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易峋冷聲道:「拿著饅頭走人,自此往後,你再敢朝我家看上一眼半眼,我保證老天收了你那條爛命。南山拗里,可多的是野獸。」

這時候,外頭颳起了風,吹進屋裡,將桌上的燭火吹的忽閃忽閃,冷風灌進劉二牛的脖子里,讓他打了個寒噤。

他還想嬉皮笑臉,但觸到易峋那冰冷的眼神,心底忽然冒出一股涼意來,沒敢再多糾纏,掉頭出門去了。

出了易家的院子,籬笆上掛的氣死風燈沒照多遠的路途,一忽兒的功夫劉二牛就走進了黑暗。他深一腳淺一腳,把那塊饅頭大嚼了一通。到底是餓極了,這白面饅頭吃在嘴裡,也分外的香甜。但他惦記著易家鍋里的肉湯,嘴裡罵罵咧咧:「你有錢花一百兩銀子買個小娘們兒,就不能勻我一口肉吃!耍威風,耍你//媽呢!摳門的東西,將來生兒子沒屁眼兒!」

嘴裡罵著,忽然想起秦春嬌那嬌媚的臉蛋,妖嬈搖曳的身姿,不由身上從裡到外發起癢來,肚裡琢磨著:這小娘皮越發有味兒起來了,易家哥倆這麼寶貝她,哪天讓我逮到機會,必定給他們一頂綠帽子戴戴!

劉二牛嘴裡吃著易家的饅頭,心裡算計著易家,一步一步的走遠了。

隔天起來,天氣更比昨天暖和了些。

秦春嬌將昨日剩的羊肉湯熱了熱,烙了一箸蔥花餅,又切了一盤子芥疙瘩,算作早飯。

這芥菜疙瘩是去年年前腌好的,易家已吃了一冬天了,著實有些膩歪了。但也沒法子,冬季沒有別的菜蔬,除了蘿蔔白菜,就是腌菜。

秦春嬌心裡盤算著,待山綠起來,就去挖些野菜筍子,給他們嘗嘗新鮮。

易家哥倆是被早飯的香味給勾醒的,倆人起來穿衣洗漱了,走到堂屋,果然見秦春嬌正張羅著早飯。

昨兒晚上的羊湯雜麵,讓這兄弟二人回味了一夜。這餘味尚未散盡,今天一早起來就又有蔥花餅吃了,這日子可別提有多愜意。以前別說這農閑時候,就是最下力氣的時節,也不過是苞米碴子粥配饅頭,能炒個雞蛋吃,也就到頭了。就說有錢買得起肉,一來沒時間整治,二來就這哥倆的手藝,火候要麼不夠要麼過了,肉要麼老了要麼輕了,好東西也弄不出個好來。

易嶟大喇喇的在桌邊坐了,也不等他哥了,捲起一張餅塞在嘴裡咬了一大口。餅子吃在口中,筋道十足,蔥香濃郁,易嶟一面吃一面呵呵笑道:「有春嬌在,我還以為天天都是在過年呢。」

秦春嬌抿嘴一笑,沒有說話,把筷子遞給了易峋與易嶟。

易峋接過筷子,心裡有些複雜的滋味兒,既高興又有幾分失落,這算是誰照顧誰呢?

他打量了她幾眼,白凈的臉上,沒有脂粉的痕迹。

易峋心微微一沉,忍不住開口問道:「昨兒給你買的脂粉,你怎麼不用?」

秦春嬌愕然,有些不明所以。

今天既不出門又不見什麼客人,她塗脂抹粉的做什麼?早上起來,她也就塗了些潤澤皮膚的香膏。

易峋看著她怔怔無言的樣子,目光落在了她頭上,她依然用著那根木頭釵子,只是烏黑的髮髻間還露出一抹紅色。那是昨天易嶟買給她的頭繩,她拿來固定頭髮用了。

自己買的脂粉,她沒有用。易嶟買給她的頭繩,她就用了。

易峋不由捏緊了手中的筷子,心中一陣陣的發緊。他知道自己的性情沒有易嶟活潑討人喜歡,但她當初是答應了他的。

易嶟也察覺出來,眼裡閃過了一抹狡黠的神色。

兄弟兩個各懷心事,都沒有說話。

秦春嬌微有所覺,卻不知道到底怎麼了,也默然無語。飯桌上,三人微妙的沉默著。

吃過了飯,兄弟倆繼續去造那個雞舍。

秦春嬌收拾了廚房,蒸了些小米,餵給那些雞崽子吃,又去熬豬食。

一家子,忙碌卻安靜。

打春就在眼前了,本朝鄉間風俗,嫁出去的女兒會在立春這日,回娘家探望。

趙桐生的妹妹趙紅姑,就在這日帶了女兒回到了下河村。

趙紅姑十七歲那年嫁到了對面山裡的宋家莊,雖說是在山裡,但她夫家也是遠近有名的地主,家裡頗過得去日子。她丈夫宋大寶腦子活到,山裡好地不多,就種了許多果樹,每年家裡賣果子也賺了許多銀子。家中財力,甚而隱隱在趙家之上。

她嫁到宋家,熬了半輩子,也如趙太太一般,只有一兒一女。女兒取名宋小棉,十四歲那年,就說給了娘家侄子趙有餘。兩家本就是親家,如今親上加親,走動更加頻繁。

兩家說定了今年成親,趙紅姑便趁著打春這日,帶了女兒回娘家。一來是看看娘家親戚,帶女兒也瞧瞧打春的盛況,二來也是讓兩個孩子彼此親近親近。

趙紅姑是坐著騾車來下河村的,這車子可不同於村人常坐的板車,車鬥上裝著車廂,窗子上還蒙著粗布帘子,風吹不著日晒不著的,就和城裡那些拉客的馬車一個樣。

鄉下人多節儉度日,尋常誰也不坐這樣的車。

這騾車進村的時候,滿村人儘是艷羨好奇的目光,村裡的頑童們也追著車子跑。

秦春嬌回下河村時雖坐了這樣的車,但那天晚了,誰也沒見著。

待車子停到趙家門口,趙紅姑拉著女兒宋小棉,提著大包小包的下了車,下河村人方才知道,原來是趙家的姑太太回娘家了。

趙紅姑今年三十五,生著一張乾瘦的臉,高顴骨,一張薄唇抿成一條線,抹的血紅。一頭長發在腦後盤成一個圓髻,拿髮油抹的溜光水滑,一根雜發也沒有。瘦條的身材,胸前乾癟癟的,穿著一身緞子的棉衣棉裙,陽光下泛著些光澤,遠遠瞧著,倒跟片晒乾了的鹹魚似的,乾片片,油光光。

趙紅姑昂首挺胸,兩手提著五六個包裹,大步邁進了趙家的院子。她女兒宋小棉跟在後頭,倒是安靜的很。

有看熱鬧的村人見那騾車就停在趙家院門外,便湊上去問那車夫:「老哥,您這一趟得收多少錢?」

那車夫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丟過來一句:「這車子是宋家的,我是宋家莊人,今兒就是送我們嬸娘回娘家的。」

周圍人聽著,不由嘖嘖讚歎:「老趙家,闊氣!」肚子里卻各個都罵:不是刮地皮,哪來這麼多錢。

要說這是宋家的馬車,不關趙家的事。可誰讓這是趙紅姑的婆家,老趙家的闊親戚,那也不是好玩意兒。

趙紅姑一踏進趙家的院門,便高聲吆喝道:「哥、嫂,我回來了!」她歷來嗓門高,又是憋足了勁兒要全家知道她回來了,這一聲能傳出二里地去。

趙太太正在屋裡炕上坐著,聽到小姑子那公鴨嗓門,不由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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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勺巧妻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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