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國慶
秋分剛過,七月流火,天氣依舊炎熱,好在溫差漸大。飽受煎熬的縣城得到一絲喘息。
一個多月來的辛勤汗水也得到了應有的回報,司皿的身體已完全恢復,丹田中能量也愈發充盈,雖然距離他的愛人仍有差距,但也日益縮小,大有持平之勢。
面對著謝君連日來的抱怨、牢騷,有時同仇敵愾、有時微笑勸說。謝君在適應了新的環境后,為富不仁的老闆讓她越來越難以忍受,『不會虧待』已經被謝君當成了他的口頭禪,一味著豐取刻與,有時還得忍受他出言不遜的辱罵。可她倔強執拗的非要嘗試自己能到何種程度,說是歷練己身、淬鍊忍功。司皿付之一笑,任由她去。徐目雯的選擇是對的,估計過不了多久,自己也會跟隨她的步伐,逃離火坑。
馬上國慶長假了,兩人家中賦閑,原本不需要刻意提及,不想趕趟來扎國慶的人堆,只奈繁忙的謝君因為工作實在不得空,便只好趁國慶的空檔出去遊玩幾天。
那是先前就已定下來的計劃,去西安古城,可謝君的假期只有三天,上班期間不敢發作,回到家裡脾氣一急便在司皿面前大罵不良的公司,黑心的老闆。
男人:「不讓請假么?」
女人牙根痒痒:「所以我才罵呀!」
司皿耐著性子,安撫了好一會,才漸漸平息女人胸中怒火,接著她便撒嬌:「老公,為什麼你們公司那麼好啊?」
男人:「開玩笑,哪裡好了,我加班的時候多了去了,天下老闆一般黑。」
三天就三天吧,以後有的是機會。
女人:「你計劃的怎麼樣了,那個旅行社靠不靠譜啊?」
男人:「拿不定主意,寶貝兒,你說說唄!」
女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去的話,人生地不熟的,時間有點短,旅行社么?還是算了,死也不跟。」
謝君回想起前年去澳門,凈逛商場了,當時對導遊爛熟於心的台詞,滔滔不絕之餘吐字還特別清晰,謝君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自問甘拜下風。但她這鐵石般的心腸怎會被打動?聽見那女人不厭其煩地循序誘導,忍無可忍還必須得忍著,想想就憋氣。
澳門如何的洋氣也沒能挽留女人的心意,興緻索然的拉著司皿當下便訂了最近的機票。
男人心裡對跟團也是一百個不願意,如果只是趕時間這一個缺點的話,那算是燒了高香。現下租車風盛行,倒是個不錯的注意,於是便說:「咱們當天晚上就做高鐵去,然後第二天當地租個車怎麼樣?」
女人:「早就想到了!可感覺時間還是太匆忙,萬一倒霉一點,就只剩來回奔波了。」思慮無果,接著又開始詛咒公司趕緊倒閉,老闆如何如何的為富不仁云云。
每次的『定心丸』都是司皿親自喂她:「你想啊,遊覽個遍已經不可能了,那不如就挑幾個方便的景點,只要能開心、爽蕩的好好放鬆一吧,不都一樣么?」
女人:「我不管,華山和壺口瀑布,我一定要去。」
司皿在心裡默默的思慮著:山是用來攀登的,坐纜車索然無味,倘若第一天就去華山,那麼接下來估計也沒什麼心情、體力了。第一天可以在西安周圍轉轉,然後夜爬華山,第三天租車去壺口瀑布,應該可行。但架不住這二貨中途發瘋,最後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能去其它地方。」
女人斬釘截鐵:「嗯,一定不去,騙你是小狗。」
男人望著一臉堅定的謝君,心中打鼓,每次都是信誓旦旦的滿口應承,到最後都被她害得草草收場。不過又釋然:心情舒暢了不是比什麼都好么?
端起面前的稀粥,攪了幾下,喝下一口,簡單的餐桌屢次被當作最為重要的會議桌。
明亮的燈光映照著洗去一天疲憊的面龐,這些日子胃口漸長的她仍舊在不停的往嘴裡遞送著這簡便的晚餐。
半鼓的腮幫,雙唇輕啟:「老公,最近還疼不疼了?」
司皿:「不了,不管怎麼扭動都已恢復如初,十分詭異的是身體里原有的一些不適好像也全部不見了,難道還會修復?」
謝君:「嗯,應該是,我也有一樣的感覺,所以才一直否定你那懷疑的言語。」
男人:「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起旋?」
女人:「無所謂了,水到渠成,時間的長短罷了。」
男人:「寶貝兒,你網上看看需要什麼必需品,我這兩天準備一下。」
女人點頭后『嗯』一聲。
半年多來,歲寒——涼至,這個夏天就這樣過去了,從最初的驚奇,而現在的平靜,回想著一路歷程,兩人慾言又止,實在不知何從開口,司皿心疼地為她擦拭著眼淚。
「從認識你到現在,眼淚已匯流成澤了。」
「都是因為你!」
......
男人:「拜託,行李箱已經滿了。」
女人:「閉嘴!」
無奈的司皿只好又拿出一個小行李箱,來放置這兩件羽絨服。兩人早在前一天晚上均已備好必需品。而謝君一下班回來又開始倒騰,一遍遍的檢查,生怕遺漏一丁點的有用物品。結果顯而易見,旅途尚未可知,又增加了幾分負擔。
司皿在催促:「九點的高鐵,姑奶奶,再遲一會就趕不到市裡了。」
煩躁的謝君頭也不抬的專心整理,同時又溫婉的辯解:「還早,七點再走也不遲。」
麻利的嫩手在快速的運轉,完全插不進去的司皿攤了攤胳膊,獨自踱到吧台邊上的圓凳上,燃上了一支煙,假裝淡定。
......
離黃昏還早,這時的計程車司機仍舊理智,在司皿認為差不多的時間裡上了車,正式在途中,躁動紛亂的心總算歇息下來,滿心期待。
旁邊的女人此刻的記憶力忽然好了起來,一下子想起還有很多東西沒帶,司空見慣的司皿為她寬心:「好啦,最起碼人沒忘記帶不是,到時候路上買不就行了么。」
女人一邊看似自責,一邊數落:「你也不提醒我?」
有口難辯的司皿:「我......該帶的東西我看著一樣也沒少啊。」
女人罵道:「豬!」然後頭扭一邊生起了悶氣。
晚高峰已經過去,車子在城裡開得還算順利,女人在懷裡安穩的闔上雙眼,身上全是他的味道。司皿望著窗外,市縣之間的距離不長不短,路邊的玉米地一望無際,小樹一般的玉米稈上,是積攢了半年陽光而化成的苞米,望穿苞皮,似乎可以看見顆顆飽滿的米粒。
無論何種交通工具,靠著窗邊,總是會無比感傷,眼前的景色不住的向後消失,下一刻進入眼眶的依舊是這連綿不斷、綠色已盡、枯萎凋零的無數玉米稈,單一的絕望。可自己卻沒有那象徵豐收的玉米,一粒也沒有。
眼中的世界一成不變,昏昏欲睡,剛沒閉眼多久,司機師傅停車:「東站到了啊!」
司皿連忙弄醒她,付了錢,拉著兩個行李,跟著她向氣派的車站走去。
司皿:「好傢夥,人這麼多!」
好不容易找到相鄰的兩個空座,此時困意全無的謝君精力無處釋放,說著:「看好行李,我去看看有沒賣晚餐的地方。」從頭到腳一身白色運動休閑裝束,快速的腳步消失在嘈雜的人來人往中。
茫然的目光掃視著茫然的人群,偌大的候車室被頂部無數節能燈傳來的冰冷白光照射的無一處黑暗。溫熱的身體外面是一幅幅冰冷、陌生的面孔,安閑的神態中看不到任何焦急的內心。耳邊時而傳來清晰的女音報站聲,屢次掏出車票看上一眼,生怕忘了車次、時間。
兩條腿一邊一個蹬在兩個行李箱上,屏幕是她的照片,微信是她的頭像,劃開手機看起了小品,偶爾喝一口飲料。
忽然感覺眼前飄過來一個陰影,她回來了!手裡提著麥當勞的袋子。
女人生氣的說到:「把腳放下...行李箱都被你弄髒啦!」
男人接過袋子,從裡面拿出一個漢堡吃了起來,拍了拍旁邊的座位:「快坐下來歇會。」
謝君挨著坐下,優雅的也吃了起來,眼神瞟著審視周圍的人群。
「差不多快到點了,你看咱那趟車都排了好多人。」
女人:「這些人也是,又不是坐不上,不知道猴急什麼?」不過嘴裡的咀嚼加快了些許。
司皿看著她那模樣,忍不住的笑了一下。
女人催促著:「快點吃,慢騰騰的,吃完了去排隊。」
男人應承著:「好好好,祖宗。」
......
跟別人對調了座位,挨著窗戶的她斜靠在他的肩上,又睡著了,上車后提前拿出來的風衣為她披上,雖然車廂溫暖,但也要為她遮擋睡著后而變得異常敏感十分怕冷的身體。
對面是三個男生,看樣子要比司皿小上幾歲,懶、也不願去揣測他們為什麼要去西安,難道旅遊嗎?現在不過晚上九點多,學生模樣的男生們一個一個拿著手機津津有味的看著,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坐在司皿旁邊過道位置的是一位大叔,可能累的吧,鬆鬆垮垮的直直靠著椅背在微鼾。
......
下車后,地下計程車區,醒轉過來的女人又機靈活現前後招呼著司皿。
車已經在向預訂好房間的酒店快速的開著,有點晚,酒店服務員在車上打通了司皿的電話,進行確認,看來國慶對於普通人來說確實是不一樣的國慶。
謝君一邊跟司皿聊著,一邊打開手機導航,生怕司機開錯地方,至於故意繞路,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兩個人的腦海里只剩一個念想:到達目的地就可以了。反而為司機著想起來:畢竟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騙就騙點吧。看來晚上確實不適合出門,睡蟲已經覺醒,清醒其實是騙人的。
計程車停在古城牆南門附近的酒店,晚上有點冷。上了一天班的女人,晚上又匆匆趕路,簡單的沖了個澡,胳膊搭在他身上,趴在床上睡了過去。司皿還好,正靠床頭玩著手機,翻看了些別的信息,最後確認了一遍附近的神州租車網點,設好鬧鐘,便息屏放置一邊。
每到一處,頭天晚上總是難以入眠,不過還是緊了緊懷中的女人,閉上眼呼吸著她的清香,腦海里努力刪除著一切因為清醒而頻現的各種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