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4：徐小雨（三）

『你的衣服挺好看，就頭髮長了點，有些丑！』

陳瑞峰獨自一人坐在後山的銀杏樹下發獃，耳邊不時迴響起徐小雨的話，第一次莫名其妙的心煩意亂、靜不下來。

一個多小時前，心情有些糟糕，不想再當小跟班，又找不到像樣的借口，而新成員適時地用她不會說慌的雙眼告訴他自己『丑』，於是乎正大光明地丟下大哥回家，回到家又看不進書，就跑來後山。

只是，剛聽到的那會他真的氣的想吐血，雖然家裡沒有多餘的錢讓他經常有新衣服穿，但他也知道自己很受女孩子喜歡。手上不停轉著剛才從樹上扯下的青綠的銀杏葉，她為什麼會覺得自己丑呢?回想這兩天的事……好像她只和自己說了這一句話。陳瑞峰撓撓頭，發現自己頭髮是有些長了。

她為什麼會這樣?

「峰兒回來吃飯了！」

陳瑞峰迴到家時，陳瑞文和徐小雨已經回來，被大哥數落了一通，小雨什麼也沒說，只是不怎麼看他，悶悶地吃完午飯。大哥和陳爸下地幹活，小雨幫陳媽做家務，他則拿上課本和資料去後山複習。

第三天，陳瑞峰努力學習，陳瑞文下地幹活，徐小雨幫著做家務。

第四天，星期一，天還沒亮，陳瑞峰早早起了床，收拾好東西背上書包、帶上換洗衣服和幾瓶酸菜出發去上學，陳瑞文和徐小雨也一起出門，因為今天大哥要帶小雨去陳江鎮中辦入學，剛好鎮中離他的高中不遠，大哥就讓他中午出來一起吃中飯。「好！」

他今年高二，因成績優異被分到了理科A班，今天第一節是數學課，班主任知道他家離的遠，批准他可以晚到半小時，到學校時剛好八點半，數學老師看到他直接眼神示意他進教室，放下東西，他利落的拿出書本和筆記本，開始新一天的繁重學習。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過的飛快，陳瑞峰從學校出來時已是12：15，大哥和小雨在校門對面等他，大哥沖他招手，小雨默默地看著他。

三人在路邊找了家飯館，點了三個菜，一葷二素，大哥不時把肉夾到小雨碗里，說她太瘦弱催她多吃些，陳瑞峰就放任自流，他也不插嘴，悶頭吃飯。

吃完飯，大哥遞上一張紙條和電話卡，紙條上寫著小雨班主任的手機號、辦公室和宿管辦的座機。「小雨，以後對外瑞峰就是你的哥哥，在學校的時候沒事不要外出，有什麼事就給我或者瑞峰打電話。」小雨乖乖點頭。「還有，周末一定要在學校等瑞峰來接你，你們倆一起回家，知道嗎。」小雨點頭。

「記得和小雨一起回家，小雨不認識路。」大哥轉頭和他講話，語氣馬上變了。「嗯！」弱弱地點頭，把紙條和電話卡收進口袋。

大哥又叮囑了他幾句，多給了他五十塊錢，讓他平時吃點好的。「有時間多給小雨打電話，她在學校沒有朋友。」「嗯！」

「記得我和你說的話。」「……」一時沒想來，半響后閃過那天的畫面，心情不好的哼了一聲當作回答。

「好好讀書！」大哥拍拍他的肩頭，他點頭回復。「知道！」

「拜拜！」小雨輕輕地和他道別，跟在大哥後面往鎮中方向走了。

陳瑞峰站在半路上，望著兩人的背影半響，悄悄地嘆了口氣，轉身回學校。

接下來的日子陳瑞峰投入到緊張的學習當中，大哥陳瑞文每天努力掙錢，徐小雨也在努力的融入到新學校、新同學中去。等到陳瑞峰想起大哥的叮囑要給小雨打電話時，已是星期四的傍晚，但想到大哥肯定每天都會打電話查勤的，就猶豫起來，在宿舍走廊來來回回的晃蕩，不過，最後還是決定打個電話關心下家裡的新成員。

公用電話在宿舍一樓的大廳，那邊牆上有一排六部電話機，用大哥給的電話卡撥通小雨宿管辦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久到他快放棄的時候，那頭才有人來接通，一個中年女性的聲音傳來。『誰呀?』「喂！我找3年2班的徐小雨，啊……不對！陳雪，我找陳雪。」『又是找陳雪的?』「我是她哥哥，她的二哥。」『二哥呀，你大哥經常打電話來！』「嗯！」『她住4樓我找人叫她來接電話，你等5-10分鐘再打來吧。』「哦！好的。」掛斷電話。

腦中想了想等會要說些什麼，發現好像沒什麼能說的，只好拿出英文單詞來背，但又沒法靜下心來，怕錯過時間，不時看看電話機上的時間，突然發現十分鐘好漫長。

時間一到，立馬撥電話過去，那頭依然讓他等了一分多鐘才接通。『陳雪的二哥。』「嗯，是我。」『小姑娘還沒到，你再等等。』「好吧！」正準備掛電話，『來了來了！』「喂！」軟軟、輕輕、脆脆的聲音響起。「喂！小雨，我是陳瑞峰。」「哦哦…瑞峰…峰哥，你好。」「呃……」撓著頭想著要說什麼。

「你……在學校還習慣嗎?」「還好，就是聽不懂老師的家鄉話。」「哦哦……沒什麼事，久一點就懂了。」「回家可以讓大哥教你。」「嗯！好。」「……」「放學后要不要帶你去四周轉轉，認認路?」「……好啊！」「那……你那天可以出學校?」「周六吧！」「好！周六上午九點我去找你，你在學校大門那裡等我。」「嗯！好的。」「那我…掛了。」「好，拜拜。」「嘟…嘟…」

和小雨的第一次通話在磕磕巴巴中完成，摸著自己的眉頭，發現還行，可能多打兩次電話就好了。

周六很快就到，因為快到期末了，學校給高二也安排了自習課，但陳瑞峰頭一天就和班主任請了半天假，和同學借了輛自行車，換上新衣服，去找鎮中小雨。

兩座學校本也不遠，加上騎車，不到十分鐘陳瑞峰就到了鎮中大門口，徐小雨肩上掛了一個小包在大門外乖乖等著，今天她也穿著新衣服，也是白色系和他還挺搭的。

「小雨！」「峰哥。」陳瑞峰主動打招呼，小雨弱弱的回答，他把車停在旁邊鎖上。「走吧！」「好。」兩人之間的氣氛還是有些尷尬和拘束，他自顧自的走在前面，小雨跟在後面，只是兩人身高上的差距，讓她跟的有些吃力。

鎮中外的主街兩邊剛種了批銀杏樹，比一米八幾的陳瑞峰高一些，樹桿直挺挺的像一群年輕的小夥子，樹冠似一個個圓錐，樹葉有細細長長的葉柄、扇形，葉兩面是青青的綠色。陳瑞峰撿起一片葉子轉身準備遞給小雨，發現人在一米外。

小雨小跑兩步接過，小聲的道謝。「不用謝！」小雨縮手縮腳的樣子，弄得他也有些手足無措。那天說自己丑的小丫頭去那裡了?，他沒有問出口，只是腳步慢到她能跟上的速度。「呃……今天就在這四周轉轉吧！」「好。」

陳瑞峰帶著徐小雨往他就讀高中的方向走，指著馬路兩邊的幾家小吃店和餐館大概說了下，因為他很少去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吃的，但在一家書店前停了下來。「要不要進去看書?」小雨點頭。「這家的書比較多，比較全，有時間可以來。」小雨跟在後面，還沒走進店裡就先聞到了書特有的墨香。

書籍種類到是不多，就古典文學、現代文學、小說、成功勵志、雜誌、音像之類，當然放在門口顯眼位置的都是些教材類，像什麼初\高中英語2000題、黃岡名師解幾何\數學題冊、奧數小叢書、衡水重點中學狀元手記、新版語文100分期末複習衝刺卷之類的，看得小雨眼花，直接忽略它們往店裡走。

看到陳瑞峰在店裡找書，她也去找，最後在角落找了本很少女系的小說——《老婆跟我回家》（瞎編的），津津有味的看起來，完全把自己代入到小說女主角身上，和男主角談一場纏綿緋惻的戀愛……

「小雨，時間不早了。」陳瑞峰過來有一會了，開始是看到小雨臉上粉嫩嫩的笑容，不想打擾，但她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只好開口叫醒她。突然的聲音驚的小雨全身一顫，「哦！好…」站起身把書放回書架。「……還好吧?」「嗯???」「沒事沒事。」

「下周五回家，你在學校門口等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