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拈酸暗醋(中)
反問得有些底氣不足,她承認,之前因為看不透他,是想過要疏離他的,她一向對危險的人很是敏感。
白灼華,這個突然出現在她生命里的男子,她對他總有一種似曾相識,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從內到外都被他看穿了個遍,那種感覺讓她很不安。
就像現在,他淡淡的注視著她,一直禮貌帶笑,看似溫和無害,但那目光總是能看透她心裡所想,讓她以為他們認識了很久一般,事實上他們才短短相識幾天。
男子目光移開閃爍一瞬波紋,微搖了搖頭,「沒什麼,隨便問問。」
君枳垂眸,指尖拈起一枚棋子,若有所思著說,「公子的棋藝驚絕倒讓我想起了大哥,不知你兩對弈一局會誰勝誰負。」
白灼華眸色一暗,放在石桌上的手指蜷了蜷,整個人的面色都微微一變。
「丞相大人嗎?」他淡淡問出口。
君枳沒發現他的突變,點頭,「嗯,大哥他也是擅棋之人。」
白灼華嘴角的笑意瀰漫開冷鷙的戾,隱隱夾雜了不知名的壞情緒,那個人可不止是擅棋,「君姑娘很信任他?」
不知何時語氣已經變得彆扭,只是心裡堵著那口氣積怨已久,正在慢慢的燃蝕他的所有。
君枳執棋的手一頓,棋子通身玉質剔透,捏在手裡時漸漸有暖意溢出,可見此棋乃當世不可多得的回波暖玉所鑄。
她的聲音輕輕的,散在春風中,「大哥他,是個很堅強的人,我很欽佩他,也由衷,信任他。」
滿樹嬌蕊最高處的一朵花,突然落下。
他偏著頭沒看她,春風本是悠揚,與男子渾身氣息輝映,逐變微涼。
「是嗎?」聲音淡得仿似一個錯覺他從未開口,君枳聽出他話里的異樣,正看向他剛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
「除了他,那旁人在君姑娘心裡又佔有幾分呢?」那句「旁人」被他說得有些沉。
君枳不解他的話中深意,靜默半晌,那人也耐心等著她回答。
「白灼華公子,何以會這般問呢?」她捏緊手指,面上依然雲淡風輕。
他也面色無波,溫淡的眸子被湧上的黑潮覆沒,一字一句反問回去,「那君姑娘,你說呢?」
她心口「噔」一聲,一種奇異的感覺蔓延至最脆弱的神經處,陌生的,從未有過的,泛起了尖銳的疼,一些很模糊的畫面在腦中一閃而過。
「大哥哥,喜歡是什麼?」
那人的帶笑的聲音飄來,「夕楠,你說呢?」
陌生的觸動洶湧,下一瞬又煙消雲散了,君枳回過神來,有些不明所以和無所適從,剛剛那一閃而過的究竟是什麼。
心底處有隱隱的焦躁,尤其在眼前人直直注視下,君枳扯了扯唇角,不知道如何作答,好在白灼華也沒有持續糾纏在那個問題上。
「看來君姑娘還沒想清楚如何答覆我的話,那我就等君姑娘想清楚的那一天再告訴我。」
男子看似輕描淡寫的給了她台階下,只是君枳卻越發心慌,那種心慌纏繞了她整整一天,讓她無比自戀的想,他是不是喜歡上了她。
隨即好笑的搖了搖頭,他們這才相識多久,白灼華並不是尋常之人,就算一見鍾情,她自認為自己也不是傾國傾城,沒那資本。
到了夜晚時分,她在前廳用過膳之後說了幾句想歇息的話便徑直回房,有了白日里那一段情景她現在越發有意無意的想疏離著他,看來得尋個時間道別了,她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可能長久的在這裡逗留著。
今夜的月亮半圓,樹影婆娑被風聲吹得泠泠的響,君枳剛打開房門,身影一震。
那人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身著暗紅衣衫,幽光瑩瑩照在他如精魅般瀲灧面龐,眉間的硃砂痣在他媚氣橫生的笑容里詭艷異常。
眼波流轉,媚眼如絲的看向門邊怔然的她,白如玉雕的手指把玩著一串吊墜,吊墜是一顆玉珠,他指尖輕輕旋轉,玉珠反射出一道奇異的幽藍,男子笑意愈發媚了起來。
「君姑娘,好些時日不見,可別來無恙?」陰柔的聲音靡靡的響。
君枳立即反身將門關上,那人說得更是曖昧蕩漾,「你這做的像是跟我有姦情似的。」
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最知書達禮的笑容掛上,回頭,「楚王世子,你來幹什麼?」
白灼華的地盤守衛森嚴如銅牆鐵壁,他居然能如此好端端的出現在這裡。
「怎麼?這麼快你就把自己的主子忘了?」沈訣闌好言好語的提醒著。
那幽黑的眼眸看著她時像一面詭譎的鏡子,在這樣的一雙眼睛面前,任何的偽裝都是蒼白。
君枳走上前去,「說吧,找我有何事?」她都懶得跟他廢話。
沈訣闌不急不忙,「看來你過得很瀟洒!」
笑了一笑,他又道,「也對,白灼華那表面一套向來溫柔得很,與他在一起你是不是特歡喜?特情不自禁?」
這人腦子裡裝的都不知道是些什麼東西,自己風流蘊藉,任何人在他眼裡都是不正經,君枳搞不懂他突然發什麼神經,但也不想自尋死路的跟他較勁。
「您說得哪裡話。」她自認為自己恭順誠懇,可聽在沈訣闌耳里讓他覺得敷衍的很。
他目光蕩漾,看著面前女子笑得端莊,那道貌岸然的模樣讓他心裡不禁開始想,她在白灼華面前也會這般?虛虛假假,表面一套內心一套?
想到此心裡湧上一股彆扭的惱意,突然拽住她的手,在君枳驚怔之下,她已經被大力一拉跌進了他懷裡。
他輕輕的勾起她的下巴,十足的登徒子模樣,笑得讓人發涼。
他問,「君枳,你不是說我是你的情郎嗎?」
她剛要掙扎的動作被驚得一僵,似是想起來什麼,神情變得不自在的尷尬。
沈訣闌湊近,媚骨艷香的氣息籠上,分外妖孽,又慢悠悠著,尾音一勾,「還說,我是你的男寵?」
「……」君枳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不出來啊,君枳,你好本事啊!」他的臉停在了她咫尺之前,她只能僵硬著乾笑。
沈訣闌笑顏如花,微微俯下的臉頰,媚眼細細眯起,透著危險的訊息,兩人靠得太近,曖昧在氣氛中糾纏不清。
「怎麼不說話了,平時不是挺伶牙俐齒的嗎?」
別說說話,她現在連呼吸都不敢喘一下,沈訣闌將手上的吊墜在她眼前晃了晃,「還記得這個嗎?」
君枳僵硬的笑容終於垮了下去,看著他手中的玉珠,眸色一點點外擴。
她怎麼可能不記得!