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活
似乎生活的周圍人都是『過來人』,在公司,別的同事總是以『過來人』自居對自己這個『年幼懵懂』的小孩諄諄教導「慢慢來,總會好起來的」。
在家裡,爸媽也總是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苦口婆心的告誡自己,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總會挺過來的。
上學時,男孩眼裡的老師,更是一副過來人模樣的長者,好好學習,要不然長大就會沒出息。
最後在她眼裡,自己仍是一個羽翼未滿的稚嫩雛鳥。
然而,司皿終究還是沒活成他們所希望的樣子。反過來,他們倒覺得自己還行,沒有讓他們失望太多,竟而有些羨慕,最後也沒明白他們的期望是什麼?
活著有什麼意義,這是個一直也無法想明白的問題,鏡子里的自己好像並沒有發生多大變化,而自己卻真真實實的在改變著,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麼樣,自己為什麼會改變,也是同樣無法想的明白透徹。
「還說我,你不也總是胡思亂想?」
司皿無言以對,畢竟不是圍欄里的豬,也不是那隻無憂無慮的貓。可想來想去又有何用,只能安穩的過活。
「脫下衣服,後背給你插上,乖乖的給我修鍊。」
「嗯,快去吧,不然就遲到了。」
女人把他伺候的體貼到位,司皿在吃過早餐后也靜靜的坐在陽台上之前她坐的位置。坐的久了,總是綳直的身軀就會酸困。回想起軍訓時候的站軍姿,簡直非人虐待,炎炎烈日下人人汗流浹背,也不知當初自己怎麼挺過來的。現在又何嘗不是,也許這是真的為了自己所謂的『宏圖大道』而獻身吧,高度緊張的身體,還必須輔之無比平緩的心情、意念。真想停下來休息片刻,自己這又是何苦呢,或許也正是為了那一點縹緲的願望,而在努力剋制律己。
為什麼她每次不僅沒有丁點不適,反而頗為怡然自得。
日頭在漸漸升高,司皿每次都將一條毛巾圍在腰間,以免汗水過分囂張。
此時的女人忙的不可開交,昨天剛剛陪同上司去了躺人才市場,還沒緩過神來,今天就又是各種報表、文案,老闆好像故意跟她過不去,銷售內勤的活也給她分派了一些。
焦頭爛額,一直盯著電腦,間或看看手中的材料,也沒得空起身活動活動僵硬的身子,一上午滴水未進,直到走廊里傳來的腳步聲才意識到已到了中午下班時刻,頗有些古代皇帝埋頭批閱奏摺,日理萬機的樣子。
電話鈴聲響起,「寶貝兒,過了這麼多天,還是那麼忙么?我給你發微信也不回?」
女人作嗚嗚哭泣狀:「老公,我真該聽你的,這班上的凈損耗我陽壽了,一點好處都沒有,我想你了。」
「嗯,那就快回來吧,我都做好飯了,你要再不來我就可就吃完嘍。」
掛斷電話,本來很近的路程怎麼感覺這麼遠?路上的飯館時不時飄來陣陣香味,饞的謝君差點忍不住就冒然進去,癟癟的肚子已然在抗議。
「最近發現你做的飯越來越好吃了。」
「是你太累了。吃完飯趕緊睡會,要不然下午又沒精神了。」
......
收拾完,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她,繼而走向陽台邊又開始了枯燥無味的動作。
八月已近尾聲,連日來不停的修鍊,已小有收穫,日益健康的身體雖無太大變化,卻漸發奕奕神采。
心中十分期盼那個奇女子能再次出現,心中鬱結也好有所緩解。
人在放鬆的狀態下,腦海里總是會不斷浮現各種各樣的記憶,閉著眼睛的司皿一會傻笑、一會惆悵、一會又罵自己該死。忽然一恍才發覺自己萬萬不應如此,趕緊搖搖腦袋放空思緒,可透過眼皮紅茫茫的亮光漸漸變暗,睜開眼后發現天突然陰雲密布,風雨將至,趕緊起身關緊窗戶,然後客廳、廚房。
俄而,傾盆大雨嘩嘩作響,雨點拍打著玻璃密密麻麻,無邊陰雲夾雜著轟轟雷鳴,吵醒了睡夢中的女人。
司皿坐定,謝君挨著他也坐了下來,望著窗外淅淅嘩嘩的雨水,清掃著多日來的燥熱。
「寶貝兒,下午打車去吧!」
「用不著,這種雨一會就停了,又沒多遠,坐上車還沒開呢就已經到了。」
「那要是去了新房子,估計走路也就幾分鐘。」
司皿突然問:「包子,你平時打坐就不嫌累嗎?」
女人:「怎麼不累啊,硬挺唄,不過習慣后,反而覺得很舒服。」
司皿:「佩服,反正我每次腰酸背痛的,腿腳還發麻,每天總要休息個五、六次。」
女人:「多坐坐就習慣了,抽空可以拉一下韌帶,這樣腿部也能靈活一些。」
司皿在思慮著什麼。
女人見他沒言語便問:「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司皿:「想要個孩子了。」
女人噗嗤一笑:「腦迴路跨度有點大呀。」
司皿:「你不想啊?」
女人:「想啊,就是懷不上我能咋辦,當初害怕懷孕,現在特別想,你沒見後來都不怎麼要求你用安全措施了么。」
司皿無奈,心裡暗想,改天還得做一下檢查了。
雨稍稍停歇,謝君在他背上插上銀針,便急急忙忙的上班去了。背後靈台穴鞭長莫及,每次都是兩人互相給對方施針。只是後來越發熟絡,謝君偶爾嘗試下影響微乎其微后便不再插針,而司皿還未到那種程度,依舊每次都需要她來幫忙。
心煩意亂的司皿隨著雨聲減小,方寸見居然異常空靈,能量感知更加清晰、絲絲弦弦,條條『蚯蚓』從深深『泥潭』中被拉扯而出,過丹田、途經絡、至雙肺,身體又康健了許多,頓感神清氣爽,周天速度也快了幾分。
當今天的第六次大周天完畢,司皿睜開雙眸,只覺眼前周遭空凈、明亮許多。顫顫巍巍的直起身,抖了抖發麻已久開始回血的雙腿,步履蹣跚的來到吧台邊,到了杯水,坐在旁邊。掏出了手機來回翻看。
......
「小謝,老闆叫你!」
「哎,好的,徐經理,我這就去。」
老闆瘦高的個子著一身乾淨的西裝,錚亮的老舊皮鞋,在謝君面前高高的翹著。
「陳總,找我什麼事么?」
陳為長了一張不太友善的臉,笑起來更像背後捉刀的小人,但人還是不錯的:「沒什麼,只是十多天了也沒正式見過你,叫你過來算是認個臉熟。」
陳為:「怎麼樣,工作還好嗎?」
謝君:「倒沒有多難,就是比較繁瑣,再過段日子差不多就能順當些。」
陳為隨意的半認真的開著玩笑:「我、以及公司的大體情況你也多少了解了,老爺子手裡的那點錢,被我騙了過來,然後開了這家公司,還好,沒什麼大的風浪,二十多年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謝君莞爾一笑:「陳總說笑了,父親幫兒子天經地義,再說了,您也沒有讓人失望不是?」
陳為又嚴肅的說:「你的簡歷我看了,有點大材小用,公司也正值擴大,用人的地方很多,好好乾,公司不會虧待每一位做出貢獻的員工。」
謝君有點楞,剛才還很隨意,現在就一副老虎樣:「嗯,謝謝陳總賞識。」
回到辦公室的謝君暗怒:我就是來混日子的,什麼好好乾,巴不得活越少越好呢。還大材小用,言外之意不就是想增加工作嘛,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心裡不忿可手上不停,心口不一的女人晃了下滑鼠喚醒已黑屏的電腦,專心致志的又開始了手頭的活計。
徐目雯進來了,抽了把椅子坐在謝君旁邊:「小謝啊,我準備辭職啊。」
謝君目瞪口呆:「徐姐,為什麼啊?」
徐目雯:「你姐我看人很準的,你還小,凡是多留個心眼,老闆這人不好伺候。」
謝君疑惑不解:「難道有潛規則?」
徐目雯:「那倒不是,而是老闆這人好起來好,壞起來也壞,捉摸不定,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另外我兒媳也生了,辭職了也有時間照顧不是么?」
謝君:「徐姐,我......」
兩個女人拉起了家長,一聊就是半個下午,老闆自見過謝君后就出去了,也沒人管她倆。直到下班才發現,還有好多活沒做,只能留待明天。
走在回家的路上,濕漉漉的地面,間或一汪水池,謝君感覺很戲劇:我來你就走?給我騰地方?聰明的謝君也一時想不到任何端倪。
......
無論如何,生活的軌道沒有盡頭,沮喪也好、開心也罷,疑惑、躊躇、激情還是平靜總歸在前進,沒有後退。
靚麗的謝君步履姍姍,黑色的高跟鞋一步一緩,手中雨傘遮擋著天空中零星的雨點,嬌美的容顏上含情脈脈的雙眼,正盯著手機瀏覽著司皿發來的消息。
生活不也就是這樣嗎?按部就班下享受著自己獨一份的快樂,同時也承擔著自己那獨一份的責任。過程中的酸甜苦辣、人生百味有人同行也就足夠了。
回到家裡,卸去武裝的謝君完美的釋放著女人的純真,火上是正在專門為她熬的蓮子桂圓湯,當初還是她在網上尋的,只是平時懶散嫌麻煩。司皿仍在穩穩的筆直坐著,女人單手扶著卧室的門框,頭歪歪的望著他,滿目迷離。
好一會仍不見他起身,於是便輕輕走過去,坐在了他身邊。異樣甜美的氣息飄入他的鼻孔,司皿的心更加平穩,長長的一息過後仍舊未打算結束的樣子。最後一圈行至半途,不想就此打住。
女人泰然的望著窗前玻璃上男人的倒影,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