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夜殺機(下)
那人見此頗有驚異,遂沒有再下殺手,只劍鋒停她面前,冷聲喝道,「為什麼不還手?」
君枳看著眼前人,承受著他怒意勃然的目光,被傷到的肩胛處有震震的疼痛,「荀鏡……」
「不用這樣叫我,在你背叛主上那時,我們就已是死敵,君枳,看在你我共主多年,你出招吧,今夜,我必要了你的命,你也不用對我手下留情。」黑衣男子冷木著一張臉。
君枳撐著身子站起了來,「恐怕不能如你所願,我內功盡失不會是你的對手,但是,我也不能死。」
那人聽后明顯有意外之色,但還是冷笑著道,「你以為我會再信你,你有多大本事我會不清楚?能讓你功力盡失的如今這京城之中可沒有幾號人物。」
「那如果是沈訣闌呢,你莫不是還以為我有通天本事能對付他?」君枳淡笑,即便劍鋒抵在她的咽喉前,絲毫不懼且眼裡閃過嘲諷之意。
荀鏡緊抿著唇,目光有些錯綜複雜,「你說的話可當真?」
「你愛信不信罷了。」君枳無謂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坐在座椅間,禮貌性的倒了一杯茶,先是遞給了他,見他不接也就放在一邊,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有些涼,她卻品得繞有興味。
瞧見他依舊冷著一張冰塊臉,還執著那把劍,不禁問道,「是他讓你來殺我的?」
她問完毫不在意的把玩著手中的杯盞,茶水搖晃,她垂下的眼昏昏暗暗。
沒想到荀鏡卻冷笑一聲,「如果是他的命令,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
君枳手微一抖,茶水已經濺在桌上兩滯,她捏緊了杯盞,望向荀鏡。
這時的荀鏡已經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劍,「在你背叛了丞相府,聽命於沈訣闌之後,這京城誰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君姑娘為了所謂的情郎不惜背棄自己的大哥,在所有人指向你忘恩負義時,他卻依然相信你。」君枳微怔,她知道,自從她留在楚王府後,沈訣闌就故意傳出那些荒誕的傳言,說什麼他是她的情郎,她為愛痴狂不惜捨棄自己的大哥,只為留在他身旁做個丫頭。
起初她聽聞很是不悅,擔心大哥會信了那般傳言,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唯獨他。可後來想想,或許他根本不會去在意,她不過是他撿回來的一個外人,從來不曾放在心上過,她愛誰背叛誰,又有什麼重要的。
可是如今聽荀鏡說來,原來,他一直都相信她,也只是相信罷了。
就像當年他教她劍法,她不知怎麼的天生本能的害怕刀劍之類的,彷彿她曾經深陷於刀光劍影中垂死掙扎,她一次又一次的不敢去接觸那閃著寒光的劍刃,是他握著她的手,由他冰涼的手心將劍式傳遞,在她耳邊說,「別怕,我相信你。」
她慢慢的不再排斥,甚至將劍法練得爐火純青,在他眼裡似乎是天經地義,並沒有任何驚異,後來她不僅學會了劍法,也學會了殺人,學會了守在他身邊,替他除去那些妄圖傷害他的障礙。
在世人眼裡,他是她的大哥,是她的主上,是她的恩人,卻是她掩藏在心底里不為人知的秘密,填滿了她整顆心的蘇陵風。害怕他知道,所以只能默默地守在他身後,有時候他會回頭,她懷揣著女兒心思不敢看他的目光,怕他識破,卻聽見他語音輕喃,「阿枳,如果有一天,連你也離開了我……」
他沒說完,靜默了半刻,她心底一陣緊張不知道該如何寬慰他,說多了怕他發現自己對他的那些少女懵懂情態,好在他看了她一眼,冷淡的臉上奇異的染上了一抹寥寥無幾的笑意。
就像那日杏花紛紛,淡金的浮光折射進他的眼底,那樣美麗而溫柔的馥郁香氣似從那笑容里綻放出的人間美景,他笑著說,「我只有你,我只相信你。」
那一幕成了她心底最難以忘懷的情景,讓她每每想起,心口就如春風拂過百花初綻,柔軟透明。
而此時思緒迴轉,君枳淡淡的將目光從荀鏡身上移開,「既然如此,那你今夜可是瞞著他而來?」
荀鏡從進來就沒給過她好臉色,也是,在他眼裡,她就是一個叛徒,對於一向背叛主上的人,丞相府都是深惡痛絕。
看到她到現在還沒有悔過之意,荀鏡不禁怒意湧起,「我本是想聽主上的命令不再追究於你,可是君枳,你置主上的安危於何地,你敢說今夜的那場暗殺不是你透露了秘密?」
君枳渾身一震,「你說什麼?」
「你還在演戲,」荀鏡冷聲一哼。
君枳站起身,面對著荀鏡的冷言冷語她也不禁提高聲音道,「你說清楚,什麼暗殺。」
見她神情緊張不像是在裝,荀鏡微有疑惑,他們兩人皆屬丞相府明衛暗衛之首,共主多年,也算是相識一場,自然比其他人更能了解對方的性情。
「真的不是你?」他再次問道,見君枳認真的等著他的話,他遂才說道。
「今夜,主上從京兆尹府回程途中遇到暗殺,敵方人數眾多且都是奔著主上而來,若是平常倒並沒什麼,可是今日是主上碎靨毒發的蟄伏時機,內息比之平常弱了七成,這個秘密鮮為人知,而敵方像是知道這一點,故意使出天雨飛花試探主上的內息,而你也知道,在這個世上能破解天雨飛花的只有主上的易真經。」
荀鏡說到此仔細的注意著君枳的神色,見君枳神情無常他才繼續道,「可主上內息太弱,根本無法使出真氣,只能孤注一擲才能勉強對抗。」
「他怎麼樣?」君枳顫聲問道。
荀鏡默然一瞬才道,「受了點傷,後來巡衛營的人趕到才沒能……」
他沒有說下去,今夜一切都太不平常,那些殺手像是有備而來,巡衛營的人又偏偏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若是幕後沒有操縱手誰又會在京畿重地暗殺朝廷命官。
而如今這時局之中,最想覆沒丞相府的除了楚王府還能有誰,所以荀鏡才會想殺了君枳,認為她透露了主上中毒的秘密,可如今她的反應像是根本不知情主上遇刺的消息。
君枳適時鬆了口氣,只要那人沒事就行,又問道,「可抓住活口,問出幕後之人是誰?」
荀鏡搖了搖頭,「對方很有作戰經驗,不是一般的殺手,眼見巡衛營的人趕到他們便撤了。」「究竟是誰?」君枳手心扣緊,目光陰暗,轉頭看了看窗外,一抹殺意波動掩於鋒芒暗斂的眼底之中,腦中浮過一張張人臉。
「你是說巡衛營的人剛好趕到?」君枳驀地問出一句。
「沒錯,巡衛營掌京城護安之責,夜間刺殺他們聞聲趕來也是情理之中。」荀鏡回道。
君枳沉默,遂坐了回去,荀鏡看著她忽的一問,「你真的沒有背叛?」
她聞言淡淡一笑,不知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我就算殺了所有人也不會讓他受到傷害,又怎麼捨得,背叛。」
荀鏡微微皺眉,細細看她,多時不見她依然淡靜安然,女子側臉在幽光下似恍惚朦朧,她靜靜看著窗外,眸色一如既往的很暗。
「那你為何要留在這裡,是沈訣闌威脅你了嗎?」在他眼裡君枳從不是任人宰割之人,若是沒有背叛卻留在這楚王府,定是因為有什麼牽制到她了。
君枳笑了笑,沒解釋,只應道,「算是吧。」
見她不說原因,荀鏡也沒有追問,每個人心中都有不想讓人觸及到的秘密,既然她是有苦衷,他也不會再去為難。
「那你好自為之,今夜就當我沒來。」荀鏡說完轉身欲走。
「他的傷?太醫看過了嗎?」她的聲音傳來讓他停住腳步。
「那傷對他來說,並不礙事的。」
屋內只剩下她一人,她一動不動的瞧著沉沉的夜色,神情淡而涼,眼裡一閃而過的錯綜,陰冷刺骨。
暗夜沉靜里只聽見她語音輕喃,凌厲如冰,「若讓我知道害你的人是誰,我定取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