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紮根

左巍咧著嘴陪著笑臉：「這不著急，吃完飯我就給你，吃個飯去？」

猥瑣男也就擺了三四個小時的攤，累得腰酸背疼，說起吃飯，這個點也該吃飯了，更何況眼前這個年輕人還算是他的老師，要不是學著他的樣去擺地攤賣磁帶，他身上也剩不下幾毛錢了。

猥瑣男買磁帶的事左巍是不清楚的，他也沒想到會有人奇葩到跟蹤他。

轉眼，一家名為勝利飯店的餐廳里，左巍黑著臉看著一桌根本吃不完的飯菜，點的都還是這裡最貴的飯菜，他的對面有個一點沒吃相的人，一身小西服跟套在狗身上了一樣，兩隻爪子扒著一個豬蹄在啃，滿嘴的油。

「先生，你這一桌能吃完嘛？」左巍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是豬嘛，這一大桌子你能吃的完？」猥瑣男看都不看他一眼，一點客氣都不講。

「既然吃不完不就浪費了嘛？」

「吃不完打包，我拿回去熱熱還能吃，這天還冷放不壞，夠我吃幾天了。」

左巍額頭上碼過無數條黑線。

在左巍無語的時候，猥瑣男突然抬起了頭：「你找我是不是有事？」

「額，是有件事想請先生……」

話不給左巍說完的機會：「直接說事磨磨唧唧難成大氣候。」

左巍嘴角抽了抽，直截了當：「我想買個bb機，就你攤子上的黑匣子，我打聽打聽那玩意二三手的多少錢？」

「要幾成新的還是能用就行？」猥瑣男乾脆利落的問出口。

「能用就行，能用就行。」左巍知道這種東西貴，他也沒打算買個幾成新的。

「五百塊錢，我這個給你要不要？」猥瑣男一手拿著豬蹄，一手摁著嘴裡的骨頭在啃。

左巍實在沒想到猥瑣男說話這麼痛快，越是痛快越是覺的不好脫手：「你這個能用嘛？」

「能用嗎？你把那嗎字給我去掉，咱也算老朋友了，我跟你說實話，這個傳呼機就是一對零件組的，除了個殼其他都是舊的，我試過了能用，這玩意用個兩三年一點毛病沒有。」

「給我瞅瞅。」這人說話左巍不信，啥就老朋友，在火車上坑了他一次就老朋友了。

猥瑣男終於肯抬頭看左巍了，用油膩膩的手摸摸下巴上的油，又用油膩膩的手打開自己的包從裡面翻出那個黑匣子，抬手剛準備朝左巍扔過去，停頓了，放在桌子上劃到左巍面前：「這玩意金貴著呢，你小心著給我看。」

「您先把自己那爪子好好擦擦再說吧，好好一件東西硬是讓你整的兩個大油印字。」左巍從飯店老闆娘那要了一卷衛生紙，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傳呼機，放在手裡頭掂量掂量，還挺沉的，左巍仔仔細細的觀察著傳呼機上拆過的痕迹，就連螺絲擰過的地方都被標籤貼上的，左巍對於這些通訊電子產品不說專業吧，多少是能修一點的，他手裡這部傳呼機可不像是拆過的。

查看完了之後，左巍問：「有號碼嗎？」

「有，9903200203，記得住不？記不住我給你寫上。」說著猥瑣男從桌子上扯過一張衛生紙，準備在這上面給左巍寫上號碼。

左巍看著這部傳呼機，有點猶豫：「說實話，這玩意從哪整來的。」

「收來的，我可一分錢沒掙你的。」猥瑣男說。

「我要聽實話，不然我不敢買。」左巍將傳呼機放在桌子上不在碰它「我也不管你知不知道，我敢肯定，這部傳呼機絕對不是從正規渠道來的。」

左巍這句話差點沒把猥瑣男掖住：「這你都知道，神了，我這是從一個小孩手裡頭買過來的。」

「花了多少錢？」左巍往椅子上一靠。

「五百。」

「不信。」

「真五百。」

「你當我是傻子呢，你五百買的賣我五百，你比猴都精的人，剛才套圈有你的托是不是。」

這話氣的猥瑣男把手裡骨頭一摔：「你這話說的就沒勁了，最不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我拿一塊綠豆糕換的，我起先也沒想要，我也不知道這東西幹啥用的，那天下雨我又沒地方去，我在人家門洞下面躲雨吃綠豆糕來著，那家小孩在一邊瞅著，我就說拿你家東西來換，他就拿了這個，我一開始以為是表呢，這麼一塊表頂多幾塊錢，誰知道這玩意這麼貴。」

連人家號碼都知道，還忽悠左巍不知道這東西值多少錢。

「少裝委屈，一塊綠豆糕換一個傳呼機，你也想得出來。」

「那能咋辦，這東西都到我手裡頭了，你不要我還擺我的攤上去，有人套中就是人家的了，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猥瑣男伸出油膩膩的手準備拿回來。

「三百賣不賣，反正你也是無本的買賣。」

猥瑣男搖頭拒絕：「我不賣，這東西寶貝著呢，五百我都覺得要少了。」

最後兩個人討價還價還到了四百八，猥瑣男是信不過，左巍特意借了部電話給傳呼台打了個電話，證明這部傳呼機能用且號碼沒錯。

這頓飯左巍是敞開了肚皮吃的，一桌子的大魚大肉他過年都沒吃這麼好過，直到撐得走路都費勁才停下來，讓猥瑣男稱心如意打包帶回家去了。至於猥瑣男要的書，猥瑣男喝了點酒也就忘了。

回到城中村，左巍好像忘記了一件事，回到富強住的屋子，富強屋子裡多了個六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左巍這才想起來他和富強約好了晚上看房子的。

這個老頭給左巍好一頓埋怨。

房租對左巍來說也就是毛毛雨，給了錢，那間不大不小的出租屋就是左魏的了，左巍沒什麼家當，從富強出租屋裡拿了兩塊木板和幾塊磚頭臨時搭建了一張床，在外面買了廉價的被褥，整個出租屋空空蕩蕩的，晚上怕冷，又從彪子的煤球面兒里找了幾塊煤塊燒的通紅放在了出租屋中間的火盆里，為了禦寒，左巍從附近租戶手裡找了幾張舊報紙，把他認為能漏風的地方全都給糊上了，想著湊合幾天，等回趟家再回來天氣也轉暖了，他也就不費那個錢買塑料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