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隱者

第二十八章 隱者

時光悠悠,手機上的時間總是那麼無情,開機與關機之間,自己又老了一點。

雪泉沒有名字,只是她的雅稱,很久以前的司皿習慣稱呼她為小虞,除了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至純至真的文靜容貌,身上更加瀰漫著一股森林氣息。本就意志不堅的司皿總是想入非非,所以將打坐地點也搬到了廚房邊上的露台。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無限宅在家裡的司皿每天都在重複著一件十分無聊而又有趣的事情,也許正因為如此,身上並沒有一般宅男才會有的那種頹廢之感。不過依舊宅了半個多月的司皿剛一下樓,走在街邊,宛若剛從牢房裡出來放風的『犯人』一般恍若隔世的「哇」的一聲驚嘆;「都已經秋天了?!」

一邊無限感嘆,一邊無限埋怨,但卻不知在埋怨什麼。站在路旁仰著頭、望著天,或許在向蒼天證明:老子還活著!

謝君一不留神沒注意到已經停下的司皿,然後催促到:「快點,發什麼楞呢?」

公司里謝君的處境日漸好轉,也許真的得到了老闆的器重吧!可人就是這麼尿性,辭職的意向雖不是那麼強烈,甚至說根本就沒有什麼非走不可的理由,但就是想走。搬到了原先徐目雯的經理辦公室,也經過自己的努力將辦事處的人員補充的足夠應付日常事務。或許真的是勞碌命?無法享受那怕一刻的清風明月?

司皿多次安慰她,而且也總是眼紅她工作之順利,試用期都沒過,工資居然比自己都高了。想象他當初如何如何的艱難,到現在拿著那點工資,全靠項目提成過活,不由得嗔怨命運如此不公,恨不得一死了之。

司皿緊隨而上:「你說爸媽也是,來就來吧,還非要商量好了一起來。來都來了,還只待一天。我父母還好,雖然在鄉下,倒還不遠。可苦了你爸媽了,大老遠的奔波。」

專門請了一天假的謝君也無奈:「不知道他們抽哪門子瘋?」

司皿:「我有種預感,肯定是為咱倆婚禮來的。」

謝君感嘆到:「這還用預感啊,說是來看看咱倆,要我說根本就是。」

司皿:「好啦,計程車快過來了,趕緊走吧,說不定四位老人都已經在車站等著了。」

心煩意亂的謝君不知所措,來回搓著雙手,頗為緊張。司皿也無暇窗外過影,挨著她,抓過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裡,努力給她安穩的心意。謝君則頭一歪靠在他的肩頭。

除了過年那次,好像確實很久沒見過他們了!

說遠也不遠,說近也不近。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這麼的恰到好處,不過分也不輕鬆。謝君的父母起了個大早,好在早班車也夠早,沒等多久,不過來到鹿谷車站距離中午也已只剩一個多小時。

謝君一家一輛車、司皿一家一輛車,前後不遠。路上是寒暄之外嘮叨不停的兩位偉大的母親,雖然司皿二人互相不知對方如何處境,但想來也八九不離十。

回到家中,稍事休息,司皿二人的主意是去飯店,但拗不過老人家們的意願。他倆像是逃離了黑暗鐵屋一般,非常暢快的呼吸著外面的空氣,走在買菜的路上是說不出的自由自在。

「多買點蔬菜之類的,還稱那麼多豬肉?!你是豬嗎?太油膩了好嗎?」管家婆似的女人不停在耳邊嘮叨,司皿不勝其煩,最後放棄了發表看法的他,只顧提著各種塑料袋,跟著她的屁股後面,東看西看。

電話里傳來謝君母親的聲音:「買個菜而已,又不是辦酒席,差不多就行了,你公公婆婆都還餓著肚子呢,非要餓死在你家裡才滿意?趕緊回來......」

嘴裡不知在嘟囔著什麼的謝君滿臉愁容,亦含滿肚怒火,真不知她母女二人是前世冤家,還是九世仇敵,畢竟是自己的母上大人,火氣只能發到司皿頭上,而他委屈之極。

「明明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現在變的越來越刁鑽古怪,更年期到底有多久啊?」

司皿:「行了,我媽也是這個德行,寶貝兒,消消氣!」

父母俱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半輩子烈日黃土。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本也不想多管,司皿二人是他們從大學一步步看著交往,一步步考察過來的。雖然還沒辦婚禮,畢竟時代變了,後續再補就行,他們也不是那種頑固守舊的人,這麼多年,兩家人早就變成了一家人。

只是謝君的肚子一直不見大,甚是愁人!另外估摸著年輕人沒什麼錢,他們自個兒半輩子蹉跎,不過倒還有些積蓄。雙方父母本著為子女著想,準備幫點小忙。一來二去,打定主意一路尋來。

偉大的母親們,以及未來即將成為偉大母親的某人,一起在廚房忙活。而三個男人則在沙發上聊著往事,談著未來,尤其是關於司皿的未來。其實非常反感,但又不得不靜心聆聽,還得有鼻子有眼的裝模作樣,表示自己很認同。心想:算了,反正下午就走,今天只是來商量下他們的婚禮。忍一時風平浪靜。

飯桌上,男人們在安心吃飯,時不時的表達一下意見,大多情況下都是女人們在家長里短。司皿突然發現謝君變得和藹了許多,難道被同化了?

咀嚼的聲音、談話的聲音,司皿望著面前的爸爸媽媽們,白髮斑駁,老態龍鍾,四個人一般模樣。心裡很堵,滿腹感傷,歲月催人老、時光不待人。曾經年輕的自己,曾經不懂事的她,雖正值韶華,但心已滄桑,平凡的人平凡的一生,多少年後的自己也會像這樣諄諄教導著不聽話的兒女。平凡:多麼上佳的一個理由。

臨行前,三個男人看著三個淚水交織的女人,就這樣看著,卻不知如何安慰。或許都明白一個事實:活著,是多麼的辛苦!

不管多少磕折,不管多麼怨恨,是是非非,無聊的瑣碎,骨肉勤勤,綿長的親情。懷裡是依舊涕淚交零的女人,車已走遠,司皿緊緊抱著她,哭累了,就好了。

時間總是能撫平一切。

......

潔凈的家是兩位母親辛勤的成果,坐在沙發上的謝君像丟了魂一樣,注視著牆面與屋頂的稜角處。司皿端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將她攬了過來,不過她的目光依舊鎖定在剛才那裡。

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的雪泉:「白雲蒼狗、一時無有,山南父母、不滅不朽。」

司皿:「雪泉,你有家人嗎?」

雪泉:「沒有。」

司皿:「那太遺憾了!」

沒有任何言語的,悄無聲息的走到書桌旁,優雅而文靜的握起筆繼續寫著什麼。

謝君緩緩回過頭,凝望著男人,雙手抱住他的脖子,熱烈的吻向他。無數次的擁吻,從不需要理由,但這一次確是真真切切的感恩!

良久,茶几上的水被她一飲而盡,豪爽的擦了下嘴,兩個人相跟著走進卧室,來尋雪泉。

女人:「仙女姐姐,我都落後很多了,你要教教我。」

雪泉禮貌性的微笑:「無它!時間多少而已。」

女人略微沮喪:「雖然沒他時間多,就沒什麼捷徑嗎?」接著又傲嬌的說:「看著他就來氣,我要超過他,才不要讓這個獃子嘲笑我。」

雪泉面無表情的高級臉又是一陣微笑,繼而平靜的說:「沒有捷徑。」

真正沮喪起來的女人只消沉了一會:「我現在就打坐。」

「平息打坐是最常用的姿勢,其實平卧最好,初涉修真神魂易沉。倘若你意念堅守、神志頑挺,未嘗不可。不過天地溝通后,睡眠反而最為有效。」雪泉如是講解到。

謝君不解的問到:「怎樣才能溝通天地啊?」

雪泉:「三魂合一,靈台已成,方能得意。」

司皿:「意思就是現在還不行唄。」之後便出去打坐修鍊。而謝君則躺在床上緩緩閉上眼,不再想其它,但這該死的注意力就是這麼煩人。腦海里不自覺的出現各種各樣的畫面,當終於放空腦袋的時候,自己則一如最初那般睡著了。

雪泉對她說:「意守丹田,並不代表放空思緒,而是集中注意力專註於腹部。需要反覆練習,不能急躁。」

古道熱腸,接下來的時間,每當她睡著,雪泉都以輕輕的一陣風將她喚醒。更加枯燥的是司皿坐在露台上一動不動,好像變成了石頭。

如今的時節,天在慢慢變短,不知不覺已晚上九點多鐘,司皿突然睜開眼,十分欣喜的奔向卧室,迫不及待想要告訴她們自己的好消息。剛邁入便瞧見兩對茫然且十分疑惑的眼神向自己望來,不過雪泉用霧光眼掃視了一下他的身體后,便恢復平靜:「恭喜!」

想當初前些天時,司皿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決定堅持二十四小時不吃不喝、不睡不眠的連續打坐,測試自己運轉周天的次數,以固定的標準量化數據,方便了解自己的進展。那一次足足完成了三十二大周天,發覺自己距離下一步近在咫尺,喜出望外,著實開心了半天。而且也印證了一件事:就是在運轉周天時,真的是不困不餓,沒有丁點疲乏感。不過畢竟熬了一整天,結束打坐后,沒過多久便被滔滔困意完全席捲,睡了好一覺。

司皿深知一日三十六周天只不過是一個速度概念,平時在修鍊時默數把握即可。

丹田早已脹滿,一直在等待契機,所謂的契機並不是什麼機遇、奇迹或者時機,只不過是以快速流轉的炁流不斷擾動、沖刷,直到形成炁旋的這一刻。並無捷徑,只能不斷嘗試,不停努力。

謝君碎步跑過來十分欣喜的抱住他,由衷的讚歎:「老公,你真厲害!」司皿亦激動的吻著她的額頭。隨後取了幾罐啤酒慶祝!

雪泉也開心看著他倆,只是有點煞風景:「路漫漫,切忌不可因喜悅而忘乎所以!」

謝君也順著她的話對司皿一陣說教,使他一陣無語,不知作何言辭,敢怒不敢言的心不在焉、十分不喜的答應著。

炁究竟是什麼,千萬年來孤獨修行的雪泉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但卻無以言表,不知如何形容,介於有形與無形之間或許已經是非常接近的答案了。其功能也是神乎其神。但聰慧如謝君也無法想象它究竟是什麼。

雪泉也一再告誡:要重視感覺,恰如生而無形的『能量』不也同樣飄忽不定,無法琢磨么?但確是真真切切的能感受到它無處不在。

女人奪過他手裡的煙,滅在床頭的煙灰缸里:「皮癢了是不?」

司皿:「很不科學,看似充滿邏輯,但卻想不通。」

女人慍怒的臉平靜下來:「但卻真實存在。」

遼闊的星空下,地球上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不知從何處輕輕的傳出一句,「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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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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