歡看她發自內心的笑的樣子。

那店夥計正愁這東西如何脫手,今聽有人要買,當然喜出望外,連忙出了櫃檯將那胡椒連口袋扎了起來。

正當他要將這袋子交給易峋時,秦春嬌卻從旁出聲道:「且慢,店家,我們買了你這兒這許多的貨物。這袋子胡椒,價錢上就請再折上一折吧。」

那店夥計苦了臉,說道:「小姐,您是識貨的人。這樣上好的頂花胡椒,這個價兒真跟白撿的一樣。這一袋子,少說也有五斤。您拿回家燒菜也好,配藥也罷,通年累月的吃不完啊。我們掌柜,當初是十兩銀子進的,如今五兩銀子出,已是賠了一半了。小姐您再殺價,那可真是沒意思了。」

秦春嬌淺淺一笑,說道:「話是這麼說,然而頂花胡椒也好,什麼胡椒也罷,人大多不知這東西。若不是我們來,你們也只好砸手裡了。與其丟著將來漚肥,不如將就賣了罷。」

胡椒這東西,打從摩伽陀國傳入中原不過才幾年的功夫。就是京城裡面,也只有那些愛新潮口味的吃主兒們知道,尋常百姓誰也不識得。京城裡尚且如此,這小小的宋家集子就更不必提了。

饒是這店夥計,也只曉得這是味香料,但怎麼用,怎麼吃,如何配伍,一無所知。

是以,這東西自打進了山貨店,足足小半年功夫,無人問津。偶有幾個好奇的,聞見那氣味也都捏著鼻子被嗆走了。

秦春嬌便是捏准了這點,才開口殺價。

易峋肯為她花錢,但她也不能亂花他的銀子。這玩意兒,說穿了,錦上添花有餘,其實沒什麼必要。

她沒什麼大能耐,只是盡己所能的想要他們在吃穿上過的好些。

那店夥計果然猶豫了,這女子說的不錯。若是他們不要,這胡椒只好扔去漚肥。其實店掌柜也交代過,只要能將這袋子胡椒脫手,隨賣幾個錢是幾個錢。

當下,他一咬牙:「貨賣識家,就依小姐所說,二兩銀子您拿走。」說著,又連忙補了一句:「可不能再低了。不然,寧可扔去漚肥。」

秦春嬌甜甜一笑,這方才將口袋接了過去。

一旁易家兄弟看著,都不由暗自挑眉。

易嶟快手快腳,將口袋接了過來,同她買的所有貨物都掮在了肩上。

易峋則默然不語,她和以前一樣,又好似不太一樣。

她一如記憶里的勤儉,彷彿與那個貪慕榮華棄他而去的女子完全不是一個人。而那份伶牙俐齒,果敢利落里,多了一份的世故與心機,這是在相府里歷練的結果么?她在相府里,又是過的什麼日子?

那空白的,沒有他的三年,讓易峋十分的在意。

秦春嬌又稱了些綠豆面子,回身向易峋一笑:「峋哥,等回去了,我下羊湯雜麵給你吃。」

易峋看著那張嬌艷無雙的笑臉,也不由回之一笑。

易嶟卻有些不大舒服了,插口問道:「春嬌,你買這怪豆子做什麼?味道沖的厲害,怕是也不好吃。」

秦春嬌回道:「這是一味香料。」說著,又抿嘴一笑:「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三人回下河村時,仍舊坐的板車。

秦春嬌的腳下是一籃子雞雛,黃毛絨絨的小雞崽子們擠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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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勺巧妻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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