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章 兵敗山倒南楚滅
她的阿奕啊,明明應該是被捧在手心的珍寶,卻是被自己親生父皇如此踐踏,麗貴人被人陷害,和阿奕又有什麼關係?就算是沒有阿奕,後宮也容不下既無身世,又獨受盛寵的宮妃存在,若說阿奕錯,便是錯生在這吃人不吐血的皇家!
五歲那年,她就應該把那小小的孩子帶回家,寵著他,保護他,不讓任何人欺負他!
「婉兒,別打斷朕,高處不勝寒,朕真的太難受了。」建文帝嘆氣道。
「皇上,臣妾會陪著皇上的。」姜離歌安慰道。
死了就不會難受了,可是怎麼辦呢?你還沒有到真正絕望的時候啊。
「後來奕兒性情大變,人變得冷漠又偏執,看向朕的眼睛里充滿了恨意,朕以為是他長大了,明白了麗兒的死朕脫不了關係,所以才恨朕的,朕怎麼解釋呢,事實如此啊,那時候要是朕多查查就好了,也許就不會發生那些事兒了。
「就這樣過了兩年,到他十五歲,朕才突然聽暗衛說奕兒被長公主擄了去,回去時滿身是傷,朕這才發現不對,偷偷去他府里,他真的是渾身是傷啊,那樣的傷哪裡是小打小鬧能弄出來的,如果不是偶然認的一個師父,只怕命都沒有了。
「朕一直都知道皇姐以玩弄男子為樂,以前總想著皇姐再怎麼沒分寸也不會對自己的親侄子下手,就沒怎麼管,那一次朕才知道自己被狠狠打臉了,仔細查下去,竟然連皇后也.......奕兒就在朕眼皮子底下啊,都能出這樣的事......而朕安排的暗衛竟然沒有回稟過,一群刁奴!」
說到這裡,建文帝又大罵起來,轉而又道:「朕怪什麼下人啊,若不是朕那樣的態度,下面的人怎麼會忽略他,說到底都是朕不好。
「他十八歲那年,愛上了姜家的大小姐,可他身為朕的兒子,朕怎麼能讓他娶一個終究會死去的女人?所以朕順水推舟,讓他入贅,朕以為男人都是一樣的,得到了以後還珍惜什麼,朕越是阻止,他越是喜歡,還不如成全他,時間久了也就忘了。
「沒有婚禮,沒有祝福,也沒有尊嚴,他就那樣去了姜家,沒有一絲猶豫,朕一天天等著,只要他在姜家吃了苦頭就會回來了,畢竟哪個男人會接受這樣的事兒?娶姜離歌也應該是躲避聯姻的手段才對,可朕等來的是他們感情日漸變好,等來的是姜家每一個人都對他很好,姜家大小姐也是個蠢的,這世上哪有沒名沒分就在一起的?可偏偏在他們眼裡,他們就是一對,這是朕無法容忍的,成就大事兒的人怎麼能沉溺於兒女私情呢。
」之後朕派人設計姜家大小姐,娶了永寧侯世子為正夫,朕不斷地想,這樣的打擊,總該要分開了吧,一開始的確是這樣,他們各自過著自己的生活。
「邊關戰事剛好到,朕想啊,姜家大小姐那樣對他了,他應該要利用回去才對,所以朕讓二人一起去邊關,等他回來,朕就把軍權給他,可是他竟然又和那個女人摻和在一起,朕沒辦法,利用戰勝回京將他關在皇宮裡,和他說,只要他娶連家大小姐,朕就放了他,可是他拒絕了,還說什麼此生非姜離歌不可,朕想總能生米煮成熟飯,於是給他下了葯,沒想到他寧願.......也不願意背叛姜家大小姐,一個月後,朕以姜家大小姐性命相逼,他才同意,可就在成婚那一晚,他逃了,帶著姜家大小姐猖狂至極地逃了。
「再後來就是他起兵造反的消息,沒想到他為了那個女人起兵造反,這不是打朕的臉嗎?朕就想啊,憑你區區十萬人,怎麼打得過朕的鐵騎?只要他吃了苦就放棄了。
「世人都知道他跳下城樓死了,可朕知道他還活著,朕放在他身邊的暗衛回稟姜離歌將她帶回了虢州,朕猜想一定是姜離歌將他藏起來了。
「婉兒,你說姜離歌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歸還朕的奕兒,朕早已經廣下緝拿令,卻始終沒有她的消息......」
說到這裡,建文帝看向姜離歌,眼中一片深遂,卻發現對方淚流滿面,危險道:「愛妃為何哭?」
「皇上講的故事太感人了,這真的發生過嗎?」姜離歌擦了擦眼淚,問道。
原來建文帝並不知道阿奕已經離開了啊,甚至連阿奕中毒這件事都不知道。
他要她把楚天奕還給他,那誰來把阿奕還給她?
在建文帝眼裡,姜家就那麼一文不值嗎?還有阿爹這麼多年的付出就一文不值嗎?
在他的世界里,是不是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是錯的,都應該去死?
難怪今天晚上突然借著醉酒講這麼多,原來是懷疑她了啊,看來她只有兩敗俱傷了。
「婉兒,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你說,如果你是姜離歌,會不會把奕兒還給朕呢?」建文帝意味深長道。
「皇上,姜家大小姐,哦不,逆賊姜離歌,不是早就失蹤了嗎?」姜離歌一臉懵懂,絲毫不在意自己變成了逆賊。
「朕有些累了,回去吧。」建文帝深深看了姜離歌一眼,最終嘆息道。
姜離歌袖中的手緊握成了拳,建文帝在懷疑她的身份了,或者說在某些方面已經確定了,可是她到底是哪裡露出馬腳了?看來她要加快腳步了。
還沒到雍和宮,建文帝便吩咐李公公送姜離歌回去,這自然是代表著今晚他不留宿了,姜離歌好歹學了一年的宮規,嬌媚又不失禮數道:「夜晚風寒,李公公陪著皇上便是,臣妾自己能回去。」
「嗯,也好。」建文帝笑得溫和道。
「李福全,你說艷妃是姜離歌的可能性有多大?」走了許久,建文帝停下,看向李公公,問道。
「皇上,恕老奴多言,逆賊姜離歌無論是武力還是性格都不輸男子,可這艷妃娘娘.......老奴實在是看不出什麼相同之處。」李公公賠笑道。
「李德全,你什麼時候也會替旁人說話了?」建文帝聲音微沉。
「是奴才僭越了。」李公公立馬跪下,幾分惶恐道。
「行了行了,朕也沒說什麼,起來吧。」建文帝沒好氣道。
李公公擦擦額頭的汗,趕緊爬起來,跟在建文帝背後。
」李德全,若是艷妃真的是姜離歌,朕......」建文帝聲音里竟然帶了幾分糾結。
「皇上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算是是又如何?皇上說她是誰還不就是誰?」李德全滿臉討好道。
「嗯,你說的對。」建文帝抒懷道。
「謝皇上讚賞!」李德全恢復了嬉皮笑臉道。
「也不知姜離歌將奕兒藏在了哪裡?」建文帝惆悵無比,眼中儘是疲憊。
「皇上,也許......」李公公有些難受道。
「住口,不許說!」建文帝忽然疾言厲色,也不管身後的李公公,獨自一人往紫宸殿而去。
「唉,皇上吶,您怎麼就不肯相信呢?」李公公的嘆息聲幾乎微不可聞。
與此同時,雍和宮內。
夜已深,雍和宮主殿里卻是燈火通明,空蕩蕩的宮殿里,只有剛剛回來的姜離歌,以及始終跪著的傅芸。
姜離歌揉揉太陽穴,走到貴妃椅前躺下,疲憊無比道:「傅芸,你是不是後悔跟著本宮趟這趟渾水了?」
「娘娘,奴婢未曾有過這種想法。」傅芸恭敬的聲音裡帶著顫抖還有一絲絲難以察覺的害怕。
「傅芸,本宮不喜歡背叛,你應該明白的。」姜離歌眉頭微蹙,細細回想傅芸近日有沒有異常,這世上,為了愛情背叛的女人比比皆是,她很難不這麼想。
「娘娘,奴婢......奴婢......」傅芸一貫平靜的聲音被打破,想說又害怕結果不如人意。
姜離歌心中竟然咯噔一聲,莫非傅芸真的叛變了?算了,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要怪只怪她姜離歌命該絕,疲憊道:「傅芸,事已至此,你走吧。」
「娘娘,不要......奴婢不能離開娘娘.......」傅芸痛苦無比道。
「別挑戰本宮的耐心,有事兒說事兒。」姜離歌聲音恢復了平靜。
「娘娘,奴婢罪該萬死,但稚子無辜,求娘娘准許奴婢剩下腹中孩子。」傅芸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道,話落,狠狠磕在地上,渾身充滿了絕望。
「原來是懷孕了......」姜離歌喃喃自語。
如果不是傅芸背叛了自己,那建文帝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
「娘娘,奴婢一定不會暴露孩子的身份,就當他沒有父親......」一向堅強倔強的傅芸,此刻竟哭得像個孩子。
許久之後,姜離歌嘆息道:「你啊,真是傻,本宮何時不讓你生了?」可就這樣讓建文帝的血脈留在這世上,她心有不甘。
「謝謝娘娘,謝謝娘娘.....」傅芸激動無比,心中藏了多日的大石終於放下。
「只是你這幾個月來一直有服用那藥物,對身體早已產生了傷害,孩子多半.......」是留不住的,剩下的話,姜離歌終究沒有說出口。
傅芸聞言,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像是秋天隨時要飄落的落葉一樣。
「奴婢不害怕......」許久之後,傅芸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